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坎坷無常富貴命

四鳶着急忙慌地趕了回來,非但沒看到洛詩欣喜或焦急的神情,反而無端碰了一鼻子灰,心不甘情不願的她試圖再勸解一下無動于衷的洛詩,“小姐!難道你還真願意窩在這偏僻小鄉村裏過一輩子?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一時的沖動而已,既已過了氣頭,又何苦難為自己?這相府咱還是要回去的!……”

“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一時!”洛詩淨了手摘下圍裙,臉上的嚴肅正經幾乎翻成淡漠,“我是蓄謀已久。”

四鳶驚得張大了嘴巴,不知該如何接話。在離開相府的這些日子裏,主仆二人從未談及此話題,四鳶只當是洛詩出來散心了,但現下相爺回府,一切又都不一樣了,轉變就在眼前,所以她才想着規勸洛詩回府。

可一句蓄謀已久又讓她這個小丫鬟亂了方寸。

“我只是個頂着虛名的相府嫡女,身份也是個名存實亡的稱呼而已,”洛詩凄然地扯了扯嘴角,壓抑在心底的酸澀竟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眼角不自覺地泛起了晶瑩,良久才垂眸低喃道,“徹底離開相府,是真的!只是苦了你跟着我!”

“不苦!”看着洛詩那泛紅的眼圈四鳶當即斬釘截鐵地搖着頭,“一點都不苦,小姐在哪兒,四鳶就在哪兒!”

洛詩眨了眨眼将淚滴硬生生憋了回去,而後微笑着捏了捏四鳶紅撲撲的臉頰,長嘆一口氣道,“離開是真的,不過總該回去做做面子的,這是三百兩銀子的約定!”

啊?四鳶再次驚詫地撇過頭,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洛詩輕笑着敲了敲她的額頭,一本正經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你只記住跟着我就行了!”

四鳶悶聲嗯着,洛詩起身遙望着窗外偶有行人經過的羊腸小道,眯眼瞧了會兒後才戳了戳癱在桌子上的四鳶,好似早已預料到般,“人已經來了,咱們這就出去!省的讓村民們碰見。”

“誰來了?”當四鳶鎖門一溜小跑地跟着洛詩來到村口時,才知曉她嘴裏的“人”是指何人。

再熟悉不過的八個相府家丁放下軟轎,對着洛詩俯身作揖,“請小姐回府。”

洛詩側頭對着四鳶微不察覺地挑眉一笑,好似在說,看見了吧?有人比你還着急!

在溫暖明亮的日光中,一頂藏青色的軟轎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于百裏村綿延無盡的灌木林中。

誰也沒有注意到古道旁隐秘的院落裏花白眉毛下那流光暗湧的眼眸,将這一切盡數收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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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轎在相府後門處穩穩落地,當洛詩打簾而出時,心底不禁冷笑出聲,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幹虛僞嘴臉早已候在了這裏等待她來做這場戲。

“三姨娘萬福,四姨娘萬福,”斂起冷意的洛詩對着領頭的兩個女人屈了屈身,着淡紫色衣衫一臉平和的女人便是洛詩的三姨娘周氏,而着湖綠色衣衫描眉畫目一臉不屑的女人便是洛詩的四姨娘王氏,也是相爺一年前才納進門的小妾,撒嬌勾人的本領無人能及。

以前每當洛詩見着王氏那雙含水的丹鳳眼時,總是忍不住想上去掴兩巴掌,但現在不同了,出府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從某種方面來說洛詩還是有些感激她的,遂也不再搭理她那不可一世的蠻橫樣兒,轉而對着向她揮手的周氏笑了笑。

“小詩,三姨娘總算見着你了,”周氏那種如絲綢般溫滑的聲音從洛詩身側傳來,柔白的雙手軟軟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一路走一路哽咽着,“三姨娘知道你在外受苦了,唉!苦命的孩子,三姨娘心裏想你啊!”

對着那悲戚戚的眼神,別人也許早軟了心,但對洛詩來說,要是再相信這些,那她就真的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

“三姐姐,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王氏纖腰一扭別過猶自傷感的周氏,嬌滴滴的聲音刺進了洛詩的雙耳,“小詩,你二姨娘正陪着相爺在前院過問府裏的事,趁着這個時間,你趕緊回繡樓去梳洗妝扮一下,這一身寒酸斷是不能讓相爺看見的!”

寒酸?早已知曉深宅大院生存法則的洛詩只是勾着唇角笑了笑,一概無視王氏的鄙夷神色,然後轉身帶着四鳶往層層回廊後的繡樓走去。

“小姐,看四夫人那張狂的樣兒,你幹嘛不抽她一巴掌!”四鳶邊咬牙切齒地說着邊作勢甩了一掌,“反正小姐也不在府裏了。”

“我不想讓爹爹為難!”洛詩輕輕地吐出了這個讓她十九年來受盡委屈的借口,待走到繡樓前那棵早已枝繁葉茂的香樟樹前時,一時情動的洛詩忍不住駐足觀望起來。

若說對這相府還有什麽留戀的,除了爹爹那便是這棵陪她一起長大的香樟樹了。這棵随着她的呱呱墜地也被撒播種上的樹,陪她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收容了她所有的委屈與淚水,有時洛詩覺得這日漸長成的樹是世上另一個自己。

濃濃的樹蔭,粗糙的樹皮,洛詩平手遮眉擡頭仰望着枝葉間的光隙,一霎時前塵往事紛至沓來。

從她記事起,便是外人眼中貴不可言的相府嫡女,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過着怎樣飽受冷眼的日子,只因她的母親在她不到三歲時便撒手人寰,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姨娘進府,女人之間争風吃醋在所難免,但夾身其中的她卻成了被人暗借的靶子。

姨娘們有時為了讨好相爺可以把洛詩捧在手心裏,有時暗地争鬥也可以拿茶水潑她,前腳剛對她噓寒問暖,後腳就把她遣到洗衣房裏;尤其是姨娘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後,洛詩的地位更不如前,連每個月的月銀都會被克扣,下人們也對她冷嘲熱諷起來,洛詩當然知道這只不過是是主子們的暗地囑咐而已。

常年在外從政的相爺很少歸家,洛詩只能打碎銀牙把苦澀往肚裏咽,日常變賣首飾來打點上下左右,這些說與爹爹聽那也只會讓她日後在府裏的日子更加難過。

洛詩一直忍屈無言,直至十五歲的及笄之禮在下人的洗衣房裏度過之後,洛詩才開始審視自己看似貴不可言卻又坎坷無常的人生,在這一天,她有了人生的第一個目标——賺盡天下銀子,讓那些為富不仁的人都去死吧!

開始了宏大計劃的洛詩便日夜想着如何自謀生路,平日裏的端茶遞水更激進了她蠢蠢欲動的心,如此一年倏忽而過。

十六歲時,相爺帶回了好消息,自小與洛詩定有婚約的宗睿寒被升為了領軍萬千的大将軍,未來将軍夫人這一頭銜使得姨娘們對洛詩再次青眼相加,為此洛詩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賺錢計劃,整日守在香樟樹前期盼着它快點把自己帶離這水深火熱的地方,因為它被砍伐的日子,也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可是備受人尊敬的大小姐日子還未讓她适應過來,邊關便傳來了大将軍戰死沙場的消息。再次輪回洗衣房的洛詩不僅成了落魄的相府嫡女,更擔了個克夫的美名。

十七歲時,洛詩心裏只有“賺錢“兩個字,可邊關副将傳來的一句話又擾亂了她的內心,因為大将軍臨死前曾托付他照顧洛詩,如此姨娘們又對洛詩噓寒問暖起來,可惜造化弄人,半年後,副将英勇殉職為國捐軀!如此“二次克夫”的美名傳揚天下。

自十八歲起,洛詩再也不盯着庭院裏的香樟樹看了,她對人生目标有了更深一層次的認識——老娘活着,男人可有可無,但銀子是必須有的!

自此之後,縱使媒婆們能從府外看到那高聳的香樟樹,但是沒人願意上門說親,只說那樹是中了咒語的!

找不到婆家的女子無疑是累贅,姨娘們對洛詩更加白眼相向,直至半月前,打定主意離開的洛詩便在四姨娘王氏面前故意嗆口道,“與其在這深宅大院過活,倒不如求了二畝三分地出去一人獨自過活來的爽快!”

本想把洛詩繡樓前的那塊地劃為己有的王氏一聽洛詩如此說,當下便雙眸閃着亮光刻意壓制着欣喜道,“小詩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姨娘逼你的哦!”

洛詩知道王氏是個易沖動沒腦子的女人,她定是受了二姨娘的挑撥才會如此想趕自己出去,當下便昂頭正身道,“好歹我也是出去過活,三姨娘怎麽着也得有點表示吧!”

洛詩邊說邊豎起了三根手指,“三百兩。”

王氏媚眼一閃就要翹指怒罵,卻被洛詩搶了先冷言道,“想我出去,便是從這家裏除了名了,凡事都不需你們操心,爹爹回來時,我也照樣回來給你們做面子,你們何樂而不為?”

一聽除了名,王氏驀然記起二夫人在她耳邊說的除掉洛詩整個相府裏最受寵的就是她四夫人了!當即一拍手,“三百兩就三百兩,省的咱相見兩相煩!”

“小姐,想什麽呢?”喊了三遍沒有得到回應的四鳶上前揪了揪洛詩,“衣服鞋子都備好了,小姐趕緊上樓去換吧!”

回轉神的洛詩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匆匆上樓趕緊沐浴更衣,待她小碎步趕到前院時,府裏的丫鬟小厮們正盡數垂頭散去。

“爹爹萬福!”一襲水粉色簪花曳地百褶裙直襯得洛詩仿若畫中的水仙子,身姿袅娜,聲音婉轉,衆人無不滿意點頭,只有王氏斜眼冷哼了聲。

“我離家的這些日子小詩都學了些什麽?”還未脫去官袍的洛忠悭握着手中的杯盞擡眸望向洛詩,面容和藹親切。

“最近讀了《女戒》,還學了幾幅花樣子。”洛詩緩步退到旁側謹慎回答着父親的問話。

“相爺,小詩平日裏還經常練字呢!阿蘭還跟着小詩學了幾天。”坐在上首的二姨娘馬氏忙堆笑着打圓場,同時還不忘提一下自己的女兒洛蘭。

相爺回府最先問的人便是洛詩,旁人一概不提,這在馬氏看來,有些偏心過頭了,當即就要從身後把洛蘭牽出來,卻聽到“哐啷”一聲茶杯摔碎的聲音。

緊接着洛忠悭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胡鬧!簡直是胡鬧!一個個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堂中融洽的氣氛霎時冷卻,震怒的洛忠悭甩袖背手掃視着衆人,三位姨娘被這一聲吼震的立馬腿軟跪倒在地。

“說,是誰把你趕出去的?”眉毛胡子擰成一團的洛忠悭定定地望着立在原地垂眸不動的洛詩。

“是四妹妹一時頭昏将小詩趕了出去,但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四妹妹也不是有意的,”還未待洛詩開口,馬氏便挺身搶先回了話,“是妾身主家無方,還望相爺息怒,不要懲罰她二人!”

言真意切的一番話,确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可王氏卻吓得失了心神,不可思議地盯着淚水漣漣的馬氏,當初說好的不是将責任推到洛詩身上麽?可現下怎麽?……

對這一虛僞戲碼早已感到惡心的洛詩連冷笑也懶得發一聲了,這個剛進門一年的小妾被人當了靶子還猶自不知,當真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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