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來不及

☆、來不及

在離私宅還有不到5分鐘車程的地方,段予童駕駛着漆黑的G500,副駕駛上是靠着車窗閉目養神的楚添源。

車上放着輕松好聽的音樂,段予童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錯,時不時跟着曲調輕輕哼唱。

楚添源睜開眼來,坐直了身體。他剛想伸個懶腰,想起自己的雙手被綁在了身後。

“醒了?”段予童笑着說,“正好,我們也到了。”

楚添源看向窗外,這是坐落于幽山腳下的一處僻靜的老式別墅。別墅的牆壁泛着焦黑,深綠泛黑的藤蔓鋪滿了牆壁,看上去陰氣沉沉。

楚添源問:“你這房子,被火燒過了?”

段予童說:“做舊的而已。”

“你的喜好還真是特別。”

“嗯哼。”段予童穩穩把車停在別墅門口,“這讓我有種浴火重生的感覺。在切爾西的春天,我會和Elliot舉辦一場隆重的婚禮。”

“你以為我還會信腦子有問題的人說的話麽。”楚添源不屑地笑了聲,“滾犢子吧你。”

段予童無所謂地笑了笑,并不反駁他。他下了車,走到副駕駛位,紳士地打開車門:“歡迎。”

因為雙手被縛在身後,楚添源有些艱難地下了車。他看着空空蕩蕩的別墅,問:“這房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段予童慢走在他身邊,解釋:“這套沒有傭人,因為這套是我的私人領域,你是踏入我這房子的第二個客人。第一個你知道是誰的。”

楚添源不搭理他,跟着他上到三樓。段予童從脖子上解下一條鑰匙項鏈,打開了其中一個房門。

楚添源站在門口等了幾秒,警惕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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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房間門口,将整個房間的景象全收進眼裏。在看明白這個房間的用意後,他的瞳孔止不住戰栗起來。

他的後槽牙咬得吱吱作響,竭力保持平靜問:“全是你畫的?”

段予童點了點頭:“嗯,全是我畫的,這個房間裏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我從切爾西運了過來。”

這整個房間,除了一盞放在畫板邊上的油燈,全是周凱,不一樣的周凱。連畫板上只畫了一半的那副畫,楚添源也能從輪廓上看出是周凱。

喝酒的周凱,上課的周凱,工作的周凱,接受特訓的周凱,趴在桌上小憩的周凱,在做飯的周凱,甚至是渾身赤.裸的周凱……

楚添源走進房間,站在中心,細微的恐懼感逐漸包裹全身。畫上細致到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這不是段予童多愛周凱的證明,而是他變态的控制欲。

——他監視了周凱的生活。

楚添源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麽段予童如此了解周凱,并不是周凱親口告訴他的,是段予童竊聽、監視了周凱的一切。許多的許多,楚添源誤會周凱的一切,都其實來自段予童的監控。

段予童撫摸着其中一幅畫,畫上的周凱手裏拿着工作文件,正側着臉和誰交流着什麽。他笑着說:“工作的Elliot格外迷人,嚴謹又溫柔,十分性感,其實比床上更吸引我。不過我也很喜歡他在床上粗暴的樣子,那才是真正的他。”

楚添源笑了聲:“原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樣子是怎麽樣的啊。”

段予童收回目光,看向他。

楚添源不屑道:“你這房間裏,上百幅他的模樣,沒有一個是他真正的樣子。”

段予童皺起眉,否認:“不可能,我比你更了解他。”

“啧啧啧……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段予童。那我來告訴你他真正的樣子是什麽樣的。”楚添源一步一步走近他,眼神堅定無比地說出這句話:

“在我身邊的周凱,才是真正的他。”

“你撒謊!”段予童陡然提高音量,他從牆上拿下一張畫,激動說道:“這個是我擁有他的證明!我擁有他,我愛他,我了解他!”

看着那張畫,楚添源氣地想把那張畫撕得粉碎,再把段予童也撕碎。他強壓着怒火說:“你還敢說!你怎麽敢和你那道貌岸然的父親一起這樣對他!”

“因為我們都愛Elliot,我們也愛着彼此。”段予童把那張畫抱在懷裏,“不過,以後Elliot只屬于我一個人了。我不會再和別人分享他,任何人都不行。”

“你真讓我惡心,你這變态。”楚添源瞪着他,“你也配提愛他。”

“我當然愛他啊,”段予童笑了起來,“Elliot也愛我。我們是彼此相愛的,我們馬上要結婚了。”

“要和他結婚的人是我!要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共度餘生的人是我,從來不是你段予童。”

楚添源看着他逐漸掉下去的嘴角,揚了揚眉毛:“我和你直白說了吧,你們的視頻我一段不落地全都看過了。”

段予童震驚地看着他:“你……怎麽會……”

“怎麽?意外了?看完我才知道你為什麽只敢給我看那麽一點點了。因為只有那麽一小段具有迷惑性,其他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都可以看得出他對你有多厭惡。”

“不可能!”段予童猛地推了他一把,“Elliot怎麽會厭惡我,Elliot明明是愛我的!”

楚添源并不惱,幹脆靠在牆上仰着頭看他:“愛你?笑死人了。哪怕被你逼迫做那種事情的時候,他喊的都是我的名字,你算個屁。你頂多算個不稱手的發洩工具,要他媽技術沒技術,要身材沒身材,叫起來也不夠動聽,給我上我都不屑用。就這張臉還看得過去,還是因為長得像我。要是沒有我,他都做不下去,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你……”段予童幾步上前揪住楚添源的衣服,“你再敢說……”

“你知道為什麽他對你僅存着一絲絲的溫柔麽?”楚添源逼近他,俯下身直視着段予童的眼睛:“因為我。因為你這雙和我相似的眼睛。你擁有過的一切,都是趁我不在他身邊,從我這裏偷來的。你這個卑鄙的小偷。”

“你胡說!我才不是偷你的!這是我自己争取來的!是Elliot看到了我對他的喜歡!我那麽喜歡他!”段予童緊緊揪住他的衣領,漲紅的臉上兩只眼睛瞪得通圓,“他喊你名字是因為他恨你,他恨死你了才這樣。他恨不得你死了,所以才對我這樣,我是被你連累的!”

楚添源高高擡起下巴:“哦?你好矛盾啊。一會兒說那是他愛你的表現,一會兒又說是被我連累的。你還自欺欺人地覺得這是他恨我的表現?難道不是愛我愛得無法自拔的表現?那如果我再告訴你……他是一點點都舍不得弄疼我。段予童,你永遠都體會不到他在我面前的那種溫柔。”

楚添源笑了起來,嘲諷道:“你這種功能性差到家的破爛玩具也配跟我相提并論。”

“你滾!”段予童把他拽着猛地往旁邊一扔。

楚添源撞在畫板上,摔到角落裏,後腦磕了一下牆壁。這一磕把他腦子突然磕通了,他摸着自己身後的這個結,覺得有點熟悉。

莫非……莫非是……

楚添源晃了晃腦袋,一邊警戒着段予童的舉動,一邊坐直了身體開始嘗試自解。

段予童焦慮地在原地打轉,他語無倫次地喊着Elliot,試圖給自己剛才說的自相矛盾的話圓起來。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又變得十分狂躁撕碎了一張周凱的畫像。撕碎以後,段予童又跪到地上把碎片捧起來抱在懷裏,喃喃念着:“我的Elliot……我不該這樣。Elliot會傷心,我不對……”

楚添源看着他在那裏發作了好一會兒,背在身後的雙手終于解開。

他松了口氣,活動活動了手腕,站起身上前幾步揪起坐在地上的段予童,笑着說:“你這個結綁得有點意思啊。”

段予童愣愣地看着他:“你怎麽會解?這是我看Elliot特訓的時候……”

“他教我的啊。”楚添源說,“對了,和你分享一下我看視頻的時候發現的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發現每一次結束後,你都在嘗試着解開手上的捆綁,但是每一次都失敗。你最終像只哈巴狗一樣跪在地上求着周凱給你解開,因為他給你打的是死結。但每一次周凱一聲不吭就走了,你只能爬到床頭櫃邊,用嘴咬着拉手去叼櫃子裏面的剪刀艱難地一點一點磨自己身後的繩結。”

“你真是好可憐啊。你看,你對他來說就是無足輕重的,生死不管他的事。要不是殺人違法,我估計周凱早順手打死你了,還能留你到現在作妖。”

“你……”段予童紅着眼看他,突然縱身把人按到地上,“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搶走我Elliot的壞人!”

“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楚添源揪着他的衣領,“罵人都不會罵的傻逼。”

楚添源擡起膝蓋一頂他的腹部,借着他松力的間隙,把段予童往後一扔,他緊跟其上,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周凱有沒有跟你說過……”楚添源擡起手來,每講一個字就揍段予童一拳:“我、他、媽、脾、氣、很、不、好、啊!”

段予童咳出一口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怒吼了一聲:“滾!”

“你只會罵這一個字?”楚添源說着反手給他一拳,“我操.你媽的,敢欺負我的人。老子和他打群架的時候,你他嗎還在學加減乘除呢。”

“滾滾滾!給我滾開!”段予童猛地發力,把楚添源往後一推。他躺在地上,嘴角滲着血,自暴自棄地哭了起來。

楚添源從地上爬起來,拿過一旁的油燈往四面的牆上一潑。

段予童注意到他的舉動,坐起來驚恐地問:“你要做什麽?”

“看不出來?”楚添源拿起放在窗臺上的火柴,劃着了一根,“老子要燒了這一房間的假周凱。”

說完,他把火柴往潑了油的畫上一扔,火苗蹿起,氣勢洶洶地向四周蔓延。

段予童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向着了火的畫像,被身後的楚添源牢牢揪住衣服:“別動。”

“Elliot!我的Elliot!你放開我!我的Elliot着火了!”段予童哭喊着掙紮,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大火吞噬了他夜夜想着畫着的人。

“你……你竟敢……”段予童紅着眼轉過身來,他暴怒地推開楚添源,又擡起一腳把楚添源踹倒在地。

楚添源倒在地上那一刻竟然還記得驚訝一下段予童竟然會打架。不等他驚訝第二秒,段予童撲上來和他扭打在一起。

“你幹脆跟我一起死,我們一起去死!這樣誰也別想得到Elliot!”段予童掐住他的脖子,“我們死在這個房間好了,多幸福啊,全是Elliot!”

“傻逼。”楚添源奮力掙開他,“誰他媽要和你一起死。老子要和周凱一起活,好好地活着,幸福地過日子,要死你他嗎一個人去死!操!”

楚添源一腳把他踹開,從地上爬起來,猛烈地咳嗽。他踉跄着往房門口走去,不料被身後的段予童往回一拽。段予童撿起地上的繩子快速從濃煙裏跑出房間,把房間一關,用繩子在這個房間和對面房間的門把手上系了一個緊緊的死結。

楚添源匍匐向房門走去,發現門拉不開了!

“操!”楚添源憤怒地踹了一腳門。

他又返回到窗邊,拉開窗戶朝下看了看。

不是特別高,要不要跳?跳了估計是個殘廢,不跳就是個死屍。他要是殘廢了周凱會不會養他?會的吧,那就跳吧。

他一邊咳嗽着,一邊擡腳準備跳樓。餘光瞥到自己的左邊有根水管,他擡頭向上看了看,這是通向天臺麽?

他管不了太多,只能賭一把了。于是,他擡腳跨上窗臺,往左邊縱身一躍——

**

周凱驅車到達幽山下的別墅,正看到一個房間裏燃起熊熊大火,火苗從窗戶裏蹿了出來。

他急忙剎了車,往樓上跑去。

“源源!源源你在哪!”

來到三樓那個房門口的時候,他焦急地敲着房門:“源源!源源你在裏面嗎!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周凱試圖去解開綁在兩個門把手上的結,可他發現這是個死結。

“操!”周凱怒地踹了下門,他掏出手.槍,退後幾步,握着槍的雙手正在微微發抖。他竭力保持着平靜,對着門把手連開數槍。

第十下槍響後,他拔掉爛了的把手,踹開了房門。他一邊喊着楚添源的名字一邊在煙霧中找尋着楚添源的身影。

可是他除了一些未燃盡的他的畫像,什麽也沒看到。

還好,不在這裏。周凱一口氣沒松到底,又緊張起來。

楚添源趴在天臺邊緣的水泥地上瘋狂咳嗽着。煙嗆進了他的喉管,他本身不太好的喉部受不住這樣的濃煙,嗆得他流淚,直犯惡心。

楚添源在撕心裂肺的咳嗽間隐約聽到了周凱的聲音,他喃喃道:“漾漾,我在這兒呢。”

話音剛落,他聽到天臺的門被打開了。楚添源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跑向天臺的通道口,他近乎激動地喊道:“漾漾!”

門打開了,他和滿臉是血、極其狼狽的段予童來了個四目相對。

……

“你他媽的……”楚添源愣了兩秒,把他從通道裏揪了上來,往後一扔,“你瘋了嗎!”

段予童從地上爬起來,不慌不忙地撣掉身上的髒灰,背着手說:“你竟然沒死。”

楚添源一步一步走向他:“我不會死,但我現在想打死你了。”

段予童笑着搖了搖頭,下一秒他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手.槍。

楚添源的腳步停在原地,他愣了住。

段予童這是真槍還是玩具槍?

段予童舉着手.槍,面帶笑意:“因為我的疏忽,剛才給你留了一線生機。但是現在,如果你再上前,我就真的送你下地獄了。”

楚添源笑了聲:“拿着把玩具槍就想充當殺手了?”

“是不是玩具槍,你再上前一步就知道了。”段予童勾起嘴角,“我說到做到。”

“源源!”

楚添源聽到了周凱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伴随着他焦急的腳步聲。

楚添源轉身走向通道口,他張開雙手去迎接奔他而來的周凱。可是他看到周凱沖上來的時候,右手握着一把槍。

楚添源看到他緊皺的眉,距自己還剩兩步的時候,他擡起了握着槍的手。

下一秒,槍聲自背後、耳邊同時響起——

楚添源第一個反應是:段予童這真的不是玩具槍。

這一秒的時間裏,楚添源的視線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他原本看着周凱,背對着段予童。槍響過後,他的目光裏卻是舉着槍滿臉錯愕的段予童。

“沒事了源源,”周凱緊緊抱着他,“我來了。”

楚添源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高二下學期某個萬裏無雲,陽光明媚的早晨。在寧城一中篤行樓的天臺上,在親眼見證沈聽白在生死線上掙紮後,楚添源脫力般愣在原地。當時的周凱也是這般沖上來緊緊抱住他,告訴他:“沒事了源源,爸爸在。”

此刻的楚添源雙手垂在身邊,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麽的,他說了句:“我爸叫楚聞川。”

周凱喘着氣笑了聲,輕輕說:“好了好了,辛苦你了,源源。”

槍響過後的餘驚沒持續多久,楚添源就回過神來,因為他發現周凱的身體在往下滑。

“怎麽了?”楚添源抱着他坐在地上,“跑太快沒力氣了?”

周凱躺在他懷裏,笑了笑:“是啊,沒力氣了。”

“那我抱你,”楚添源把他摟在懷裏,“你緩緩。”

“好。”周凱窩在他懷裏,小聲問:“源源有受傷嗎?”

“沒有,我沒事,我很好。”楚添源拍了拍他的背,想幫他順順氣。

他撫摸着周凱的後背,卻在黑色的外套上摸到了濕滑的液體。他舉起手來一看——

他整個手掌,一片殷紅。

“Elliot……”遠處的段予童驚恐地看着他,顫抖的手再也握不住槍。手.槍掉在地上,段予童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在剛才的那一秒裏,周凱用掉了自己手.槍裏的最後一發子彈。他在那一秒鐘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竭力去護住楚添源,這一槍打偏了,子彈擦着段予童的頸側過去,沒有擊中要害。

楚添源握了握自己被鮮血染紅的手,他茫然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周凱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口擦去他手心裏的血跡,輕聲說:“沒事的,源源。”

“這是……怎麽回事?”楚添源喃喃重複着。他又去摸了摸周凱的後背,一摸又是一片殷紅。

“我……你……”楚添源驚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的手,“這……這……”

“源源,”周凱握着他的手腕,安慰道,“別慌,別怕,我在,源源不怕。”

楚添源終于從驚魂未定中醒悟過來——

周凱中槍了。

他的眼淚洶湧而出,抱着周凱哭着說:“怎麽辦呀,怎麽辦,怎麽辦……”

周凱笑着摸了摸他的臉:“沒事,沒事,我沒事。”

楚添源狂搖着頭,斷線的淚珠落到周凱的下巴上,滑進衣領裏。

他語無倫次地哭喊着:“別吓我,不要這樣,我不能……不能……我不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辦啊。”

“源源別怕。”周凱強撐着自己從他懷裏爬起來,跪在地上把楚添源抱在懷裏,然後他對着遠處的段予童招了下手。

段予童幾乎是摔着爬過來的,他哭着喊:“Elliot,Elliot,我……”

周凱把楚添源牢牢護在懷裏,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看着段予童,費力地說:“我……沒幾分鐘了。算我……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段予童拼命搖着頭。

周凱眼裏盈滿淚,他低聲說:“別傷害源源,算我求你了,Tong。”

這一聲記憶裏十分久遠的“童”,是段予童初識周凱的時候,周凱總會帶着淺笑喊他一聲。

段予童在短暫的怔愣過後,連着點了好幾下頭:“……我答應你。”

周凱說完這些,脫力地向後倒去。楚添源迅速伸出雙手抱住他。

周凱擡眼開始有些乏力。他努力睜着眼,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塞進楚添源的手裏,小聲說:“這個,給你。”

楚添源打開盒子一看,是兩枚戒指。

周凱看着戒指,語氣有些虛弱:“這是我很早以前……就買好的戒指。之前想跟你求婚,沒來得及。今天,我……我可能也來不及了。不過,還是想把這個給你。畢竟,你是我……唯一想結婚的人。你收下吧,留個紀念。”

楚添源拿出兩枚戒指握在手心裏,顫抖着将其中一枚塞進周凱的手心裏:“什麽叫留個紀念?你不求婚嗎?你得求婚啊……你要求婚啊……你要跟我說叫我嫁給你啊。漾漾……你要說求婚的時候該說的那些話啊。你不能這麽潦草的求婚,我不答應你的啊。”

周凱淺淺地笑着,眼裏含着和鮮血一樣滾燙的熱淚。他把那枚戒指塞回楚添源的手心裏,握住他的手:“不啦。我的源源,一直都是自由的。我不想……不想綁着你。但是,如果不把這個交給你,我不甘心。每天都要按時吃藥,好好吃飯。楚添源,要開心,一直……一直開心。”

“你在說什麽傻逼話啊……”楚添源抱着他嚎啕大哭,“你他嗎求婚啊!周凱!你求婚啊!”

“好。”周凱閉上眼,淚從臉頰劃過,他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你能嫁……”

嫁給我嗎?

楚添源沒有等到他說完這句話。

直升機在頭頂盤旋幾圈後,終于停在了天臺上。原來段予童這棟別墅的天臺是一個停機坪。

機上下來一個金發男人,走近段予童想帶走他。段予童掙開那個人的手臂,跪在地上哭着喊周凱的名字,他伸出過分顫抖的手想碰一碰周凱的臉,卻在即将觸碰到的那一刻被趕來的沈聽白一把拽起往旁邊一扔:“你他嗎給我滾!”

沈聽白蹲到楚添源身邊問:“怎麽了?添源?添源!回答我!”

許妟之環顧地上的手.槍和大片血跡,他并着二指探向周凱的頸側。幾秒後,許妟之捧起沈聽白的臉,說:“小白,冷靜一點。聽我說,周凱中槍了。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送他去醫院,開車可能來不及了,我要你幫我一起做一件事。”

“什麽?”沈聽白随着許妟之的目光看去,那是停在旁邊的直升機。沈聽白明白地點了點頭,起身往段予童和他的保镖走去。

許妟之撿起地上的手.槍,扶着楚添源的肩膀,晃了晃:“添源,添源,看看我,楚添源!”

楚添源緊緊抱着周凱,拼命搖着頭。

“楚添源!你他嗎看我!”許妟之蠻力擡起他的臉來,逼着他直視自己,“你再抱着周凱,他就真的死了!”

楚添源被他這麽一吼終于回過神來:“對……快救他,阿妟快救他……”

“跟我走!快!”

楚添源抱起周凱朝着直升機跑去,許妟之站在駕駛室邊,轉了一圈手上的槍,用英語淡淡說道:“去最近的醫院,立刻。”

駕駛員看了眼他手裏的槍,快速地點了點頭:“Ok,ok!”

許妟之扶着楚添源讓他坐在後排抱着周凱。他回過頭來,看到一旁的沈聽白扶着肩膀滿臉痛苦,他正想問出了什麽事。

沈聽白跑過來,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單手捧住他的臉:“我沒事,別擔心。坐不下了,你先帶他們去。添源需要有你在身邊。樂安在路上了,我跟他稍後到。”

許妟之皺着眉極難地點了下頭,無奈地放沈聽白一個人留在這裏,往後排另一個空位走去。

螺旋槳轉速越來越快,直升機終于再次起飛,從空中俯瞰下來,天臺上只看得見三個小圓點。

這天天氣很好,是許妟之的生日,也是周凱打算求婚的日子。

可是天臺上的沈聽白安危不定,楚添源懷裏的周凱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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