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朝中波折一番又一番

經過彭華深入細致的調查，鄒襲一案最終果然牽出了尹旻的兒子尹龍，朱祐樘将周太後說的話牢記在心，他一邊讓徐壽在宮中打探消息，一邊裝作平靜地去上課。

這一日徐壽再次來向朱祐樘回禀，神情略顯慌張，似乎有些緊張。

朱祐樘正在書房裏看書，徐壽一步緊似一步地小跑進書房，便是連禮都未見，便喘息道：“殿下，彭閣老今日上書列舉了尹龍十條罪狀，看樣子這次尹大人想要保護兒子，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可知是哪十條？”朱祐樘放下手中的書，依靠在椅子上，慵懶地問道。

徐壽愣了一會兒，然後不确定地說道：“具體是什麽，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聽說其中有一條是夥同鄒襲貪污，玩忽職守，怠慢皇帝。”

“帽子扣得挺大呀。”朱祐樘微微一笑，譏諷道，“尹旻是什麽态度？”

“殿下，今日尹大人并未上朝，不知是家中出事了，還是什麽原因，上次李大人揭發鄒襲貪污之事的時候，尹大人還特意請求皇上要徹查此事，但是今日……”徐壽說道。

朱祐樘将書放在桌上，輕哼兩聲起身，慢慢地從案桌上走下來，邊走邊說道：“不管他是出現還是不出現，這矛頭終是要指向他的，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是。”徐壽彎腰點頭表示同意。

昙道在一旁算是聽出了名堂，他小心翼翼地插嘴道：“要不要找人出宮去看看？”

“不用了。”朱祐樘揮手阻止，站定片刻後轉身，道，“祖母讓本宮遠離此事，那本宮就靜觀其變，這事情的發展最多也就是丢官棄甲罷了，貪污而已，還能砍頭誅九族不成？”

“可是這怠慢皇上一說，可大可小呀。”徐壽補充一句。

朱祐樘沉默一會兒，笑着說道：“怠慢皇上，何謂怠慢皇上？這只不是彭華誣陷尹龍的借口罷了，皇上如此精明，這點還是能看出來的。”

“可是尹大人如此忠臣這麽早便丢官回家，好像有些可惜。”徐壽嘴裏小聲地嘟囔兩聲。

朱祐樘微微笑道：“正是因為他是忠臣，所以皇上更加愛惜他，讓他頤養天年，這乃是天大的恩德，難道你不覺得嗎？”

徐壽腰彎地更低，直說道：“是，是，是。”

朱祐樘輕輕搖頭，慢慢地踱到門邊，屋外是耀眼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昏昏欲睡，枝頭的玉蘭樹竟然驚現花骨朵，池塘裏的荷花不知何時也早有蜻蜓落在了上面，朱祐樘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中微風中吹來的淡淡花香，笑着說道：“夏天快來了。”

“太子殿下，太後有請。”就在朱祐樘出神的時候，許祿不知何時竟站在了門外，彎腰回禀道。

“早上不是剛去請過安，為何……”朱祐樘疑惑地問道。

“張小姐來了。”

許祿的一句話，讓朱祐樘的笑意從心底洋溢到臉上，便是連眼角也透着些許的愉悅。

而此時正在太後宮中的張容月卻是心思浮動，她每次進宮的心願其實都是想見朱祐樘一面，看不見他的每天，她都會覺得自己度日如年，雖然太子妃非自己莫屬了，但是她還是盼望着這一天能很快便到來。

當朱祐樘進屋的時候，張容月的心還是不自覺地漏跳了一拍，她用眼角的餘輝掃過朱祐樘那英挺的身影，迅速地轉過身，看着周太後微笑。

周太後每每看到她那羞澀的表情，都會不由自主地從心底裏笑出來。

“祖母。”朱祐樘照例先給周太後打招呼。

張容月從椅子上起身，低頭見禮道：“太子殿下。”

周太後招呼朱祐樘坐下，道：“好了，都坐吧。”

朱祐樘知道張容月在偷偷地打量自己，但是他卻并不看她，而是笑着對周太後說道：“祖母今日是……”

周太後看着張容月笑道：“這丫頭啊還不好意思跟你說，那就只好由我這個老太婆來說了。”

朱祐樘這才疑惑地看着張容月，只見她臉色羞紅地低下頭，放在桌下的手輕輕地拉扯着周太後的衣袖。

“這張府雖也是富貴之家，但是終是敵不過宮中，丫頭想要多看些書，這原也是好事，奈何家中藏書不多，所以啊她想讓你帶她去宮中的書庫瞧瞧，看能不能借幾本帶回去看看。”周太後笑意更濃，但是那笑容裏似乎還透着些許的得意。

“喜歡看書是好事啊，這樣吧，今兒個天色還早，要不孫兒現在便帶她去？”朱祐樘假裝沒看見周太後的得意，而是順其意回道。

周太後眼角瞥了瞥張容月，眉毛彎成半月形，笑着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就在朱祐樘和張容月将要離去之時，周太後在他們身後又說道：“丫頭，以後要是還想看什麽書，記得一定要來宮中找啊，怎麽着宮中都還有人幫忙參考參考不是？”

張容月腳下不穩，身子一歪，朱祐樘立刻扶住她差點摔倒的身體，轉頭無奈地說道：“祖母，您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周太後豈會聽不出朱祐樘的畫外音，不過她還是笑而不語，拿起佛珠繼續撚動起來，朱祐樘如此聽話，這是讓她最欣慰的事情。

書庫離清寧宮不算太遠，平日裏朱祐樘也時常去，所以書庫裏的公公倒也不覺得奇怪，但是今日他身後跟着一個女子，這卻是讓公公們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得。

“你喜歡什麽書，可以問小柱子，什麽書放在什麽地方，他幾乎全知道。”朱祐樘說完，一個個子矮小，身材消瘦，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太監，便彎腰低頭地跑到朱祐樘身邊，道，“殿下吉祥。”

“小柱子，給張小姐尋尋她想要的書。”

“是。”小柱子轉身看着張容月，低頭問道，“張小姐想要什麽書，或者是什麽人寫的書，哪個朝代的？”

張容月緩緩擡起頭，打量着皇宮裏的書庫，這一看不打緊，她吓得杏目圓瞪，張口無言。

但不說這裏到底有多大，光是這高高的屋梁下，齊梁的各種書櫃，那就是數不勝數，每個書櫃的旁邊都放着一張梯子，大約是為了方便取最頂上的書，空氣中一股墨跡潮濕後的味道，想來是有些書因為日子太久，受潮了。

“我……我……能自己先看看嗎？”張容月結結巴巴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