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邵燕黎叫了計程車,回家的路上才想起剛才被阿翩弄得暈頭轉向,居然忘了跟他要回錢包,不過倒沒有太懊惱,身上帶着淡淡的清香,是阿翩留下的,很好聞的香氣,讓他想起剛才那個熱辣辣的吻,心又亂了,嘆口氣,預感今晚自己又要自力更生了。

由于晚上的“豔遇”,邵燕黎沒有心思再做事,回到家直接奔卧室,很熟練地找到自己最中意的那片光碟,可惜今晚光碟的內容完全無法吸引他,只好回想着剛才阿翩的一颦一笑,還有他主動送來的吻,很快興奮湧了上來,不得不承認,小詐欺師長得比他想象的更出衆,除了脾氣差點外,一切都很完美,可惜小貓跑得太快,讓他想多聊都沒機會。

臆想刺激了感官的興奮,很快情欲就攀到了頂峰,就在邵燕黎感覺高潮到來時,一陣滴滴答答的叫聲把他一下子從刺激的幻想中拉了出來,身體顫了顫,将欲望全部發洩了出來。

邵燕黎靠在床邊,享受着發洩過後滿足的快感,懶得接那個下識時務的電話,可惜打電話的人顯然比他更有毅力,把蔥滴滴答答甩得很響,一分鐘後,邵燕黎終于敗下陣來,把污物清理了,探身抄起桌上的手機,吼道:“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電話那頭一愣,随即答道:“十點五十六分三十八秒。”

清亮俏皮的嗓音,這次換邵燕黎發愣,他剛跟阿翩見過面,沒想到他會這麽快來電話,他原本還以為是那個讨人嫌的催稿學長。

“阿翩?”

“現在是四十二秒了。”

邵燕黎笑了,阿翩話裏也帶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問:“你在幹什麽?接個電話怎麽這麽慢?”

呃……

邵燕黎眼神掃過對面大螢幕裏還在播映的激情戲碼,急忙找遙控想關掉,誰知遙控器放在床邊,他沒拿穩,遙控落到了地上,他探身去撿,同時掩飾說:“在睡覺……這麽晚了,當然是睡覺。”

“喔?”阿翩不信地反問:“怎麽你重口味到要借助聽這些色情東西入眠嗎?”

“色情……”

遙控器落到了床下,邵燕黎探身勾了幾次都沒勾到,索性放棄,直接把電視主電源按掉了,淡定說:“你聽錯了,那是隔壁發出的聲音。”

“是嗎?那你還真是辛苦啊。”阿翩笑嘻嘻問:“說老實話,我剛才的吻技是不是很好啊?”

被說中了心事,邵燕黎的心突地一跳,卻哼道:“你那也叫好?青得把牙都酸倒了。”

“什麽啊,別不識貨啦,我可是萬花叢中過,半葉不沾身,今天要不是看在你還算有心的分上,才不會便宜你呢。”

邵燕黎突然覺得心有點酸,不過想想阿翩的背景,還有他剛才的熱情,根本不可能像自己這樣純情的一直跟左手打交道,阿翩在對面半天沒聽到他說話,笑道:“你是不是想上我啊?”

狡黠靈動的笑聲,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貓兒,邵燕黎的心跳得更厲害,直覺就想點頭說是,阿翩的聲音卻突然轉為嚴厲,吼道:“色情狂,不許你意淫我,三萬塊就想上我,你想得美!”

邵燕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回了原形。

這家夥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怎麽情緒變得這麽快?不過有句話他沒說錯,邵燕黎吐着槽心想,如果阿翩知道自己真的意淫他,而且從頭到尾都是以他為主角的話,不知道會怎麽報複自己。

“別自作多情!”他色厲內荏地說:“我是要說,把錢包還給我!”

“可以呀,你把我拿走的時間說對,我就還。”

有恃無恐的說話,邵燕黎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阿翩此刻得意的神情,這讓他起了打擊對方的沖動,哼了一聲,說:“就是在我彎腰檢查自行車胎的時候,對不對!?”

阿翩一愣,本能地問:“呃,你怎麽猜到的?”

邵燕黎笑笑,這并不難猜,作家最擅長的不就是布局和分析嗎?把那晚的經歷仔細想一遍就很容易想明白,如果他是小偷,也一定會選在那時,在獵物慌亂時下手。

“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錢包還我就好。”

“不還!”

“為什麽?”邵燕黎奇怪地問:“講好的,你怎麽不遵守諾言?”

“哈,讓一個詐欺師遵守諾言,你先淹死一條魚給我看看啦。”

滿不在乎卻又振振有詞的說辭,邵燕黎氣急反笑,他對淹死一條魚沒興趣,他現在只想淹死這個言而無信的小詐欺師!

“其實呢……”似乎接收到了邵燕黎強烈的憤怒電波,阿翩嘟嘟囔囔說:“我是有花你錢包包裏一點點錢了。”

“我很有興趣知道,那一點點錢是多少?”

“也沒多少,就買了兩包薯片,三袋蝦餅,七塊糯米糕,還有幾桶雪花冰……我現在要去買夜宵,你不會反對的喔?”

邵燕黎無力地搖搖頭,好吧,這些東西的确是花不了多少錢,他懶得再說,阿翩卻不肯放過他,又問:“其實我還看中一款格子鑽耳釘,還有BLV香水,還有Burberry的包包,你不介意我買吧?”

錢包在你手裏,我說介意,你會聽嗎?

聽着阿翩的嘀嘀咕咕,邵燕黎感覺自己的血壓在急劇上升,大吼:“都随你,你把信用卡刷爆也沒人管,祖宗!”

“嘟!”

強烈怨念随吼叫一起飛了過去,阿翩立刻聰明地把電話挂掉了,耳邊終于清靜了,邵燕黎把手機扔到一邊,關燈躺下,很無奈地想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最開始整天被氣得跳腳的可是那個笨蛋詐欺師啊,什麽時候這個角色轉換到他身上了?

手機震了兩下,傳來溫和樂聲,邵燕黎沒好氣地拿過來,翻開一看,是阿翩的簡訊,只有一句話——謝謝你今晚來救我。

郁悶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看着螢幕,邵燕黎笑了,半晌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次裁到這個小詐欺師手裏了。

邵燕黎還以為阿翩把他的錢包騙了去,短期內不會再跟他聯系,他可以趁機利用這段清靜時間寫文,沒想到先聯絡的居然是他自己,因為那個網購的色情光碟。

光碟邵燕黎其實下單很久了,卻一直沒到貨,之前他在趕稿,沒注意到,等把手頭上的那些DVD翻來覆去看過很多次後終于發現不對,去郵箱一查,發現商家早就發貨了,再根據快遞編號查過去,居然發現貨物已被簽收,看一下時間,是兩天前。

邵燕黎所住的公寓服務很好,如果住戶不在家,警衛會幫忙簽收郵包,他還以為是警衛簽收完忘了給自己,打電話去詢問,誰知一問才知道簽收的不是警衛,而是他的朋友。

“是小丁?”

小丁經常來找他,警衛們都知道他們是朋友,讓小丁簽不奇怪,邵燕黎問完,就聽對面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不是小丁,是你一個叫阿翩的朋友。”

噗!

邵燕黎把剛喝進去的一口紅茶完整地貢獻給了大地,咳着問:“誰!?”

“阿翩。”怕邵燕黎聽不清,警衛很體貼地加大聲量,說:“他有你的手寫許可書。”

你們白癡嗎?這年頭哪有人用許可書領取郵件的?這麽古怪你們都不動腦子想想是怎麽回事嗎?而且他有十幾年沒用手寫過文件了,除了簽字外!

邵燕黎從吐嘈中回過神來,發現警衛的電話早挂斷了,他爆了句粗口,立刻打電話給阿翩,手機響很久都沒人接聽,他氣得關掉後,轉為簡訊,一句話——立刻把我的郵包還回來!

簡訊依舊沒得到回音,直到下午,時間過了幾個小時後,邵燕黎的手機才響起來,他看到是阿翩,立刻接了,問:“你怎麽現在才來電話?”

“你在火頭上,傻瓜才會接你電話。”阿翩滿不在乎的話聲傳過來,說:“不就是拿了你幾片光碟嘛,你一個大男人不需要這麽小氣吧。”

他小氣,就不會被人偷了錢包還不報警,還讓小偷随便花了!

不過在跟阿翩幾次對話後,邵燕黎已經學乖了,對于不講理的人,要嘛就是比他更不講理,要嘛就是完全無視,前者邵燕黎不屑做,他還沒無聊到跟一個詐欺師比人品,于是好脾氣地說:“是我小氣,所以麻煩你把東西還回來,OK?”

“OK、OK,我有時間就給你拿過去,我現在在忙,再打給你啦,阿宅。”

邵燕黎還要再說,電話已挂斷了,阿翮似乎真的很忙,沒像平時那樣跟他閑聊,邵燕黎放下手機,準備敲字時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阿翩怎麽知道那個郵包是光碟?他不可能有透視眼,那只有一個可能……

居然敢私拆他的郵件,這個完全沒有隐私觀念的詐欺師!

邵燕黎把憤怒轉化成了動力,一下午時間他比平時多敲出了五千字,新的一章成功結束,敲完最後一個字,邵燕黎心滿意足地把鍵盤推開,往椅背上一靠,想想阿翩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至少他的存在很容易變成動力。

工作提前做完,邵燕黎決定晚上放自己假,做SOHO就是有這點好處,可以根據進度自由安排時間,不需要看任何人臉色,最多聽聽唠叨,不過最近小丁很忙,沒時間來唠叨他。

晚飯後,邵燕黎去公寓旁的一家健身房做健身,就像他一直解釋的那樣,他除了在家工作外,跟宅男一點都不搭軋,一天八小時,休閑時間做健身,健身完又去樓下的PUB喝了兩杯,看時間不早了,這才回家。

外面的空氣帶着屬于夏季的燥熱,邵燕黎從冷氣房出來,很不适應這份悶熱,随手扯開襯衫領子,加快腳步往回趕,想沖個澡後早點睡覺。

經過拐角的派出所,他想起舒清河,本能地看了一眼,正巧派出所的門打開,舒清河從裏面走出來,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看樣子是剛下班回家。

舒清河看到邵燕黎,跑了過來,揚手笑嘻嘻打招呼:“唷!”

邵燕黎停下腳步,“最近沒看到你。”

“因為你都不出門啊,其實見你比見總統更難呢。”舒清河掃過邵燕黎胸前,敞開到胸口的襯衫讓脖頸以下的肌膚一覽無餘,他臉頰微微一紅,還好夜色遮住了尴尬,聞到邵燕黎身上的酒氣,他笑眯眯問:“你跟朋友喝酒去了?”

“不,就我自己,”邵燕黎指指不遠處的PUB,“剛才去做運動,口渴了,就順便去喝了兩杯,那家不錯,你可以去坐坐。”

舒清河笑了,“我是警察,不能喝酒的。”

又沒讓你執勤時去喝。

舒清河一臉笑眯眯,讓邵燕黎把吐槽咽了回去,看着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阿翩,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怎麽脾氣差那麽大?小詐欺師要是多笑笑,一定更可愛。

邵燕黎剛想完,就自嘲地笑了,居然把小騙子跟警察聯想到一起,自己又在發傻了。

“工作很忙嗎?”他問。其實他不太喜歡跟人搭讪,不過舒清河幫過他,在感情上他已經把舒清河當朋友了。

“還好,派出所嘛,能有什麽大事,我今天數螞蟻數得頭暈。”

邵燕黎很慶幸自己現在沒喝水,否則他不敢保證會不會給舒清河臉上來個免費的清涼浴,笑問:“那冬天你怎麽辦?”

“冬天就數雪花了。”舒清河很正經地回答完,見邵燕黎忍俊不禁,他自己也笑了,攤攤手,說:“好吧,這是我的幻想,想看雪花只能去山上了,不如今年冬天去山上看雪吧,有沒有興趣?”

“好啊,一起去。”

邵燕黎答應了,心想以阿翩好動的個性,要是知道去山上看雪,一定開心的不得了。

似乎沒想到邵燕黎會答應得這麽快,舒清河微微一愣,随即眉眼很開心地彎起,邵燕黎想起上次丢錢包的事,問:“對了,這個周六你有沒有時間?”

“周六我要上班,什麽事?”

“沒什麽,如果有時間的話,就一起吃個飯,上次你幫我找回錢包,我還沒謝你。”

雖然錢包最後還是沒逃脫被偷的命運,想起那個任性的家夥,邵燕黎在心裏無奈地嘆氣。

聽了他的話,舒清河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啊,不過能不能推到晚上?我下班後就自由了。”

你現在上班也沒拘束到哪裏去吧?

邵燕黎想了想自己的工作日程,晚上吃飯對他來說其實更好,至少不用擔心工作進度問題,于是跟舒清河約定了晚上七點,至于地點,舒清河是主角,他讓舒清河選,舒清河笑道:“那我回頭給你簡訊吧,大作家請客,我要好好想想去哪裏。”

“你不會是想趁機剝削吧?”見小警察很認真地去想,邵燕黎有些好笑。

“剝削是不會,不過趁機宰一下可免不了,誰讓是你提議的呢。”

邵燕黎發現脫了警服,舒清河其實很喜歡開玩笑,聽到自己請他,眼睛裏閃爍出快樂的光彩,眉頭微挑,顯得很興奮,終究是年輕人,整天關在小派出所裏數螞蟻,他不悶,邵燕黎都替他感到悶。

兩人約好後,邵燕黎告辭離開,舒清河沒走,站在原地看着邵燕黎遠去的背影,默默看了很久,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最初的興奮表情斂起,眼簾垂下,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嘆了口氣。

邵燕黎回到公寓,見門口有幾個歐巴桑正湊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聊天,旁邊還有兩個警衛,邵燕黎不記得社區最近有什麽活動,問其中一個警衛,“出了什麽事?”

“最近在附近闖空門的家夥被捉住了,抓了一個,扯出一大串來,聽說賊窩就在臨街一棟普通公寓裏,不知道怎麽被警方盯上,然後就連窩端了,我們這邊派出所的警察也都去幫忙,熱鬧了一天,邵先生你今天上午沒聽到有警車響?”

邵燕黎搖頭,他為了專心做事,曾裝修過房子,特意把窗戶都換成高度隔音的材料,所以完全沒聽到,聽了警衛的話,突然有些擔心阿翩,心想被端窩的不會是他的詐騙集團吧,不過馬上又記起下午阿翩有給自己打過電話,不由好笑自己的胡思亂想,要是阿翩那邊出了事,他不可能悠閑自得地跟自己聯絡。

邵燕黎回到家裏,身上出了一身汗,他先去洗了澡,剛換上睡衣,就聽到外面門鈴響,他以為是小丁來催稿,穿着拖鞋踢踏着過去開了門,卻發現門口站的是快遞小哥,抱了個郵包讓他簽字。

邵燕黎不記得自己最近有網購過東西,不過也許是出版社寄來的贈品,他接過小哥的筆簽了字,淡淡香氣傳來,不知道是快遞員身上的,還是郵包發出來的。

簽好字,邵燕黎接過郵包,道了聲謝,快遞員沒說話,轉身匆匆離開,邵燕黎關上門,突然感覺不對勁,通常公寓來郵件,都是警衛代收,回頭通知他們去領取,不可能讓快遞員直接進公寓,說到那個快遞員,他似乎從出現到離開,都沒擡起頭,帽檐壓得低低的,像是怕人發現什麽似的。

邵燕黎急忙打開郵包,就看到盒子上方的防震泡沫袋上被噴了很多色漆,一個個顏色各異憨态可掬的小龜排了一排,再翻開袋子,下面是他網購的色情光碟,光碟外包的透明紙都被撕去了,其中一片上面還用銀色油性筆寫着——都看完了,你果然是色情狂,阿翩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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