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遇見故人

過了幾日,顧年年日益見好,趙濟打算再過一天便啓程。停留在小鎮上的最後一天,趙濟帶着顧年年出了門。

“若不是因為我,現在隊伍早就過了梧州了呢,”顧年年面帶歉意的說道。

趙濟捏捏她的手,眉眼間染了兩分放松,“無妨,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加緊一些趕路便好。”

清風和煦,時光正好。顧年年聽他說完心裏的不安消散,她擡起臉對着他笑,燦爛的像夏日的花兒。

趙濟将人拉到身側,摸摸顧年年的頭發才道:“走吧,可以買些路上用的東西。”

倆人一高一矮兩夫妻,趙濟時不時低頭和顧年年說着什麽,一幅将軍美人圖。身後的元寶啧啧兩聲,和影一道:“你有沒有覺得将軍有什麽不一樣了?”

影一在執行任務方面很是出色,可是對于婚姻之事卻是知道的甚少,要不是當時影二提醒他,将軍對于顧家姑娘有別的心思,他還不知道呢。但是對于趙濟的變化,影一還是能感受到的。

想了想,影一道:“将軍好像瘦了。”

影二輕嗤一聲,元寶以手扶額。“不是問你外貌上的變化,而是本質,比如習慣,性子,這種人很難改變的方面。”

影一頓悟似的點點頭,而後又道:“那我知道了,比如說将軍以前每餐必食肉類,可是自從成婚之後,飲食越發的清淡。還有,往日裏若是咱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将軍肯定是要罰的,可是現在覺得他竟然和煦了許多。就是那種,那種……”

影一皺着眉,敲着腦袋也找不出形容的話來。

影二白了他一眼,補充道:“春風拂面,笑臉相迎。你要說的是不是這兩個詞?”

“有空多讀書吧,光知道練武是找不到媳婦的。”影二嘲諷道。

影一冷哼一聲,“哦?說的好像你能嫁出去一樣。”

影二氣極,作勢便要抓住影一動手,元寶豎眉冷喝:“你倆消停一會,若是吓到了前面嫂夫人,我大哥肯定讓你倆吃不了兜着走。”

聞言,二人才收起渾身的氣勢,影二朝着影一呸了一聲,也不管他如何,自己朝着顧年年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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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眯着眼,瞧着影二上前熟絡的幫着提東西,他笑着搖搖頭,“影二到底是女子,你們影衛就這麽一個姑娘,怎麽就不能讓讓?”

影一才不管那些,他梗着脖子道:“影衛從來都是論功夫排名,不分男女。”

要不然憑影二一個小姑娘穩居影衛第二的位置,其他人肯定是不服氣的。她爬上來完全是因為出色的執行能力和矯健的身手。當然,影衛裏對于影二都是服氣的,只不過都暗搓搓的苦練功夫,想将她頂替罷了。

前頭的影二自然不知曉這些,迎春不舒服沒來,因此影二幫着提東西。顧年年在交給她一大包茶葉之後,朝着趙濟道,“等離邊關越近便會越冷,不若我們在這就置辦好冬衣,萬一遇到什麽特殊情況也好有個準備。”

聽她清脆的聲音,話語裏滿滿都是她對于他們的規劃,趙濟心裏脹乎乎的滿足。他自然是準備好冬衣了,不過他的小嬌妻親手挑的定然更為暖和,因此趙濟點頭,幾人邁步去了布行。

布行裏有成匹的布料,自然也有裁剪好的衣裳。顧年年說明來意之後掌櫃的親自帶領,将人往二樓領。二樓牆上挂着的都是成品衣裳,若是尺寸合适可直接買下,若是不合适可改動一下,不費什麽時間就能穿。

顧年年想着他們就要走了,沒時間現做衣裳,因此她挑了幾件厚實的男裝,又給其他人挑了幾件。趙濟皺皺眉,不悅的道:“他們的衣裳等會叫他們自己挑,你只管看我們的便好。”

想想也是,萬一尺寸不合适她也不知道怎麽改。因此顧年年推着趙濟讓他去試試,自己也挑了幾件,還給影二和迎春挑了衣裳。

試好之後叫鋪子裏的繡娘改尺寸,等晚上會送到客棧,幾人出門又接着逛。

趙濟此刻心裏暖的像是有火爐,就連聲音都似被烤的軟了,溫柔的很。“要不要去書肆看看?”

想起來馬車裏的書都看了一遍,确實該找幾本新的了。顧年年歪着頭,杏眼裏都是笑意,“好。”

踏進書肆的門,顧年年變得比方才還歡喜,神采飛揚的樣子讓趙濟唇角一直勾着。挑了幾本關于邊關風土人情的書籍,還找了幾本話本子,趙濟随手将東西扔給影二,自己和顧年年在前面走。

影二咧咧嘴,她這幾日來月事身上沒力氣,懷裏又拿着這些東西,因此腳步便慢了下來。影一見狀立馬嘲諷:“呦,怎麽了這是?”

元寶伸手拍了影一幾下,“你可少說幾句吧。”說完上前将影二懷裏的東西接過,只留下一包茶葉。

在邊關的時候,元寶和他們影衛的交集并不多,因此二人也不算熟悉。等到了京城,影二因為顧家的事情總是和元寶打交道,二人才熟絡起來。

影二偷觑元寶,雖說他年紀不大,但是身手極好,若不是他不想當官,怕是現在已經身穿官袍了。影二的個頭在姑娘家裏算是高的,元寶和她差不多高。圓圓的臉上總是帶着笑,眼睛眯起來,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影二心裏劃過一絲暖意,她想,這就是感動吧,因為元寶幫着她拿東西。

逛到了下午,趙濟帶着顧年年去了酒樓,這幾日她生病,飲食上很是清淡,就算吃肉類也不敢多用。如今好了,趙濟想讓她補補,都瘦了許多。

坐在了靠着窗子的位置,趙濟讓夥計把店裏的招牌菜都上一些。等待的時候,趙濟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顧年年瞧見瓷瓶一愣,條件反射似的緊張起來,放在桌子下的腿夾在了一起。

眼見趙濟拔掉塞子,從裏面倒出兩粒綠豆大小的藥丸,顧年年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

趙濟只當她不想吃藥,哄着道:“這是大夫開的補藥,每日飯前用一次便好,一次兩顆。”

說着趙濟将手邊的茶盞倒滿水,而後大手伸到了顧年年面前,輕聲道:“不苦的,我嘗過。”

哄孩童的口吻讓顧年年臉紅,趁着旁人未注意到,顧年年想伸手拿藥,可是藥丸太小,無法,顧年年低着頭直接将藥丸卷到了嘴裏,然後喝一口溫水咽了下去。

溫熱濕潤的舌頭觸過手心,趙濟覺得從手上起了一股火,一直燒到了身上。這幾日她生病,堅持不肯和他住一張床,因此他在屋裏又搭了另一張床睡覺。

所以二人已經有幾日的時間沒親密過了。

放下手掌,趙濟喝了兩杯水才将火氣壓下去。菜上齊了,二人開始用飯。趙濟為了轉移注意力,不敢再盯着小嬌妻看,只低着頭給她夾菜。

碟子裏摞的高高的,顧年年笑了笑,“我自己夾便好,你也吃。”

趙濟未擡頭,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将一片鹵牛肉嚼出脆骨的嘎嘣脆的感覺。

顧年年夾起一塊切好的玉米餅,入口之後細軟清香,吃完之後顧年年又夾起一塊。

趙濟:“喜歡吃?”

顧年年點頭,“像是春杏做的,春杏做玉米餅特別的好吃。”說到春杏,顧年年眼見的情緒低落。

“一別數月,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麽樣。”

玉米餅放在碟子裏,顧年年來回的翻弄,而後一口将其吃掉。

趙濟覺得他的年年實在是嬌憨可愛的緊。一頓飯吃罷,衆人打道回府。趙濟落後幾步向元寶耳語,元寶點頭。

既然她喜歡吃,那就帶個廚子一道走。

回了客棧的顧年年無精打采,坐在桌子前看書卻是半響也未翻頁。一塊玉米餅勾起了思鄉之情,顧年年想家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趙濟出去和元寶說話。顧年年放下書籍,索性推開窗子往外面看去。過了會,顧年年聽見門響,她未回頭,說了句:“想娘和大哥了。”

也不知道他們在京城過的怎麽樣。

“那你怎麽不想我啊?”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顧年年聽到熟悉的聲音一驚,她不敢相信的轉回身。只見屋裏站着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雖有些消瘦,可笑眼盈盈的樣子依然能看出是春杏。

“春杏!”顧年年站起身,驚喜的眼裏帶着了淚,“真的是你嗎?”

春杏也眼含熱淚,從頭到腳掃過顧年年,雖數月未見,但是瞧着她氣色極好,身上的衣裳也是尋常人家用不起的好料子,春杏這才相信了元寶說的,“顧姑娘現在是将軍夫人了。”

春杏上前幾步,兩個姑娘擁抱在一起。

“是我,年年,是我啊。”春杏将人抱緊,顫着聲音回應她。

壓抑的思鄉之情在見到熟悉的人之後,宛若潰堤般流淌而出。顧年年眼淚撲簌簌的掉落,洇濕了春杏的肩頭。二人抱着哭了一會,春杏先止住了淚。

“年年,這些日子你過的好嗎?”

顧年年拿出帕子給春杏擦臉,而後自己将眼淚擦幹。想到趙濟,顧年年破涕為笑,“很好,我現在成婚了,他,他待我極好的。”

顧年年拉着春杏坐下,而後趕忙問道:“此處離家鄉距離不近,你怎麽在這,虎子哥呢?”

春杏嘆了口氣,給顧年年解答疑惑。原來是自從水患之後,村裏的地便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村民們無法,只能上山打獵或者留在鎮子裏找夥計。

春杏覺得這樣不成,便和虎子商議出來闖蕩一番。後來他們便來到了這裏,虎子給員外家當護院,春杏則是在酒樓裏當廚娘。

“出來之後雖辛苦,可是掙錢多,日子過的也算不錯。”春杏拍拍顧年年的手道。

她的皮膚白了但是人也瘦了,曾經愛美的姑娘,總是将自己弄的香噴噴的姑娘,如今身上一股子油煙味。顧年年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麽,而後将話壓在了肚子裏,只和春杏敘舊。

“想不到啊,趙濟瞧着冷冰冰的,倒是對你不錯,如此也好,你過的好我也放心。”春杏笑着打趣道。

在村裏的時候春杏就直呼其名,雖說現在他是将軍,然而春杏還是叫他的名字,顧年年比自己小,按照她這邊的說法,趙濟還得叫她一聲“姐姐”呢。

顧年年垂着眸子羞澀的笑,“在京城多虧了他的照拂,我們家才能渡過難關。而且婚後他待我極好的。”

“瞧瞧,我什麽都沒說,你這就開始維護夫君了,看來他确實對你不錯。”春杏朝着顧年年挑眉笑,仿若又回到了那個小村莊,二人還是未成婚的姑娘。

說了好一會的話,春杏道自己得回去了,一會便是客人最多的時候。顧年年點頭,只道明日再去看她。

春杏走後,顧年年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晚上就寝的時候,趙濟将搭好的床卸下,抱着被子上了顧年年的榻。

将人抱在懷裏,趙濟空着多日的心才覺得是滿的。

“夫君,”顧年年縮在趙濟的懷裏小聲的叫他。

趙濟低頭瞧她,像是一只偷了魚兒的貓,兩只手抓着他的衣襟,一副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趙濟親昵的貼貼她的額頭,聞着她身上的香氣閉上了眼睛。

“是不是想說春杏的事?”趙濟将人又摟的緊一些。

她甚少叫他将軍的,只在床笫之時,他逗着她,她才羞澀的叫兩聲。如今主動說,肯定是想求他什麽事。白日裏只見過春杏,想來應當是她的事。

“嗯,”顧年年承認,她咬了咬唇道:“我想着将軍府的用度不少,總是有些進項才行。春杏手巧,會做吃食,虎子哥憨厚做事靠譜,因此,我想着不若我們投錢開一家酒樓,讓春杏兩口子幫着打點,這樣我們有了進項,春杏他們也能過的更好一點。”

在聽到她叫虎子哥的時候,趙濟眉頭一皺。他想到之前她就叫過元寶“哥”,也叫過自己,不過只幾次,更多的時候叫“将軍”。

“夫君?”顧年年未聽見趙濟的回應,便喊了一聲。從懷抱裏出來,顧年年仰起頭,剛想說什麽便被人捉住了唇。

“唔……”

屋裏蠟燭噼裏一聲響,緩緩的流下燭淚。床榻之上,顧年年眼尾微紅,櫻花般的嘴唇被親的紅腫。她杏眼瞪着罪魁禍首,方才明明在談事情,怎的突然像餓狼一般。

雖只親了一會,趙濟卻是滿足的摸摸顧年年的頭發。他唇角勾起,狹長的眸子裏帶着餍足的笑意。

“你方才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啧,年紀輕輕就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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