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暖暖時刻

雖然咖啡先生也有過買車的想法，但兩人冷靜的想了想，平時用到的機會實在不多，又咨詢了季焉，聽從對方的建議等下半年再說。

兩人也約定好趁這段時間奶茶先生去把駕照考了，咖啡先生早幾年就拿了駕照，雖然沒有車，他的理由是，我能不能開車和我想不想開車是兩碼事，周末如果有空的話他就讓季焉帶他上路熟悉路況。等奶茶先生考了駕照，兩人買了車，就一同回去見家長。

郭學徒的手藝逐漸看漲，他跟奶茶先生商量了一番後決定試着去考考初級烘焙師證書，一級一級考上去。他現在能分擔的烘焙工作多了不少，奶茶先生用自己可以在咖啡先生床上多賴一個小時的條件，慷慨的給小郭子漲了工資，二掌櫃咖啡先生為了嘉獎他也暗地裏包了個紅包，淳樸的孩子郭小夥立馬表示生是塗師傅的人，死是二掌櫃的鬼。

林小美的畢設和論文也準備得差不多了，男朋友是理工科的要讀研，她一個搞美術設計的不打算再深造，一邊往各家單位投着簡歷一邊繼續在奶茶先生這裏兼職，還是全天半周，星期三到星期六。反而剩下的幾天裏短短兩個月奶茶先生換了三個姑娘了，要麽就是嫌兼職不穩定幹了一個月走了，要麽就是自身做事不認真奶茶先生辭退了，有一個小姑娘人不錯，可惜跟林小美一樣也是邊打工邊求職，那邊公司要上班了這邊只好來跟奶茶先生道歉。

于是周日到周二，好不容易烘焙方面輕松了些，外勤又忙起來了，不過周日下午咖啡先生去超市買完東西後就會過來幫忙，然後晚上再兩人一起回家，奶茶先生才不覺得日子難熬。

這天周五下午，客人不太多，咖啡先生就閑着和奶茶先生短信聊起天來，那邊正好今天要面試兩個應聘的兼職生，一個姑娘一個小夥。

剛剛那個姑娘來了，圓圓的臉上一點小雀斑，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哎呀一看就讓人好有食欲，我都不想等那個男生了，真想直接把人簽了，啊……真的好有食欲啊！明天做些芝麻曲奇吧！

咖啡先生看着短信忍不住翹起嘴角，幾乎都能想象到對方一邊發短信一邊吞口水的樣子，正要回幾句調侃他，聽到有客人進門的鈴铛響，下意識擡頭看了眼門口，一看就愣住了。

進來的是王莺和另外一位差不多年紀但看上去似乎比她還要年輕的女性，儀态說話都端着一份優雅卻又不失親和，微微笑起來眼角一點細細的魚尾紋才稍稍暴露了她的年齡。她被王莺引進店後随意的打量了下，眼底流露出贊許，邊說着邊尋了個空位坐下，“莺姐的手下藏龍卧虎，照你喜歡低調炫耀的個性，這家小店恐怕又是出自你哪位得意幹将之作吧？”

“唉，什麽低調炫耀，我今天帶你來是喝咖啡，不過這店的裝修也确實是我家接的，要不然我還不能發現這店老板的手藝呢，也算是緣分。”

“那我今天倒要好好嘗嘗，莺姐的眼光定然不差。”

“你看看你有沒有喜歡的。”說着她把桌上的小卡片推到對方面前，心裏正盤算着等會怎麽開口說正事。

掃了一眼點單卡，優雅的女性笑了笑，“那我就還是一杯卡布奇諾好了。”說着正好瞄到有些心不在焉的王莺，笑意加深道，“莺姐，我的性格你還不知道，有事你就直說吧。”

被堪破心事的王莺一愣，無奈笑道，“真不想拿這事麻煩妹妹你，只是對方确實是我多年好姐妹，才想着能不能托你說上話，唉，邊喝邊聊吧，嗯，奇怪，怎麽今天好半會兒了錫瀾還沒過來？”

“錫……瀾？”對面的女士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

“嗯，姓氏有點少見哈，哈哈，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愣了愣呢。”她回頭看到咖啡先生還站在櫃臺沒有動靜，便向他招了招手示意，才看到他終于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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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女士要些什麽？”

“我還是歐蕾，這位崔女士要卡布奇諾。”

“好的，請稍等。”

王莺看他不像平時那麽主動，有些納悶，“今天怎麽怪怪的……淑芳你……你怎麽了？”她一回頭就看到對方眼中隐隐有着淚光，吓了一大跳。

“不，我，眼睛，有點不舒服……你，剛剛說什麽？”崔淑芳眨了眨眼，吸口氣恢複之前的微笑看向對方。

“呃，嗯……就是我以前跟你提過的姐妹，嫁到H市的陳家，最近有點點小麻煩，他兒子已經跟你老公談過一次了，聽意思好像你老公還有些猶豫，商場上的事我自己做生意的我也明白，涉及利益我不會說那種幹涉結果的話，只是托你傳個話，對方有我擔保，買賣無非做大做小，順手做個人情也不壞。”

“莺姐這話挺公允的，直接跟我老公說就是，怎麽還要我吹枕邊風多此一舉呢？”崔淑芬也是什麽場面都見過，自然覺得略費周折。

王莺笑了，眼中滿是贊許，“都說你崔淑芳愛家顧老公孩子所以沒到公司主持大局，不然照你這毒辣眼神，再跟你老公一聯手，還給不給其他人活路了？”

“沒你說的那麽誇張，不過是兩人分工合作罷了。”

“這事也是我侄子，就是那姐妹的兒子提起的，我覺得他有些多慮了，但是防一下也不是壞事，大概最近有人盯上他們家了，他暫時沒有頭緒，所以跟你老公這單要是能談成，簽了合同以後再聲張，我自然不好大張旗鼓的出面了，不知道妹妹信不信我。”

“莺姐做事業內是有口碑的，我——”她到口的話因為咖啡先生端着盤子出現而斷了話頭，忍不住又盯着他看起來。

“崔女士第一次到本店，每個人有自己喝咖啡的口味，我不熟悉您的，就按我自己的喜好沖泡的，您有什麽意見覺得需要改進可以告訴我。”咖啡先生機械的說着對每一個新客人都會說的話。

崔淑芳聽着又有些兩眼發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挺好的，我……挺喜歡的……”

“那二位請慢用。”

“錫瀾！”崔淑芳見他轉身要走，忍不住脫口喚住他，也不管王莺一直瞪大的眼，張了張口半天只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咖啡先生被她喊住後停下腳步回身看她，沒有錯過她臉上閃過的各種複雜的表情，半晌淡淡回了一句，”我很好，謝謝關心。”便徑直走回櫃臺。

崔淑芳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頹然的看着眼前的咖啡杯，端起來又喝了一口，忍不住掉了顆淚珠子，王莺抽了口氣斷斷續續問道，“淑……淑芳……他不會……就是……你跟……”

“嗯，是的，他是我跟前夫的兒子。”

晚上咖啡先生去接奶茶先生的時候，對方問他是不是下午很忙，沒看短信？他愣了愣，作勢要掏手機，被對方按住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跟你說了下後來那個男生的事，他居然是暗戀前面那個曲奇姑娘追過來的，想跟她一起打工日久生情一下，哎呀現在的小年輕啊，談個戀愛這麽多心思，啧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絕啊！壞人姻緣要被驢踢的，他又這麽誠心，我就都收了。”因為知道他其實只招一人，于是小夥子自願消減工資，甚至還說要把工資都給那姑娘，奶茶先生心一軟，就同意了，不過姑娘是招的全天制，小夥子是小時制，這樣負擔不會太重，又不會給姑娘造成特意的感覺。

咖啡先生見他洋洋得意的說着自己幫對方制定的“循序漸進”方案，想牽着他的手吻他一下，然後他就這麽做了。

奶茶先生真吓到了，這是他頭一次在大街上這麽旁若無人的做親密動作，他瞬間感覺到周圍的視線陡然增多，話都說不好了，“錫……錫瀾？！”

“你真好。”錫瀾沒有松開他手的想法，看到車已進站，拉着他開始跑起來，“車來了。”

已經熟悉他感情的奶茶先生沒再多問，直到回家兩人洗菜做飯時，他忍不住按下對方又要打開水龍頭的動作，“夠了，洗了好幾回了，去坐着休息一下，一會吃飯了叫你。”

咖啡先生笑了笑便乖乖出去了。

等過了一會飯菜做好，奶茶先生卻發現人壓根就不在客廳，轉了一圈在陽臺上找到了人，四月的風漸漸帶了些暖意，吹久了難免有些困乏，他嘆了口氣，上前從後環抱住對方的腰問，“聊聊？”

“我……今天見到母親了。”

奶茶先生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只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便沉默的繼續摟着他，只是偶爾在後頸上落下幾個鼓勵的輕吻。

“我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了。太久太模糊了。我父親不愛我母親，他們的婚姻是父母的關系，也是利益的驅使，所以外婆去世後他們沒多久就離婚了，我爺爺才一直對我有愧疚之心。”

“我小時候聽他們吵架喊着愛不愛的，不是很懂，你們互相愛不愛跟你們愛不愛我，又沒有關系，後來才知道，一個男人不愛一個女人，可以連有自己血脈的兒子也不要，一個女人不愛一個男人，也可以因為看到這個兒子就厭煩。”

“我以為我是恨他們的，所以爺爺去世後，我一成年就努力自力更生，我不想跟他們之間任何人有任何關系——當然他們也沒打算跟我有關系，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我。我曾經幻想着他們有一天用憐憫的目光問我好不好時，我可以底氣十足嘲諷的告訴他們我過得好極了。”

“但是今天她看到我這麽問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知道嗎？我本來連她長什麽樣都快不記得了，但是今天她一進門我就認出她了，微笑的樣子很精神，我聽說她再婚以後過得很好，我想她跟那個男人應該是彼此相愛的。”他拉起腰間的手親了親掌心，“因為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也很愉快。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她所有的心情，跟一個不相愛的人朝夕相處太痛苦了，特別是遇到一個愛的人以後，誰嘗過甜蜜的滋味還要自願吃苦的？”

他轉過身靠在欄杆上回摟住奶茶先生的腰，“反正我現在過得挺好的，她也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只是……？”要是真像他說的皆大歡喜，怎麽還這種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奶茶先生盯着他一臉“都給我招了”的表情。

咖啡先生無奈苦笑一下，“這麽多年一直有那麽個負情緒支撐着人生的一部分，一下子說沒就沒了，你還不許我空虛一下嗎？”

奶茶先生撇撇嘴霸道的說，“不許，哪空你就把我填哪。”

咖啡先生一愣，想了想，似乎感覺不錯，“讓你把我填滿嗎？”塞不下，心太小，都快滿溢出來了……

“或者……”奶茶先生暧昧的舔舔唇眨眨眼，“你把我填滿也行。”

咖啡先生一愣，低頭靠在對方的額頭上，兩人低聲笑了一會，他擡頭落下一吻，“吃飯吧，要涼了。”

大約一個星期後崔淑芳又獨自一人到咖啡先生的店裏坐了坐，大概是真想通了，咖啡先生釋然了許多，便和她聊了幾句。

“你……結婚了嗎？”她的視線在他空蕩的手上一掃而過，如果沒記錯他應該三十了。

“沒有。不過，有愛人了。”

“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也許是因為自己過得順風順水，看到這個無論怎麽來說在當時都是無辜的孩子，她想做一些補償。

“那不重要，婚姻只是形式，你明白的。”

她愣了愣，沉默一會道，“你……跟他有聯系嗎？”

咖啡先生知道她說的是那個血緣上的父親，搖了搖頭說，“沒有，沒必要。”

談話似乎就進行到這了，崔淑芳發現自己面對這個兒子時一點精明幹練的形象都沒有，她心底嘆了口氣，道，“你……有什麽困難就來找我，我現在挺好的。”

咖啡先生笑了笑，“看得出來。我上次沒騙你，我現在也真的過得很好，有我愛的人，也有愛我的人，吃飽穿好有工作，你沒必要愧疚。你不欠我的，你跟他都不欠我，畢竟你們把我生了下來，讓我能認識他們。”

崔淑芳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動了動嘴皮最後也只落下個道別。

咖啡先生好笑的看着聽了那段話臉上的愧疚神色仿佛更重的崔淑芳匆匆離去，忍不住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對面那個烘焙屋裏忙碌的家夥。

塞滿了。暖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不暖的丢下一章，這章要一直暖暖的！塗塗！下一章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