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洛基最近有點懷疑人生。

要知道, 他可是九大國度上下聞名的好口才、銀舌頭。這一點從他能夠分別和海拉以及伊蒂歐都搞好關系上面, 就可見一斑。可是, 最近洛基有點迷茫了。

被封印之後的精靈公主正用成倍的速度逐漸長大、慢慢恢複。她蘇醒到現在半年多，已經從人類孩子九、十歲的樣子，長到了現在十四、五歲的年紀。精靈的種族天賦實在是比人類明顯很多，她雖然還算是青少年，可是身材已經纖細又輕盈，屬于孩子的幼稚可愛逐漸褪去，現在她看起來就像是情窦初開的男孩心中最喜歡的那款夢中情人的樣子。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随着伊蒂歐的長大，洛基能夠感覺到她性格上的變化。小精靈十歲左右的時候，也是她最單純的時候, 洛基和伊蒂歐莫名地相處得很好, 玩得很來（雖然洛基本人并不想承認自己和一個小孩子玩得很開心）。

可是現在, 洛基說不好她變在哪裏了……似乎她比過去更加溫和，不再那麽孩子氣，而且與此同時，好像還有點……變聰明了？

正如同洛基過去總是愛對索爾做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來取樂, 只不過現在, 洛基似乎成了被捉弄的那個。

吃完飯後, 伊蒂歐返回自己的住處，洛基趁着索爾和海拉都沒有注意，他跟了上去。

“伊蒂歐, 你剛剛是故意的嗎？”他跟在精靈身邊，微彎腰遷就對方的身高，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什麽？”伊蒂歐擡起頭，神情無辜。

“你明明知道我和海拉之間有些……為什麽剛剛還要提我的名字，讓海拉注意我？”洛基說。

“那只是個玩笑，你生氣了嗎？”精靈可憐兮兮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洛基一時間有些語塞，因為他莫名其妙地從小女孩臉上看出一絲熟悉的感覺來——好像以前他坑完索爾，也總是露出這幅無辜迷茫的樣子來。

可關鍵是，他對索爾搞個惡作劇，索爾也就一笑了之，真的惹怒了他，他也不過擡高嗓子訓斥幾句也就罷了。這和現在的性質完全不同——洛基開玩笑是日常，伊蒂歐開玩笑要命啊！海拉那麽可怕是存在，怎麽能用來開玩笑呢？？

“伊蒂歐，聽話。”洛基知道他不能說伊蒂歐，那會導致反作用。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耐心地說，“現在不是惡作劇的時候。海拉的脾氣很可怕的，你不能在她面前瞎胡鬧，聽明白了嗎？”

小女孩用一種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敷衍點了點頭。

好吧，可能海拉對她和對其他人不同，所以伊蒂歐不太了解海拉到底有多麽可怕。

“伊蒂歐，你要認真地答應我。”小精靈在原地左右看來看去，洛基左右搖擺，努力将自己一直存在于她的眼前，“不要随便惡作劇，尤其不要在海拉面前開有關于王位的玩笑，好嗎？”

“我知道啦！”小女孩不耐煩地推開他，跑遠了。

洛基站直身體，在那一瞬間，洛基的內心似乎蒼老了很多，他感覺自己那無奈又惆悵的感覺有點像是索爾……似乎每一次索爾努力讓他別搞事的時候，就會被他搞到無奈。

……真是風水輪流轉，原來這就是做哥哥的感覺。洛基決定，如果能夠度過海拉這個難關，他以後一定少坑些索爾。

洛基生無可戀地注視着伊蒂歐遠去，直到她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他覺得，可能伊蒂歐從小時候的可愛單純期過渡到了最熊的階段，他現在衷心希望伊蒂歐趕快完全恢複記憶，如果再讓她這樣胡搞下去，他不被海拉打死，也會被自己吓死。

洛基走出宮殿散步，正巧看見海姆達爾騎馬直接奔上黃金宮殿的幾百層臺階，自從奧丁去世、民衆也被轉移了之後，他們三人的平日禮儀也越發狂野了。

洛基注視着海姆達爾策馬，直到海姆達爾拽動缰繩，停在了他的不遠處。

“有什麽事情嗎？”看着海姆達爾翻身下馬，洛基問。

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海姆達爾一般不會離開崗位，更何況又是現在這種特殊時期，他幾乎一刻不離地用那雙鷹眸注視着另一個星球上的民衆們。

“是的，有關精靈，我得找索爾一趟。”海姆達爾簡短地說。

他側身準備進入宮殿，洛基卻眼前一亮，他向後退了一步擋住海姆達爾的事情。

“索爾……索爾挺忙的。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說。”洛基道。

海姆達爾低下頭，他看向洛基——當對上守護者這雙金色的眼眸的時候，洛基有一種他的小心思完全被海姆達爾看出來了的感覺。洛基咧了咧嘴，露出笑容，海姆達爾注視他半響，然後轉開了視線。

“我昨天晚上在守護彩虹橋的時候，一條訊息從宇宙星河中而來。那訊息十分隐晦，直到現在我才分析得八九不離十。”海姆達爾道，“伊蒂歐的精靈種族力量似乎有一部分來源于月亮，所以她在月光中才能逐漸恢複……”

“可地球的月亮、阿斯加德的月亮，以及中土的月亮應該不是一個吧？”洛基摸着自己下巴，“你确定這真是正确的訊息嗎？”

海姆達爾便閉上嘴，又看向洛基，那張冰山臉給人一種‘你到底想不想聽’的意思，洛基用手指将自己嘴唇的拉鏈‘拉上’，示意海姆達爾繼續。

“如果我沒有推算錯的話，她蘇醒的那天也是在晚上。”海姆達爾道，“現在她在晚上剛剛恢複了一半，據我估算，如果她想要完全恢複到封印之前的狀态……需要在月亮能量最強的時候。”

“你所說的時間，什麽時候才能到來呢？”洛基問。

海姆達爾微微地嘆了口氣。

“其實，你剛剛你說得其實有道理。‘月亮’只是各個國度對于同樣一種夜晚發光星球的總稱。比如我們阿斯加德的月亮能量，就比地球強很多。”海姆達爾道，“如果我沒将內容理解錯的話，今天晚上，就是月亮能量最強的一次了。”

“有多強？”

“千年不遇。”海姆達爾平靜地說。

這對于洛基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在他思考的時候，海姆達爾又要往宮殿裏面進，洛基趕忙伸手拽住了他。

“海姆達爾，這點小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洛基露出笑容，“我一會就去告訴索爾這個好消息。”

海姆達爾懷疑地注視着洛基。

“你一會真的會告訴他嗎？”

洛基的笑容僵了僵。

如果他現在面對的是敵人，他一定會用全力安撫對方，将黃花說得天花亂墜……可是他面對的是海姆達爾，這個能夠洞悉一切的男人……洛基收起了笑容，他頭疼地嘆了口氣。

“好吧，我與你說實話，我不想告訴索爾。”他說，“你知道他心中那些刻板固執的想法，他不想将精靈卷入進來。如果索爾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一定不會跟精靈女王說明事實。如果我們錯過了這次機會，誰知道伊蒂歐什麽時候才能完全蘇醒？”

“那是你的哥哥，未來也可能是你的國王。”海姆達爾皺眉道，“你想欺騙他嗎？”

“海姆達爾，我知道你珍惜他身上的品質。但我想，你也更清楚我們現在面臨的難題。”洛基絲毫不因為海姆達爾的話而生氣，他平靜地注視着海姆達爾，“現在最可能直接解除危機的人只有那精靈公主，想必你心裏也很清楚。”

“你……”

海姆達爾想要說些什麽，洛基直接伸手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有些事情，我們不一定非要告訴索爾。這樣你不僅能夠不為難他，還可以更好的辦成這些事情。”洛基說，“你們好人有原則，我又無所謂……以後他要是怪罪起來，就當是我的錯吧。”

海姆達爾的眉毛緊鎖起來。

“洛基，我知道你本性不壞，你也沒有必要這樣做。你是不是以為我只欣賞索爾？你們兩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怎麽可能會對你沒有感情？索爾的心性需要保護，你的也一樣。這件事情确實令人糾結，但也不是找不到平衡點，等我——”

洛基輕笑了下。

他笑得有點輕浮，但其實這不是他的本意。事實上，他仍然對于海姆達爾的話有些驚異。當他最鑽牛角尖的那些年裏，他曾經覺得阿斯加德的每一個人都煩他，恨他入骨。可是現在他才逐漸發現，其實這個世界沒有他想象得那麽不堪。

“多大點事兒，我以前又不是沒有騙過索爾，他早就習慣了。”洛基道，“而且，這正是我們父母的本意，不是嗎？我們互補一點，對國家來說才算是個好事。”

海姆達爾閉上了嘴。

他注視着洛基，眼裏有些訝異。兩個月前，索爾從外面将逃離了一年多的洛基帶回來的時候，洛基還是那副疏離嘲諷隔絕他人的樣子，僅僅兩個月而已，他竟然成熟到這種地步。

看着海姆達爾沒說話，洛基露出笑容，他攤開雙手。

“那就說定了。”

洛基轉過身，準備走入宮殿，就在這時，男人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如果奧丁知道了你的改變，他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洛基停下步伐，他微微側頭。

“我從來都不是為了他。”

……

夜晚，阿斯加德，一輪巨大的圓月緩緩從天際的一邊升起，今夜的月亮比平日大了數倍。

洛基雙手背在身後，他從自己的寝殿中注視着窗外巨大的月亮，遙遠的山林地區傳來狼嘯聲，那應該是海拉的寵物。

直到午夜十二點過五分，洛基才将目光從窗外收回。

他穿過寂靜無人的走廊，來到了精靈的住處。門虛掩着，洛基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推開了門。

在門板緩緩推開的那幾秒鐘，洛基的心跳都開始加快。他很緊張，他既緊張自己即将面對的人，又擔心對方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出現。

門無聲地劃開了，洛基擡起眼睛。

他倒吸一口冷氣。

千年一次的巨大圓月，投射下的月光都如此地帶着入侵性的明亮。在月光中，他看到一個伊蒂歐坐在床邊，她那金色的長發順着床單盤旋，銀色的長裙閃爍着星光。

她的長相和普通夜裏時沒有區別，都是那樣年輕美麗，可洛基卻篤定，這一定是封印前的伊蒂歐，那個曾經掌管了林地王國數百年的精靈女王。

她的神情平和淡雅、甚至有一種剛剛蘇醒的迷茫，可是卻又同時散發出強大的氣場。洛基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溫柔淡然到極點，也會轉變成如此強大的威懾力，那種可怕的震懾感夾雜着可怕的美麗，雙重沖擊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洛基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

“伊蒂歐陛下。”他壓低嗓音道。

處在蘇醒後迷茫狀态的精靈女王擡起頭，洛基對上了她的眼眸，那讓他心頭一顫。在那一瞬間，他忘記了被自己當成妹妹的小精靈，忘記了似乎出于同等年紀的剛成年的伊蒂歐……那一刻，洛基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國家掌權者。

洛基緩緩地彎下腰，單膝跪下。

他擡起頭，注視着她，然後輕輕地吸了口氣，調整情緒，臉上露出了可憐的、脆弱的、無助的神情。

“陛下，”洛基情緒飽滿、表情到位，他哽咽地開口，“請您救救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剛因為救人而睡着·醒了沒幾秒·又有人讓她救人·伊蒂歐：……我有一句很髒很髒罵人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