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座島(三)

小鬼頭對着此刻海拔比他低的胥渡眨眨眼,然後對他伸出友誼的小短手,“我拉你呀。”

胥渡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截小蓮藕,心想,這小鬼不會真覺得自己是天生的大力金剛娃吧?

這麽一點點,能拉得動自己?!

這些心思在胥渡心底快速的兜轉了一圈,其實也就一個眨眼的時間間隔吧。

然後只見他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實則內心憋着一肚子壞水。

“噗咚”一聲。

小胖白發現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

原來是被胥渡一把扯得,跌坐在地上。

胥渡看他一臉懵的樣子,哈哈大笑,“人小鬼大!還想拉我?”

說完他咕嚕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對着小鬼頭禮貌的發出充滿愛意的邀請,“怎麽樣?需要叔叔拉你一把嗎?”

小胖白,“……”

突然,好巧不巧。

“咔”的一聲。

從高處掉落下來一根樹枝,正巧砸在胥渡的腦門上。

自由落體,重力加速度下,腦門上瞬間紅了一塊。

“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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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渡捂着腦門,看着從自己頭頂上彈落下來的一截樹枝。

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杠上開花,鴻運當頭!

胥渡揉着腦門,看向四周。

地面不再是沙地。

而是變成了普通的泥土。

泥土上一蓬蓬青草散發着屬于大自然的味道。

海上漂泊數日,胥渡有了親吻大地的沖動!

“胥渡。”

小鬼頭看他望着地面一臉慈母笑,又開始脆生生的念着他的名字。

胥渡頂着有一塊粉紅色凸起的腦門,一擡手,指腹對着小鬼頭,目光帶着不贊同,“停!請看看我,再看看你!我明顯比你大吧?直呼其名合适嗎?”

小鬼頭,一臉嬰兒肥,皮膚白滑細嫩,眼睛跟個桂圓似的水靈,說話語調卻拖的很長,“哦,那不一定。”

???

胥渡一臉問號。

那不一定是什麽意思?

怎麽理解?

不懂!

胥渡看着他那張像是豆腐做的細白臉蛋,一陣無語。

跟這麽個玩意兒講事實擺道理,自己也是腦子一根筋!

“胥渡。”

“哎我說你!”胥渡條件反射般的看過去,發現那小鬼沒張嘴說話,也沒看自己。

——他在看着自己身後。

胥渡反應過來,那聲音确實不像是小鬼的,那聲線明顯帶着成年人的溫潤棉厚。

——聽着無比熟悉。

是某只成了精的人魚!

某人魚撥開一叢矮樹向他們走來,輕笑了一下,“你們終于進來了。我等了半天不見也你們,就去撿了點樹枝備用。”

這模樣,好像知道他們會進來,一點也不擔心一樣。

藍稻把手裏的一把樹枝放在腳邊的地上,“我以為天馬上就會黑,可是後來發現這裏跟外面的時間流序不太一樣。”

胥渡這才注意到這裏的天色。

“這裏天還沒暗下來。”藍稻說。

确實。

剛才屏障外幾步之遙的那個地方,已經快要接近黃昏的末尾了,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

可是這裏卻還是大白天!

胥渡,“這裏,進來了就出不去,我剛才試了一下。哪個角度都不行。像個單向的通道。”

胥渡盜用小鬼的說辭,毫無心理障礙。

小胖白仰起頭看着他。

胥渡目視前方藍稻,裝作沒感受到來自腳踝處的凝視!

藍稻點頭,“我也發現了,這可能是某個隔離的時空。”

“那剛才的沙灘呢?”

藍稻,“類似某種時空通道,如果這個單向屏障是一扇門,那裏就是門外的走廊,空間不大,但是只有一個出口。”

胥渡,“就是這裏?”

藍稻點頭,“沒錯。”

胥渡擡頭望去,除了樹還是樹,這是一片森林!

“那我們要怎麽出去?”

藍稻,“我在近處轉了轉,沒有找到簡單的出口。那就可能需要找到某種契機,或者某些關竅,或者一把鑰匙,之類的。具體是什麽,現在不好說。要找。”

小胖白又開始抓着他的褲腿。小腿一蹬一蹬企圖往上爬。

結果數次未遂。

胥渡自上而下與他對視,片刻後,小胖白坐在了他的臂彎裏……

胥渡,“……那其他人呢?不會這裏只有我們幾個吧?”

“不好說,這種錯亂的時空通常是折疊的,分層的,交錯的,也有可能是蜂窩狀的,無序的。我們三個當時在一起,所以掉落在一個時間孔洞或者時空斷層的概率很高,其他人就講不準了。他們可能跟我們在一個時空內,只是入口不同,也許跟我們根本在兩個時空斷層。這不好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藍稻一聲嘆息,想來也是傷腦筋。

“胥渡。”

小鬼頭沖着他耳廓輕輕叫,一陣奶氣香味随着吐息被他吸入鼻腔。

胥渡,“……”

他一陣眩暈,他覺得自己快要魔怔了,于是立刻把那奶娃娃娃捧遠了些,“幹嘛呀!小鬼頭,算我求你了。你可以叫我老胥,大叔,大爺,這些都行。”

“為什麽不能叫你名字呢?”

胥渡一臉正氣,“很沒禮貌。”

小胖白臉色紅潤,聲音脆脆的,“會嗎?”

胥渡一臉嚴肅,反問,“不會嗎?”

“哎,你們這是怎麽了?”藍稻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你怎麽能叫他小鬼!多沒禮貌!”

胥渡一臉你夠了的表情。

知道你是親爹,總是毫無原則的護着他。

但是護着也要有個限度吧?

這麽個小矮個,不是小鬼頭是什麽?

大鬼頭嗎?大大大鬼頭嗎?

胥渡無語了一會兒,想要把小鬼遞給藍稻,無奈後者抓的死緊,兩只手像個章魚的吸盤一樣,吸住了甩都甩不掉。

“……不叫小鬼,又要叫什麽?”

藍稻,“他也有名字的。”

“哦?”

胥渡好奇。

這我确實不知道。

藍稻在自己懷裏翻找起來,也不知在找些什麽。

他的衣服很複雜繁瑣,有點像古代的那種漢服。

半晌後,他從懷裏摸出了一枚蛋殼。

很大的一塊碎蛋?殼?!

“這是什麽?”胥渡問。

“吱吱。”小鬼頭看見蛋殼後就像返祖了一樣,呼啦一下,又變成了那條小白蛇,只不過,又粗了數圈。

小胖白扭着身子往那蛋殼方向快速游去——

胥渡和藍稻當中有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他以為小胖白會停在他的手掌前方,誰知,他背部一鼓一鼓,居然嘩啦一下,張開了一對透明的小翅膀?!

那翅膀跟本尊一樣,又小又短,胥渡一個愣神間,只見小胖白揮動着小翅膀騰飛了起來!

雖然飛的有些曲折,高高低低的,但是真的飛了起來!!

蛇會飛嗎?

反正我沒聽說過!

胥渡一臉“我的三觀再次碎裂”的表情。

小胖白可能是被自己肥短的身子給重的,飛成一條彎彎曲曲的曲線,跟他本尊一樣彎!

總之就是飛的異常艱辛。

“哎!慢點!——”慌亂間,胥渡趕緊伸手拖在下方,生怕他摔了!

那片蛋殼很大,可以看得出,如果是一只完整的蛋,應該會是一只很大的蛋,至少比鴨蛋大,比鴕鳥蛋小一些。

藍稻手心裏的只是其中一個碎片,也要占據幾乎整個掌心的面積!

他驚訝的看着小胖白支楞起一對小翅膀,然後飛起。

藍稻有點措手不及的湊近……

小胖白最終晃晃悠悠的降落在那枚蛋殼中心,圈盤起自己……

小翅膀在身後一抖一抖的。

藍稻眼底閃着星星,驚訝的看着那對小翅膀,“哎呀,好小。好可愛啊~”

小胖白“吱”了一聲。

好像變回小胖蛇。這玩意兒就不會講人話了,只會吱吱吱。

神奇的是,某條跨種族的人魚,還能聽得懂。

不斷在嗯嗯的答應着。

同樣是跨種族的胥渡,“……”

藍稻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像是捧着一個易碎的水晶盞一樣小心。

他看看胥渡,看看小胖白,嗯嗯嗯點點頭,再看看胥渡,然後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那枚碎掉的蛋殼,和圈盤在蛋殼中的某胖,一起交給了他。

胥渡很惶恐。

既然這麽喜歡,就沒必要割愛了吧……

而且,我要個蛋殼和某只眨巴着黑豆眼的胖玩意兒,也沒啥用處呀……

“這是他的殼。”藍稻說,捧着蛋殼的手又往前遞了遞,“給!”

胥渡低頭看去。

某小胖白三角腦袋貼着蛋殼,蹭啊蹭,一副沉迷陶醉不可自拔的模樣。

他好像一下子就聞出了上面獨屬于自己的熟悉氣息。

“不是,我剛見到他的時候,沒這麽大啊?”

胥渡記得自己在風浪裏握住那枚蛋的時候,沒這麽大的啊。

整只蛋握住手心裏綽綽有餘,甚至還沒撐滿整個手掌,也就一只鹌鹑蛋大小吧?

“它會根據容納的空間自動變換大小的呢~很神奇吧?”藍稻像是誇自家孩子的老父親般,自豪的笑了一下,“這才是它真實的大小哦,雖然只有一塊。”

胥渡,“……”

“給!”藍稻充滿希翼,和藹可親的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的親人。

胥渡剛伸手接過,結果擡頭的一瞬間被藍稻那目光洗禮的手下意識一抖!——

“小心!——”

藍稻也跟着一抖,連忙走近,看胥渡又穩穩的托住後,才沒好氣的瞪了胥渡一眼。

那枚碎掉的蛋殼觸手微涼,還有隐約的味道,聞着有點像是雨後的青草,又有點像清晨的霧氣。

胥渡小心捧着,他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我不要蛇蛋殼啊!

胥渡眉心皺成一個川字,焦慮緊張之下,問出的話卻非常客氣,“不好意思,我冒昧請教一下,你把這小胖白和他的蛋殼給我幹嘛呀?”

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哦不,這位是人魚,跨物種了。

但是人魚就算生不出蛇仔,但你護犢子成那樣,給我幹啥呀!

“那上面有他的名字。”藍稻笑眯眯中帶着無比的期待,期待的望着他。

“啊?”胥渡着實愣了一把。

“可是,就算有,你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這麽珍貴的蛋殼,您自己留着就行!

我捧着怕給您摔碎咯!

“我看不到。”藍稻搖搖頭,表情非常非常遺憾。

“什麽?”胥渡一時沒理解,又問了一遍,“……為什麽?”

藍稻遺憾又無奈的看着小胖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像是被親生子遺棄了一樣。

最後還是打起精神跟自己解釋,他說起話來表情忽然十分虔誠,“通常,大多數蛋生的魔法生物在破殼後,會把自己的殼吃掉,以補充先天能量。但是也有一些例外,他們會留下一枚蛋殼。”

藍稻看着激動到還在不斷扭動的小胖白,眼神溫柔,“這些例外的生物通常受到神的眷顧,是天生地養,自然之氣孕育出來的神奇生物。”

“而他們留下來的那一塊碎殼上,會刻着他們的名——神明賜予的,唯一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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