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刺青
樓見雪這一天起來得很早。大陸那邊在她睡前打開電話,說最近龍爺又有行動,就在高升吧附近。
龍爺跟三合會有關,現在在從事販毒交易,從菲律賓那邊運進毒品,掌握着香港毒品最大的來源處,并且因為貨量驚人,這些毒品往往還要流進大陸,從廣東省進入大陸流通,是一個很大的危害。
樓見雪不是去任務的,她是準備去做交接工作。
之前艾滋病感染可能性的檢查登記表她已經交了傳真給大陸那邊,現在大陸那邊派了人來接手她的工作,今天白天她整理好自己調查到的一些信息,一會兒晚上交給接手工作的下一位。
收拾着這次案情的一些資料,她忽然之間很是感慨——最後的這一單,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嗎?
樓見雪從櫃子裏開出一瓶紅酒,自己拿了杯子坐在陽臺上喝,喝得醉醺醺了才鑽進浴室又去洗澡。
水汽蒸騰,整個浴室裏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晰。
她看不清這裏的一切,也看不清鏡子裏自己的表情。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這條手臂,曾經受過傷——東南亞那次任務,是她任務地點最遠,也是最艱難的一次。就是在這一次任務之後,她脫離了編制,幾乎成為了一個閑散人員。
右肩和手臂相連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刺青,是一把歐式的花劍圖案,她使勁用毛巾擦了擦,卻只能把皮膚擦紅了,除不去那塊顯眼的刺青。
她看着鏡子裏模糊的自己,裏面那個樓見雪,渾身都是水,頭發也被熱水打濕,肩頭一塊地方是通紅的,似乎要浸出血來。
樓見雪苦笑了一聲,過去就過去了吧。
她還是克服不了那個心理障礙。
她退出編制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受傷,而是心理問題。
每個做卧底的,因為要代入自己扮演的角色,常常會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誰,應該怎樣做,有時候跟那些社會反面的人物交好,最後卻是為了欺騙他們來完成自己的任務——那種時候,即使是為了正義,也要承受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樓見雪雖然出色,甚至比大多數的卧底都出色,可是心理壓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鐵人也會熬不住——樓見雪不是神,她號稱“人形計算機”,可是終究還是個普通人。
她就是因為心理問題這方面沒有通過心理醫師的測試,做過了很多次心理輔導和治療都沒能夠解決,最後組織上決定讓她脫隊休假,然後莊雅深那邊的工作其實也是跟這個有關……
說到底,她還是介意。
關了花灑,她裹上浴巾走出來,看了看時間,然後換了衣服将東西帶好,穿了淡紫色的坎肩連身裙,踩着十厘米的白色高跟鞋出了門。
目的地,高升水吧。
其實樓見雪不喜歡這樣格調的水吧,一片烏煙瘴氣,亂得讓人無語。
不過她只是順便進行今天的盯梢而已。
她是這家酒吧的熟客了,一坐到舞池外面侍者就端上來一杯淺綠色的鄉情雞尾酒。
還是那樣略顯得糜爛的燈光,看得人眼花缭亂,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多了的原因,現在樓見雪覺得自己有些暈。
她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一手手肘撐到圓桌上,側臉看着舞池內。
大概九點,一個染着藍色頭發、穿着花襯衫、手裏還不倫不類地夾了一支雪茄的男人坐到了她的身邊,伸手直接攬住了她的腰,極其暧昧輕佻地湊在她耳邊說話。
“樓姐?”
樓姐——天,這是誰教給這後輩的名字?
樓見雪嘴角略微抽搐,放松了身體倚在來人的懷裏,輕聲道:“接手的?”
“頭兒派我來的,操作者說今天有任務,不過我好像來遲了。”
樓見雪知道,這人叫做張景明,是大陸在香港地區的眼線,一向是隐在水面下的人物,之前總部那邊跟她對過暗號,告訴了她來人會穿什麽衣服,所以就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有什麽奇怪大膽的舉動,樓見雪也保持了冷靜沒有亂動。
張景明其實很羞澀很尴尬,不過上級這樣說,他也只能這麽做。
說了幾句話,确認了身份,樓見雪悄悄摸出一支U盤塞到張景明的衣兜裏。
張景明攬着她站起來,可是樓見雪忽然之間很不爽——總部這簡直就跟卸磨殺驢一樣,眼看着她這是要完全退役了,還要派個後輩來調戲她,這總部的人還是這麽惡劣啊!
那麽,她也惡劣一把好了。
樓見雪朝着這位後輩一笑,張景明有些反應不過來,接着就被樓見雪伸手直接推開了,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撞上桌子,“樓……你幹什麽?”
樓見雪五指随手一撩頭發,歪了歪頭,笑道:“耍你,不懂嗎?”
周圍看到這邊動靜的人都笑起來。
張景明撞到的那張桌子周圍的人笑得尤其誇張。
張景明各種委屈無辜,當個後輩就不能調戲前輩,這是個什麽世道?難怪說樓見雪簡直就是魔鬼,這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現在還要扮演小混混的角色,當下就怒了,指着樓見雪的鼻子罵道:“臭□,你就在這兒等着別走!”
樓見雪繼續微笑:“我就在這兒,等着你。”
于是張景明順坡下驢,直接轉身走了,就像是去叫人了。
周圍又是一陣噓聲。
樓見雪玩兒夠了,聳了聳肩,看着四周還在圍觀她的人,揚了揚下巴,“還看什麽?沒戲看了,那男的就是個懦夫,肯定不會再來了。”
圍觀衆人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樓見雪剛剛要坐下,就感覺到了旁邊有一道目光沒有收回去,眉頭一皺,轉頭看去,然後愣住。
古澤琛穿着無袖的T恤手裏端着一杯烈酒也坐在舞池邊上,他的桌子就在之前差點被張景明撞到的桌子旁邊,剛剛那一幕大概是被他圍觀到了。
絢麗的光芒之下的古澤琛,平白有些頹廢的氣息,眼底都是沉沉的黑暗,神情很淡。他挑眉朝樓見雪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樓見雪端起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然後直接站起來走過去坐到她那張桌子旁邊去,就在古澤琛的對面。
“啧,真是看不出來啊,古醫生你竟然也出入這些地方。”樓見雪假意諷刺了一句。
古澤琛伸手橫着端過酒杯喝了一口酒,精瘦的手臂露出來,樓見雪的目光忽然之間凝住了。
古澤琛的手臂上方,是一把小劍的圖案——刺青紋身。
太眼熟了。
樓見雪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突然之間縮回去,這個反應被古澤琛捕捉到。
他覺得很奇怪,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刺青,解釋道:“年輕的時候我是個古惑仔,所以手臂上有這些東西很正常。而且,這個刺青對我有不一樣的意義。”
我當然知道這個刺青對你有不一樣的意義——樓見雪心裏默默說着,可是卻也只是在心裏。
她曾經也聽一個香港的男人跟她說刺青的意義,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相隔着茫茫大海的香港再看到這個圖案。
原來那個人說的少年的好友,就是古澤琛嗎?
這個世界,還真的是很小呢。
樓見雪埋下頭喝了一口酒,強壓下自己內心的震駭,平靜道:“年輕的時候誰不輕狂?現在想輕狂也沒機會了。”
古澤琛心裏推測着樓見雪對這個刺青圖案這麽敏感的原因,嘴上卻也應道:“我看樓小姐你剛剛就挺輕狂的。”
樓見雪掩着唇笑了,“古醫生,我那叫做自衛好吧?”
“好吧,自衛。”有那樣自衛的嗎?古澤琛又不是瞎子,他知道什麽是做戲什麽是真實,“其實你認識那個人的,我倒是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樓見雪早知他會懷疑,古澤琛是個很聰明的人,這點問題都看不出來也就不能成為古澤琛了。
盡管跟這個古澤琛還沒見上幾面,可是她覺得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樓見雪只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你想多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什麽的,也就是那樣。我這樣一個外地來的,在香港能幹出什麽事兒來?”能幹的事兒多了,只是不能告訴你。樓見雪淡淡地想着。
“說起來,我姐姐上次很喜歡你送的花。”古澤琛跟樓見雪碰了一下杯,同時端起酒杯喝酒。
樓見雪拂了拂自己臉頰邊的發絲,有些不知該說什麽了,“令姐一定會沒事兒的。”
古澤琛卻苦笑着搖了搖頭。
樓見雪有些愣,卻也驚嘆于他的冷靜和理智。對于自己最親的親人,他的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可是能夠坦然地接受自己的親人必将死亡的現實,需要無比地堅強。
“不過,我的情況也許比令姐更糟糕。”一想起那謝耳朵又艾滋病,樓見雪就一陣陣地惡心。
是古澤琛推薦她去醫院檢查的,自然了解樓見雪說的是什麽,他忽然之間笑了一下,問了一個讓樓見雪很尴尬的問題:“你跟謝耳朵到了哪一步?”
樓見雪無言,看了古澤琛半天,終于确定了這個法醫是在真正地問她問題,饒是她臉皮夠厚,回答這樣的問題也夠嗆。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将劉海撥下來,說道:“接吻。”
“再沒有了?”古澤琛的眼神忽然之間古怪起來,掃視樓見雪全身。
樓見雪終于忍不住翻白眼了,“拜托啊,我的法醫先生,我看上去真的那麽不正經嗎?真的就只到那個地步好嗎?”
于是古澤琛突然之間笑了出來,甚至有些止不住的趨勢。
“你笑什麽?”樓見雪被他搞郁悶了,差點就要摔桌走人。
古澤琛強忍住笑意,咳嗽了幾聲,拿眼瞥樓見雪,說出了一句讓樓見雪吐血的話:“抱歉,如果只是接吻的話,感染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我不該讓你去檢查的……呵呵……”
——這個法醫到底在說什麽?!
樓見雪撫額,“古醫生,你确定你沒玩兒我?”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古澤琛又開始笑起來,“艾滋病感染的話,如果是唾液這個途徑,大概需要整整一盆才能感染……哈哈……”
老天爺,她可以現在拿把刀砍死這個該死的法醫嗎?!
樓見雪一下子就站起來,一挎背包,手指着笑抽了的古澤琛氣得說不出話來,看了他半天,直接轉身,那高跟鞋敲在地板上響亮得驚人。
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西九龍重案組的Madam林小柔,她也沒道歉,一臉的殺機。
林小柔正查案,一進來看到裏面竟然還坐着古澤琛,頓時一頭霧水。
古澤琛還在笑,一看到林小柔來了才止住。天,他可能得罪了那個也許很小氣的漂亮女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每個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啊,古法醫也不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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