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紅漿果時刻
周日一整天沒有見到咖啡先生,奶茶先生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喜歡這種情緒其實很簡單,一個對胃口的皮相,一點相合拍的性格,再來那麽一兩個恰當時機的事件,就像一杯名為“好感”的紅茶,不同比例的加入牛奶、蜂蜜……或者巧克力、椰果、抹茶任何被叫做“對味”的輔佐,做一杯專屬于自己口味的奶茶。
他覺得會喜歡上咖啡先生很自然,他奇怪的是難道沒有女性喜歡上咖啡先生嗎?
他不知道對方的性取向如何,也試探不出,他不想盲目的去表白,卻又忍不住想給自己一點勇氣。一番自我糾結之後他最終選擇順其自然的等待,還不夠,這杯茶煮的時間還不夠。
周一去給對方送蛋糕時,兩人都很平靜,咖啡先生慣例邀請他喝一杯咖啡,他婉言拒絕了。如果不會太忙,他确實偶爾會留下來喝上一杯,但有時候忙起來他可能放下蛋糕就走。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店裏有些忙,小妹給人結賬,他給人打包,手機短信響第一聲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去看。
“喵~”
嘈雜的人聲和收銀機的聲音隐隐蓋過了那聲軟軟的喵叫。
“喵~”大概幾分鐘後又響了一聲,排隊的客人已經到了最後兩個,說話聲小了一些,顯得這聲喵叫格外清晰。
“哇!有貓嗎?”“在哪在哪?”客人們好奇的四處打量,奶茶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手機示意,“抱歉,是短信。”
在一片“好萌”聲中他匆匆低頭看了一眼,是咖啡先生的短信,寥寥幾個字,很像他的性格。
今晚等我。
在忙?
他來不及回複,趕緊加快手中的打包速度,卻覺得兩頰有些升溫,小妹以為他是被一群女客人起哄而害羞,只抽空瞟了他一眼,又埋頭忙着打卡收賬。
等到下班高峰的客流潮完全過去,已經是六點四十了,他再掏出手機看了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第三條。
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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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話不同的心境看會不一樣。一個星期前他大概會認為這個別人看起來面相陰郁不好相處的鄰居原來這麽婆媽,現在看這樣三句話卻有一種對方很重視……跟自己一起回去這件事。
他笑了笑,回了一個“好”。這種慢慢等待的感覺,還不賴。
一直到咖啡先生收店過來找他,手機都沒有再響過。
周二下午五點半,咖啡先生照慣例提早兩小時收店,乘車去城市另一頭的一個健身房,他本不太喜歡這麽遠的地方,但發小說這裏的健身會所等級比較高比較喜歡,而回去的時候發小則會開車送他,所以到家的時間也不會太晚。
七點十五他沖了個涼,正在換衣服的時候,季焉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經過他身邊時問了一句,“你跟你那個鄰居處得怎麽樣了?”
咖啡先生一愣,擡腕一看表,糟糕,即使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這個點根本打不到車,路況也堵,該死,他居然忘記這回事了,昨天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回家,感覺太好以致于他都忘記周二周四的健身時間了。
他趕緊掏出手機直接給對方打電話,因為怕短信道歉太沒有誠意。
電話響了一聲就馬上被人接聽了,他可以想象對方現在已經早已忙完手頭的事情,坐在裏間翻看烘焙雜志邊等他,手機就擱在身旁桌上。
“錫瀾?”對方顯然沒想到他會直接電話,語氣滿是疑惑,“怎麽了?我在等你,沒走。”
一半是聽到那句“等你”暖暖的盈滿心間,一半則是自己居然把他給忘了滿是愧疚,明明是自己邀請對方一同回家,結果放鴿子的也是自己,想起昨天還特意發了三條短信提醒對方,今天就把人幹晾在那,咖啡先生一時千頭萬緒無從說起,出口就是五個字,“對不起,塗塗。”
電話那頭的奶茶先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拿下電話看了看來電人,确實是對門那個咖啡先生,但是這種滿是“背着自己偷漢子結果良心受到譴責于是主動打電話認錯”的語氣到底是鬧哪樣?!“錫瀾?你沒事吧?”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張着嘴的季焉,之前聽柳大嘴炫耀說自家那個讓人操心的小屁孩有了個賢惠的同性鄰居還來往甚密,他還不相信,說沒有他季焉不知道的錫瀾的事,結果等了一個禮拜也不見他主動提起,今天忍不住問了一句,結果對方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也不理他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種“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別生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讨好語氣,認識他三十年的季焉簡直覺得一個星期不見發小就被怪物給吃掉了了了了!
“……我沒事。”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咖啡先生抹了一把臉後恢複正常,“抱歉我忘記今天有事——我每周二和周四要去健身房,所以沒法跟你一起回去,昨天忘記跟你說了,對不起。”
哦,去健身房啊,難怪條子看起來那麽順,也不怪我一眼就覺得對胃口了。“嗨,多大的事啊,還沒到七點半呢,我也沒什麽事就看看雜志而已。”
“嗯……那你先回去吧。”
“好,一會就走。”
“你今晚……過來嗎?”咖啡先生發現自己的語氣又帶了些小心翼翼,趕緊正着嗓子補充道,“卡布最近都不太愛動。”
奶茶先生下意識又看了手機一眼,确定真的是對門那個外相陰郁少言冷面的咖啡先生後才回道,“好,還是老時間。”
“好。晚上見。”
挂斷電話的咖啡先生一扭頭就看到好友張着能塞一個雞蛋的嘴巴大張着雙手一臉被震懾住的表情貼在儲物櫃上。
他皺皺眉,“怎麽了?”作勢就要過去。
季焉一手捂胸一手伸出去制止他上前的動作,嘴裏還喊着“別過來!我一個大老爺們不好吃!”大概是想起眼前的好友發小比自己更糙漢子也難逃虎口,于是立馬改成了“我一個懷着少女心的大老爺們不好吃啊!”
咖啡先生雙手互搭環胸冷眼看着發小發神經,一字一句道,“你十五歲那年拿你媽媽祖傳的金戒指做化學實驗結果融了還不回去這事你是不打算瞞了是吧。”
這句話相當于獨有的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說人話”暗號。十五歲之前的暗號是七歲時季焉把他老爸所有的內褲都剪了個洞,但當時是咖啡先生給他頂的黑鍋。
于是季焉捋了捋頭發靠過來拿衣服,邊穿邊問,“西蘭花,你不夠意思啊,跟男人相好都是柳大嘴告訴我的,敢情你這是連娃都有了?圖圖,大耳朵圖圖?”他自然知道電話那頭應該就是那個賢惠鄰居,但季焉是什麽人,嘴不賤不成活的主。
互相熟悉彼此脾性的咖啡先生并不需要多做解釋,他一切收拾妥當等候季焉的時候問了一句,“燕子,你知道有人等你的感覺嗎?”
“怎麽不知道,天天回家都看到我爸媽等着我,問我啥時候結婚,煩死了。”季焉正在穿套頭毛衣,聲音悶悶的,等腦袋鑽出來以後看到發小陰沉的臉色,才想起這家夥不太愉快的童年,趕緊轉口道,“怎麽,你那賢惠鄰居天天在家等着你?”
咖啡先生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人開門對自己喊的那句“你回來啦!”,淺淺鵝黃燈光下對方驚喜的臉,仿佛一閉眼就能想起。
“打住打住,我都能看到粉紅色的泡泡了!”季焉伸出食指在他頭頂上方虛空的戳着什麽,嘴裏還模拟出氣泡破掉的“叭噗”聲。“你這是愛上對方啦?”
咖啡先生迷惑的眯了眯眼,“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愛過。”
可憐的娃,居然不懂人世間最驚心動魄生死相依連綿起伏感天動地以下省略一千字的愛情。季焉鎖上櫃門一副“我了”的表情,“那就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咖啡先生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覺得跟他相處起來很舒服。至少是喜歡的。”
“什麽爛比喻,你跟我在我一起不舒服?”
咖啡先生遲疑了兩秒,“舒服。”
“等等你遲疑了是怎麽回事?!啊!我讓你不舒服嗎?你跟我在一起不舒服嗎?啊?!”
健身房的人看着兩個型男勾肩搭背的從更衣室裏出來,嘴裏還一直讨論着“舒服不舒服”,簡直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節操掉滿地下限負無窮啊!
兩人笑鬧着一直到停車場上了車才消停,季焉聚精會神的倒車挂檔穩穩将車開上馬路後,聽到副駕駛座上的人緩緩開口道,“你跟他不一樣。”
季焉咧嘴無聲的笑了笑,他當然知道。“說正經的,你想不想上他。”
咖啡先生鄙夷的橫了他一眼,“少跟柳大嘴混。”此刻他十分能夠感同身受到沈公子的怨念。
“哇,這還不正經?終身大事,下半身的身。”季焉誇張的嚷嚷着,繼而一幅學究的樣子沉聲道,“小花,我跟你講,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這是真理。如果他無法對他的另一半發情,只能說明兩個問題,要麽生理疾病——他□□不行,要麽心理疾病——他根本就不愛ta,這個ta不分性別的啊,季教授我很嚴謹的啊!如果一定要說上半身和下半身的聯系,就是由下半身選擇發情對象和次數,上半身決定可操作性和地點。诶你別笑,嚴肅點,這是科普好嘛,要不是看你是個雛兒,我至于用這麽通俗易懂的話嗎?這叫話糙理不糙。”
咖啡先生忍着笑打斷道,“季教授,那早起晨勃您怎麽解釋?對空氣發情嗎?”
季焉一副“沒見識”的樣子瞟了他一眼,“國家軍隊平時還搞演習呢,也沒見真打仗啊。平時不演練,用時方恨少;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唉不對這句不行。”
咖啡先生笑得不行,大喘了幾口氣才能繼續說話,“行,我回去對着他好好研究研究。”
“嗯,孺子可教,下半身有反應了,上半身就要慎重思考了,不然那就是禽獸強X耍流氓等等一切犯法的事啊,咱四好青年千萬不能幹。”
“不是四有青年嗎?哪來的四好?”
“皮相好家底好人品好器大活好。”
季焉一臉“不要迷戀哥,哥就是個傳說”的表情等着咖啡先生再次笑完,慢慢悠悠的開口問,“再說個正經的,今年過年你上哪?”
車廂內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仿佛剛才張狂的笑聲根本不存在一樣。
不知隔了多久,聽到咖啡先生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家。”
季焉聳聳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繼續專注的開着車。
車裏兩人不再說話,車窗外一晃而過的路燈在咖啡先生的臉上接連閃爍過反射的燈光,他好半晌才開口問道,“燕子,你……不問我?”
“問你什麽?”
“為什麽是男人。”
“你喜歡男人嗎?”
“……”
“應該這麽問,你喜歡其他男人嗎?你都不用回答,我替你回答,不管男女,我就沒見你對誰上過心。我不算,你反正對我發不了情,當然你就算對我發情也沒用,我可是季宇直。”季焉頓了頓,正經了口氣繼續道,“我一直以為你可能就這樣一個人過下去,這沒什麽不好,至少你還願意過下去,但是如果能有個伴陪你,不管什麽性別,我都替你高興。”
咖啡先生始終維持着看向窗外的動作,瞪着外面高樓大廈稀稀拉拉的燈光,直到兩眼有些酸澀。
“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不會起副标題了,等全部寫完再重新整理吧……起名無能星人……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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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