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幫手追緝令(2)

金黃色的陽光滿滿地覆蓋了辦公大樓的外牆，享譽全球的德國化學公司GASDAZ就位在這棟大樓的十樓。

繁忙的辦公室內大約有五十名員工，此起彼落的鍵盤敲打聲就像不停掃射的小型步槍般，忙碌地發動着攻勢。

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坐在位置上，聚精會神地打着計算機。

他的臉孔俊美地有如漫畫男主角般——讓整個人顯得有精神的濃眉、上揚且散發出自信目光的細長眼睛、高挺而帶有柔美弧度的鼻梁，以及從兩旁整齊垂到耳下的長發。雖然是坐着，但精瘦而結實的手臂仍讓他散發出一股陽光男孩的魅力。

坐在他對面的同事雖然是三十而立的男性，但在捷運上應該常常被讓座——這都要歸功于他那大大隆起的啤酒肚和對粉紅色系衣物的偏好。

男同事将目光從積成小山的文件中轉向俊美的年輕男子：「欸，Jochen，聽說你昨天又加班到半夜啊？」

原來年輕男子叫做Jochen。

Jochen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邊打字邊從容地用清亮而不帶雜質的聲音回答：「對啊，怎麽了嗎？」

男同事有些疑惑：「可是最近公司沒什麽生意，你哪來那麽多事可以做？」

「業績不好再不努力，不就癱在那裏起不來了？」

「說得也對喔，不過就算再努力，只要業績沒起色，肯定還是會被經理罵得狗血淋頭！說到經理我就有氣，我看啊，他根本就是只哈巴狗，為了升官發財，什麽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

Jochen邊繼續飛快打着字，邊點頭：「對啊，他每次帶我出去開會，都要我跟客戶說一堆『跟貴公司合作是我們莫大的榮幸』之類的客套話。」

「那你說了嗎？」

「當然沒有，要我說那些話，還不如把我殺了！」Jochen用右手快速橫劃過脖子，做出殺頭的動作。

男同事用崇拜的眼光看着Jochen：「不過我看那只只會虛張聲勢的哈巴狗也撐不了多久了！上次德國的總裁來臺灣巡視業務時，你一直用超流利的德語跟他對談，讓那只哈巴狗只能被晾在一旁傻笑，你真是太帥了啦！難道會有那麽多女同事暗戀你。」

男同事突然壓低聲音：「你有沒有中意那一個啊？我可以幫你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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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chen面無表情地搖頭：「不用了！我最讨厭的就是公私不分，工作就好好工作，別搞什麽辦公室戀情！」

男同事拍起手來：「不愧是大家所看好的經理接班人！佩服佩服！」

眼看Jochen沒反應，男同事起身走到Jochen身邊，緊張地問：「你怎麽對升經理一副沒興趣的樣子啊？你該不會想跳槽吧？」

Jochen一聽到這句話，就像被放進急速冷凍的冰庫般，突然停下手上的打字動作，臉上覆蓋了一層凝重的冰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在這間公司跟你們一起打拼，直到退休為止。」

「那太好了！一言為定喔！」

男同事沒發覺Jochen臉上的心事重重，愉悅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開始準備待會兒開會要用的資料。

而Jochen則托着腮幫子，目光停留在因貼了屏幕防窺片而一片漆黑的計算機屏幕上許久，然後像是歷經掙紮後做出了不得已的決定般，重重地嘆了口氣。

＊ ＊ ＊ ＊ ＊

在會議室內，十幾個打扮正式的上班族嚴肅地圍坐在長方型的壓克力桌子旁，每個人前方的桌子上都放着一臺筆電。

Jochen的上司氣勢淩人地坐在主席的位置，而Jochen則坐在上司的正對面。

上司用睥睨的眼神俯視衆人，語氣嚴厲而又苛薄：「你們聽好啦，這一季公司的業績嚴重下滑，德國總公司那邊已經開始密切關注，并且要我們限期改善。」

他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複一下自己的怒氣後繼續說：「我說你們啊，皮還是繃緊點，業績不好随時都有可能被炒，知道嗎？」

此話一出，整間會議室就像被冰牆包圍般，不斷冒出逼人的寒氣。

同事們都默默點頭，只有Jochen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并在計算機屏幕上打下「99元熱炒很好吃」。

上司看Jochen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決定拿Jochen來開刀：「Jochen，經理講話你都不聽的是嗎？下個月你業績如果沒有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話，我就第一個炒你！底揪洗而咪？」

同事們被這個百分之五十的高門坎吓得面面相觑，似乎在為Jochen擔憂。

但Jochen不但沒有畏懼之色，反而用嘲笑的語氣回道：「什麽底揪洗而咪？是Did you hear me（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吧？我說經理啊，你還是說中文吧！」

「你這是什麽态度？你可要知道，決定你能不能升遷的工作表現分數中，有百分之四十是我打的！」

Jochen冷笑一聲：「哼，那另外百分之六十是什麽？拍馬屁和壓榨下屬的功力嗎？那經理你一定拿滿分的啊！」

同事們都露出暗爽的表情，似乎很高興Jochen替他們出氣。

而上司則憤怒地敲了下桌子，眼睛像是要噴出火焰來：「你這臭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你給我聽清楚，下個月你業績如果沒有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話，就立刻給我走人！」

面對上司的暴跳如雷，Jochen繼續不動如山，并用沉穩卻帶有寒意的語氣說：「經理，如果你要我們業績增加，得先解決業績下滑的根本問題。據我所知，我們公司最近的業績下滑，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對手竊取了我們的商業機密，關于這件事……」

上司一聽到這句話，突然冷靜下來，鎮定地說：「Jochen，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嗎？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

上司作勢要起身離開。

Jochen像是有備而來，不急不徐地起立阻止大家：「大家請等一下！」

所有人好奇地望向Jochen，只有上司臉色鐵青地瞪着桌面。

Jochen将雙手在胸前交叉，擡起下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銳利：「關于對手竊取商業機密這件事，其實我有查到一些線索。」

同事們瞬間化身為缺氧的金魚張大了嘴巴，而上司則緊握着拳頭，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怒氣。

「首先，對手所拿到的商業機密文件，是用一個銀色的文件夾裝着。」Jochen就像對待故宮的翠玉白菜似的，小心翼翼地從桌上拿起一個銀色的文件夾：「這個銀色文件夾看起來，好像和一般的文件夾沒有兩樣。但是，當我用顯微鏡一看——」

他用修長的食指指着文件夾的右下角：「就發現上面其實印有一個『興』字的logo。于是，我在網絡上搜索了所有名字有『興』字的文具制造商，并比對他們的logo，結果發現——」

他故意停下來賣個關子，同事們就像等待大學發榜的考生般，屏氣凝神地期待着将要從他口裏吐出的一字一句。而上司緊握的拳頭已開始微微顫動。

「這是一家叫做『家興』的公司，而且他們的産品只在自家的文具專賣店賣。于是我連絡了『家興』，并和他們調閱所有分店過去一個月的監視錄像帶，結果在錄像帶裏面，我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物。那個人就是……」

Jochen将筆電屏幕轉向大家，并像是魔術師在揭開魔術箱上的黑布般，利落地撕下屏幕上的防窺片。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正站在五層櫃前挑選文件夾的男人身影。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上司！

「那不是經理嗎？」「怎麽會是Audi？」「原來Audi就是公司的內賊啊！」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突然，一陣怒吼聲震動了會議室的牆壁：「不要吵！」

上司Audi的怒氣在會議室上空形成了一股肆虐的暴風，他指着Jochen，用含着粗重呼吸聲的語氣吼道：「你竟然敢誣賴我！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吧？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被炒鱿魚了，聽到了沒有？！你現在馬上給我滾！」

Jochen對于這樣的結果絲毫不感到訝異，嘴角反而揚起了勝者的驕傲。他并沒有遵照Audi的指令滾出會議室，而是從容地将筆電收進公文包裏，像是凱旋歸來的戰士被夾道歡迎般，昂首闊步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