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想要你的心
梅羽山莊。
天色明朗依如梅遜香的心情, 她的爹爹終于和她坦誠談了談,雖然不至于完全渙然冰釋,但也好上許多。
心一安, 梅遜香不禁想到那位重情重義的同齡姑娘, 桑砯。
她想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并沒有去麻煩她爹, 因為她不覺得再讓爹爹出手是件好事,她爹可以為了自己的女兒出手, 畢竟事出有因都能說得過去, 而桑砯是岚雲宗的弟子, 那是岚雲宗的內事, 她爹若是貿然插手, 容易引起別的如岚雲宗一般的小勢力反彈,她爹除了是她的父親,還是逐月樓的樓主, 得為逐月樓的門人負責,不能為她一人而損壞到大家的利益。
可要是, 逐月樓樓主的女兒落入岚雲宗手裏呢?
梅遜香确是膽子夠大,她其實跟桑砯的交情也沒到豁出性命的程度, 有的話當初桑砯就不會因季峤川被閹生起殺她之心。
不過,她對情愛失去祈盼, 卻想試一試堅定的友情是否能獲得。
所以她想以身犯險,看能不能得到重情義的桑砯真心回報。
她想得挺多, 目前就有個難題困住她——她要如何才能偷溜出梅羽山莊?
……
感受到黃符燃起,謝亦朝未有隐瞞告訴了與桑砯關系不錯的林展元。
他自不是要把這擔子扔給林展元, 只是解釋後面的離開舉動。
“這個鈴铛先交給你。”謝亦朝說,“如果柳弄顧有什麽異常,搖一搖鈴铛, 他就會聽你的話。”
林展元眼神奇異地看着手中的鈴铛,與普普通通的鈴铛沒有任何差別,實在看不出到底有什麽特殊,能有這麽強大的功能。
“陶歲醒了後,就把鈴铛交給他。”謝亦朝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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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展元撇嘴:“哦。”
謝亦朝皺了皺眉:“清晏是要跟着我的,你帶着陶歲兩位病患,沒問題吧?”
“沒問題!”林展元拍胸口,“謝老板,你就放一百個心,我——林展元堂堂築基修士,護送兩個普通修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謝亦朝伸手。
林展元趕緊抱頭,躲到舒清晏背後:“舒老板救我!”
“……”謝亦朝眼皮一跳,冷聲道,“求誰都無用。”
“舒老板~”林展元垂死掙紮。
舒清晏有種自己是慈和的母親,師兄是嚴格的父親想管教調皮兒子,兒子找到母親躲罰的古怪即視感,他甩了甩頭,把這想法甩出腦海,這樣的聯想令他渾身不自在。
謝亦朝在他愣神之際捉住林展元,狠狠給人來了套關節按摩。
“啊——”
“痛痛痛!我錯了!”
“嗚嗚嗚……”
謝亦朝望着一把鼻涕一把淚,搓揉身體青紫地方的林展元,陰恻恻地說:“再哭我就讓你一直哭下去。”
林展元收。
沒見過如此欠揍的人。謝亦朝有一瞬無語。
“師兄,你教訓過了。”舒清晏面露不忍,“我們還是快點去找桑姑娘,她的處境或許不是很好。”
謝亦朝瞥他一眼,真的不忍麽?
舒清晏掩下平靜淡漠的眼,不讓自己顯得過于虛僞。
岚雲宗離他們現在待的位置不遠也不近,太遠季峤川和梅姑娘來不到潘林鎮,太近就沒必要出門游歷了。
普通馬車趕路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駕馬晝夜不停的話,三四天即可。
謝亦朝帶着舒清晏僅需半個時辰。
他原意是助人解決無法解決的難事,可這些人好像都把它當作救急來用的。
抵達岚雲宗的時候,守在山門邊的岚雲宗弟子分坐兩邊,視線無神地射向遠方,壓根沒有一點鎮山門的氣勢和形象。
所以,岚雲宗只是一個普通的宗門。
“啊切!”坐與左邊,身形幹瘦的男子揉揉鼻子,他對花粉略有些過敏,方才他似乎隐隐約約嗅到點梨花香,估摸是攜着風吹過來的,他又打了個噴嚏,用袖子捂住口鼻。
坐在右邊發呆的男子被他的噴嚏驚回神,朝他抱怨道:“近日夥食味道時重時淡,廚子味覺跟失靈了樣。”
“說是換了兩個廚子,原來的一位家中有事請假,一位歸家養老了。”幹瘦男子接話。
“那新來的兩個廚子手藝不到功夫啊。”
兩人簡單閑聊間,謝亦朝和舒清晏已經進入岚雲宗內部。
岚雲宗占據五座山,分為五個區域,一主峰四副峰,主峰的靈力盤踞最濃厚,居住的也是岚雲宗的高層和精英弟子。
謝亦朝攔住一位自主峰下來的弟子,讓人陷入一片幻境詢問桑砯的下落。
可惜這位弟子不知。
只好退而求其次,岚雲宗關押重犯的地方可有?
對方沉默片刻,搖頭又點頭:“弟子犯事皆會押到五根房懲戒一番,從未有過犯重罪的,不曾設有關押重犯的地方。”
“岚雲宗有大家都不會去的地方嗎?”舒清晏忽然開口。
“有,臭沼澤。”
得到答案,謝亦朝給對方換了段虛假記憶,經不起推敲,但很快就會被遺忘。
一直關注着他動作的舒清晏,忍不住詢問道:“為何不直接去找岚雲宗掌門或季峤川呢?”
謝亦朝:“高調會有不少麻煩,我是喜歡看熱鬧,并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熱鬧。”
舒清晏:平日也沒見你多低調啊。
“我倒也不怕麻煩。”謝亦朝又道。
舒清晏頓了頓:“因為我嗎?”他實力太弱,也不像陶歲他們有自己的家族,要是想對謝亦朝下手,他是最好的突破口,可……他在謝亦朝的心中真有到能動搖對方的地步嗎?
謝亦朝端詳着他的表情,忽地擡手去撥弄舒清晏戴着的吊墜耳環,讓那鮮紅的寶石在空中晃蕩。
“師兄,你做甚麽?”舒清晏的心思被轉移。
謝亦朝順着舒清晏的耳垂移至下颚,因對方流連自己臉龐的指尖,舒清晏的喉結滑了下。
“我說是,你又不信。”
舒清晏滑動的喉結停住,他稍顯狹長的鳳眸盛滿謝亦朝啓合的薄唇。
“清晏,我想要你的心。”謝亦朝的桃花眼波光流轉,春風沉醉,“你何時才願交給我呢?”
舒清晏退離開指尖的騷擾範圍:“師兄要別人的心,不該是自己先表現出誠意麽?”
“一直都在,是你不願來取。”謝亦朝。
舒清晏收束在袖中的手漸漸收緊,維持得完美的面具隐約裂開幾分。
謝亦朝不再逼迫:“先去臭沼澤去找找桑砯,要是找不到人,我再去……問岚雲宗掌門。”
舒清晏沒說話。
謝亦朝卻是自然得很,攬住并未抗拒他接近的舒清晏腰肢,惡劣地朝人耳際吹了口氣,惹得那人顫了身體,忍不住笑起來。
他将人抱得更緊,暗嘆對方再這麽慣着自己,他會得寸進尺的。
臭沼澤的面積算不得大,靠近以後空氣有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又臭又刺激。
雜草混雜泥沙,泥沙內裹着大量腐爛殘肢,不停冒着小泡。
盡管環境糟糕,謝亦朝的神識穿透泥沼、山壁,捕捉到一絲活人生氣。
他看見了一位滿身浴血的血人。
“找到了。”謝亦朝低言。
舒清晏見他神色不對,問道:“桑姑娘情況很糟嗎?”
“大概是收屍?”謝亦朝。
舒清晏擰眉。
“還有一口氣。”謝亦朝補充。
舒清晏忍無可忍狠狠給人一錘,透出難以掩飾的危險氣勢。
平和環境裏的純潔小白花霎時變成在戰火生長的帶刺玫瑰,煞氣和血腥都是它的養料。
謝亦朝被打了還覺高興,目不轉睛地盯着顯露出些真我的人。
雖然棘手,但非常……他的視線滑過對方的眉眼,帶勁。
舒清晏發現了他未加隐藏的目光,讀出其中潛伏的含義,昳麗的眉眼驟沉幾分,這個人……
血人的位置是在山壁地底,潮濕陰冷,暗沉無光,水聲滴滴,心性差點怕是會被吓瘋。
謝亦朝牽着舒清晏的手行進森寒的洞道,血的氣味越加濃郁。
到了。
他們的眼前出現一位挂在壁岩,不知是否能稱之為人的血團。
對方的胸膛在微弱的起伏。
謝亦朝一瞬間就感受到掌心裏的手褪去了溫度,他應該先去管那血團的。
然而,當理智回神前,他的四肢已經随心把身旁的人摟到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
突然被按在人頸間的舒清晏呆了瞬,旋即似是妥協般主動埋到對方懷裏,圈緊了那纖瘦的腰,指尖不動聲色地沿着腰線摩挲,自己卻像是無措又害怕極了地瑟縮着。
謝亦朝拍拍他的頭:“莫怕。”
舒清晏閉上雙眼,算了,就這樣吧。
這個人的身體傳來恰到好處的溫度,他常年較冷的體質都變暖起來,燒得細弱火苗滾成烈焰。
對方的懷抱幹淨純粹,不沾染任何別的欲望。
把他當作同類嗎?舒清晏掩下冷情靡麗的笑容,豔極的顏色顯出淩冽的深沉。
兩人并未抱多久,血團傳出低微呻.吟。
舒清晏推開舍不得放手的謝亦朝,示意他快過去看看。
謝亦朝隐隐察覺到清晏的态度轉變,不禁想要多留一會兒,可到底理智讓他不能繼續昏庸下去。
舒清晏注目着謝亦朝的背影,眸中有什麽即将溢出來,想到何物又瞬時收斂。
血團确實是桑砯,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還被強留着口氣不能解脫,那施以折磨的人心性實在狠毒。
謝亦朝雖跟桑砯談不上多麽深切的關系,但也不禁産生些許怒氣。
所幸,他芥子空間裏的好東西不少,之前給舒清晏大材小用治療擦傷的凝元生骨丹,派上真正的用場。
唯剩的一顆凝元生骨丹沒了。
謝亦朝有點點心疼,煉制凝元生骨丹不容易,使用的材料也不好尋,他還是在異空間裏多種些靈藥吧。
他看着逐漸恢複正常的桑姑娘,計較着對方要跟自己打多久的工,才算還上欠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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