8 :自古慈母多敗兒

“姑娘,晚上要去給太太請安。”桂園見若溪不甚明白府中的規矩,少不得出言提醒,“老太太晚上睡得早,就只剩下早上請安。不過太太那裏其他兩位姑娘倒是早晚不落,剛剛奴婢就瞧見八姑娘帶着丫頭去前面了。”

若溪聽了吩咐青玉更衣,青玉就把蜜合色棉襖那套拿出來。她見了很滿意吩咐不需要披大氅,前後總共沒有多遠穿穿脫脫也麻煩。

“桂園陪我過去,你們就留下來吧。”她穿戴整齊只帶着桂園一個人,剛一出門就瞧見六姑娘從西廂房出來。

她笑盈盈的站住,等若靈走進行了一禮,“六姐姐可是去給太太請安,一起吧?”

“嗯。”若靈也笑了笑并沒有更多的話,不過卻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眼中有一絲驚豔。

穿上漂亮衣服,梳着精致的發髻,再配上幾樣首飾,若溪雖沒有貴氣逼人卻也端莊素雅,比白日裏更多了幾分風韻。

她錯後若靈半步,二人一同去往前面正房給三太太請安。剛到廊下猶未走進,便聽見若影說話的聲音和太太的輕笑。

“六姑娘,九姑娘來了。”小丫頭打起簾子請她們進去。

二人走進去,只見炕上鋪着猩紅洋氈,上面橫放一張炕桌,桌上磊着書籍茶具。靠東邊設着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三太太攜着若影坐在上面。

她們給太太見禮,太太賜座。若溪瞧見六姐姐坐在挨炕的一溜三張椅子上,便挨着她坐下了。

“屋子住得怎麽樣?飯菜可還可口?丫頭們若是不順手就跟我說。”太太朝着她笑着說道。

若溪聽了忙站起來回話,“一切都很好,讓太太勞心了。”

“不過是一家人說話,你就坐着吧。”太太臉上一直帶笑,眼底卻有一絲寒意,“你父親還沒有回來,今個晚上周大人家裏娶小妾喝喜酒去了。不過早晚都能見到,不急在今天。”

還不等若溪答應,就聽門外小丫頭趕着喊“五爺”,緊接着簾栊一響外面進來個翩翩少年,正是三房的嫡長子韓暐,今年剛滿十五歲。

只見他發束白玉冠額飾墨玉月,身着寶藍色寬錦袍腰圍白璧玲珑帶,面色略顯蒼白唇若塗脂,一雙桃花眼帶着稚嫩的風情。

他進來直奔炕上,滾到太太懷裏撒嬌。太太見了他眼睛笑彎了,摩挲着他的臉親切地問道:“可是從老太太那裏吃過飯來的?外面天冷怎麽不披個大氅,你身子受不得風寒!誰跟在你身邊侍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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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穿着,剛剛在房間裏脫了。”他一回頭瞧見若溪,“這就是九妹妹?”

若溪忙又站起來行禮,“見過五哥哥。”

“妹妹若是缺什麽短什麽盡管張口,我那裏什麽都不缺。”他盯了若溪幾眼不倫不類的說着,聽着讓人感覺別扭。

若溪心裏冷笑,這哪裏像讀過書的大家少爺的做派?一看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小白臉,肚子裏還沒有幾兩香油。

“父親沒回來?”他似乎對若溪并不在意,擔憂的問自個母親。

三太太把三老爺出府喝喜酒的事又說了一遍,他聽了立即眉飛色舞起來,“太好了!早上父親說要考我背書,我正犯愁不敢回來。”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書本上的好,快別在我這裏磨蹭,趕緊回去念書,仔細你父親明日考你。”太太點着他的額頭,假裝發狠說着。

他聽了登時就蔫了,起身告退回去念書。太太見了點點頭,又把跟在他身邊的丫頭喊進來吩咐。

“你是個極穩妥的丫頭,跟在暐兒身邊我放心。暐兒搬到水木軒才一個月,我總是不放心,你要時常規勸他多用功念書,不要總是和丫頭們胡鬧!他好了自然是你們奴婢的幸事,他不聽你便來告訴我,若是為了讨好一味隐瞞小心打板子!”她眉眼間帶着威嚴,那丫頭忙低頭答應着。

她又派了一個婆子送兒子回水木軒,等婆子回來複命才算是安下心來。若溪冷眼瞧着不禁暗自搖頭,這是典型的慈母多敗兒!

八姑娘見天色不早起身告退,若靈和若溪也跟着站起來。三個人魚貫着回了後院,若溪剛想要回房,卻被若影喊住。

她往西邊瞥了一眼,餘光瞧見六丫頭進了西廂,這才笑着掏出一個物件,“這是我自己繡的,雖說不好看卻是我的心意。家裏的姐妹都有,如今你回來就權當是姐姐給的見面禮吧。”

“多謝姐姐厚愛。倒是妹妹不好意思,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若溪收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你剛從田莊上回來手裏空,咱們姐妹以後的日子長着呢。”她沒了在長輩跟前的活潑撒嬌,反而多了些懂事體貼的姐姐味道,“快點回去歇着吧,外面冷。瞧瞧你的手冰冷,也不讓丫頭裝個手爐拿着。”

“姐姐走好。”若溪笑着說道,看着她娉娉搖搖進了上房這才扭身回去。一扭頭的功夫,她似乎瞥見西廂那邊有人在窗口閃了一下。

進了屋子,她換了常服歇着。青玉在茶壺裏添了熱水端上來,她把剛剛若影塞過來的荷包展開。

枚紅色的的底,上面用鵝黃、淺藍兩種絲線混合繡着君子蘭,樣式大方做工卻略顯粗糙,不過用料講究摸着手感很好。

“八姑娘對姑娘很親近,奴婢知道十姑娘、六姑娘和十一少爺就沒收到過。”桂園見了笑着說道。

若溪聞言眼神一閃,這丫頭是在提醒自己,看來她對自己倒是有幾分真心。這十一少爺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生母是于姨娘已經死了。想當年趙姨娘非常得寵,後來于姨娘進府生下韓晹就跟她平分秋色。

這韓晹生下來身體不好,三天有兩天鬧毛病,後來太太找了個高人一掐算原來是和人相沖。可想而知,跟他相沖的那個人就是趙姨娘,所以趙姨娘被順理成章送至田莊,這韓晹竟好了。剛開始三老爺還念着舊情,得空就去瞧瞧她們母女,留下些銀子等物。後來就漸漸遺忘,最後趙姨娘死了他也沒去送一程。

若溪不由得感慨男人的好色和無情,從那時起便對男人存着十分的抗拒和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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