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很有錢的盛松陽和有錢的沈單單領着沒有錢的樓遠遠,後面還跟着一個鼻青臉腫的張弘和一個非常讨人厭的值班老師。老古董叫嚷着校規與道德廉恥,沈單單瞧着他手裏恹恹的張弘,臉頰旁的鮮血已經凝固了,遠遠的望去看起來有些面目可憎。
其實沈單單每次揍了人以後都會湧上一絲淡淡的愧疚感,這個愧疚感驅使他對這些受害者進行親切慰問。沈老大慢下腳步,稍稍等了後面兩個人一會兒,眼下張弘見到沈單單猶如老鼠見了貓,他貓着腰尋求值班老師的庇佑,卻被沈單單一把拎了出來。
值班老師立刻發難了:“你幹嗎你幹嗎!難不成你還要當着我的面打架?!”
沈單單快煩死這個老師了,他沒有表情的平靜開口,仿佛是在下最後通牒:“老頭,我看你年紀大的份上才給你面子,你別挑戰我的底線。”
“你!……你目無尊長!”
沈單單很輕的笑了一下,墨綠的發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耀眼:“我是流氓,你跟流氓講道理?”
“老頭,我脾氣真的不太好,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現在我已經在尊老愛幼了。”
擺平老古董以後沈老大哥倆好似的摟着張弘的脖子,貼在他耳畔問了他一個問題:“小不點在學校經常被欺負吧?”
張弘誠惶誠恐,點頭又搖頭,沈單單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他的大腦門,哄騙的語氣:“沒事,你說實話,我不會再揍你了。”
“嗯……”
“那欺負他的一般都是怎樣的人呀?”
“什……什麽人都有……”張弘把他平日裏看到的都說了出來,“我跟他不是一個班的,不過前幾天我還在男廁所看見他被幾個人圍住了……”
“然後呢?”沈單單神情未變,“你不會也上去摻和了吧?”
“沒有沒有沒有!然後我馬上就出來了!”
“哦——”他拖長了音,随即便狠狠踹了他一腳,張弘哀嚎了一聲,好像并不明白明明自己說了實話,為什麽還是挨了打。
沈單單字字铿锵,張弘瑟瑟發抖:“你看到他被人圍了你不會上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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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以後不會了!”
“還有以後?!你還想他繼續被人揍?”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以後他被人欺負你知道該怎麽做了不?”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後會替他挨打的!”
“嗯,可以,思想覺悟不錯。”
盛松陽叫了輛車,轉頭示意沈單單三人上車,等到他們上車以後他把一張銀行卡塞進沈單單手裏,然後給他一個眼神,接着“砰”的一下甩上了車門。
很快樓遠遠便吃了一嘴的汽車尾氣,他呆呆的看着出租車的車屁股,怔怔開口:“怎麽走了?我們還沒上車呢……”
“我們去其他地方。”盛松陽這麽回答他。
新覺商場在十點準時開門,上午的商場異常冷清,盛松陽按眼緣開始進服裝店,營業員難得這麽早就遇到行走的人民幣,她微笑上前,格外熱情。
“您好,請問想買什麽?”
盛松陽幹脆果斷:“适合這個季節的衣服。”
“是只要衣服嗎?需不需要褲子來搭配一下?”
“都要。”
營業員偏頭瞧着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樓遠遠:“是您還是......他想買?”
“他。”
接下來樓遠遠便被趕鴨子上架,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有錢人的煩惱——
最新款的海藍刺繡襯衫,據說海藍是當季的流行色;紅白相接的不規則條紋塗鴉毛衣,營業員解釋只有像樓遠遠這個年紀的少年穿才符合這款毛衣的主題;水洗七分直筒牛仔褲配上經典款的白色板鞋,盛松陽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樓遠遠換着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這件毛衣很适合他呢,他長得白,一般人很難把這個顏色穿得這麽漂亮。”
盛松陽直截了當,表情紋絲不動:“買。”
“這件襯衫穿着顯得氣質非常好!他看上去挺腼腆的,這個顏色挺襯他的。”
“買。”
“這條褲子顯得他腿很長呀,而且是黑色,平日的時候穿什麽都能搭。”
“買。”
“這件衛衣......“
“這件外套......“
“買。”“買。”。“買。”
樓遠遠仿佛是一只任人擺布的木偶,他換衣服的速度還比不上盛松陽喊買的速度,他進的那間試衣間很快便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營業員眉開眼笑的把他試過的服裝都抱了出來,然後又把新的遞給了他。
買衣服原來可以這麽累,這是樓遠遠麻木的系襯衫紐扣時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想法。
慶幸的是盛松陽還殘留了一點理智,他察覺到樓遠遠至少十天能換上不重樣的服裝後終于喊了停止:“好了,就先這些吧。”
營業員在盛松陽一個人身上刷到了一星期的業績,她臉上的笑比店裏的燈光還要燦爛:“好的好的,您是刷卡還是?”
“刷卡。”盛松陽悠悠地站了起來,對樓遠遠說道,“你去門口等我。”
樓遠遠累得口幹舌燥,他長長舒了口氣,背脊都汗濕了一層。
盛松陽結賬的速度很快,樓遠遠看着他兩手空空的走了出來,迷惑地問:“衣服呢?”
“寄到家裏去了。”
“花了......多少錢?”
“一點點。”盛松陽輕松的把關于錢的話題帶過,他注意到他額前黏在一塊兒的劉海,問他,“很累?“
樓遠遠使勁搖了搖頭:”沒有......“
“那開心嗎?”
“啊......”盛松陽問得含糊,樓遠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盛松陽又問了一遍:“開心嗎?”
有誰會不開心呢?多少次他跟姨媽一起來商場,他只能怔怔的望着這些嶄新漂亮的服裝,看着翁皓成為營業員的中心,而自己只能穿着那些過時的掉了色沒人要的舊衣服,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嘲笑。
沒有人能抗拒象征着美好的事物,即使是以前認了命搞清自己定位的樓遠遠。
随即他便看見了樓遠遠微微翹起的嘴角,很明顯,也沒有刻意隐藏;他臉上熱出的紅暈未散,看起來比之前病恹恹的樓遠遠精神了不知道多少倍。
“開心的......陽陽哥哥,謝謝你......”他聽到他這麽回答。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輕輕戳了戳他的心髒,那個感覺侵入到五髒六腑,傳遞到四肢百骸,盛松陽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好歹是維持住了自己酷哥的神情。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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