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分頭出擊(3)

在一間小學教室內，戴着厚重黑框眼鏡、穿着白色襯衫黑色長裙的中年女老師正站在講臺上，對着臺下四十多位穿着藍白色制服的小學生講課。

臉小小眼睛卻很大的安芯坐在最靠近講臺的第一排，而瘦到像是随時會被風吹走的林曉芸則坐在最後一排。

中年女老師推了推厚重的眼鏡，似乎發現教室後方有些不尋常。她瞇着眼，仔細看了一下後，用尖銳的嗓音大叫：「林曉芸，妳的課本呢？」

啊，我的耳膜快破了！安芯本能地摀了一下耳朵，并向後轉頭。

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地将頭往後轉，在教室裏形成了一股人頭波浪。

只見林曉芸瘦弱的身軀微微發着抖，她用顫抖的聲音說：「老……師……對不起……我……忘記帶課本了。」

中年女老師立即露出像是看到一大群蠕動的蟲子般嫌惡的表情：「連課本也不帶！真不知道像妳這樣的小孩，長大後會有什麽出息？成績那麽差，都已經坐到最後一排去了，難道要我把妳轉到別班去嗎？」

林曉芸細長的眼眶慢慢彙聚成濕潤一片，然後眼淚宛如河流般，緩緩順着她的臉頰滑下來。她不敢哭出聲，只默默地用小小的手背将眼淚從臉頰上抹去。

同學們都對她投以同情的眼光，但是沒有人敢起來反抗那宛如暴君的老師。

在一片靜默中，突然有一只細細的手舉了起來。

中年女老師瞪大了眼睛，頭呈四十五度角望向臺下，想要用威嚴喝止一切挑戰權威的發言。

那只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安芯。她用閃耀着自信光彩的大眼睛毫無懼色地直視老師，語氣堅決地說：「老師，阿伯跟我說每個人裏面都藏着一個寶藏，所以請妳不要再罵林曉芸沒出息了。」

中年女老師就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般，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安芯再度回頭，對林曉芸綻放一抹草莓般的甜笑：「妳不要難過，總有一天妳會找到那個藏在妳裏面的寶藏！」

這番話讓林曉芸破涕為笑，露出了貝殼般的可愛牙齒。

聽完了安芯的故事，Jochen上揚的眼尾浮現了笑紋：「妳小時候還真是一個特別的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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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芯趁Jochen不注意時，雙腳用力一蹬。

碰！Jochen因為屁股突然落地，吓得擡起雙眉。

哈哈！被我吓到了吧！安芯露出調皮的笑容：「那你呢？你的童年是什麽樣子的？」

Jochen用右手食指的指節搓着眉頭，賣力地回憶着：「我真的想不太起來在臺灣的童年回憶了，可能是因為在德國的童年記憶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吧！」

「怎麽會想不太起來？難道你都沒有去夜市去打彈珠臺、撈金魚，還有在元宵節的時候和鄰居小朋友一起提燈籠嗎？」

安芯替Jochen感到惋惜。

Jochen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覺得臺灣人好像都很喜歡懷念過去或是計劃未來，但是在德國，最重要的是現在啊！NOW！」

他說NOW這個字的時候特別加重語氣，還用食指用力指了指地板。

＊ ＊ ＊ ＊ ＊

衰事不斷的人有時會用英文俗語「Today is not my day（今天不是我的日子）」來形容自己的倒黴。

相信今天不是簡大鈞的日子，也不是何晨的日子。

當他們來到地圖上的第十個，也就是最後一個公園時，簡大鈞身上的灰色T-shirt和深藍色牛仔垮褲不但沾滿了青苔，還不斷地滴着水。而何晨的雙手手肘上則各貼着一個大號的膚色OK繃，黑色休閑褲的膝蓋部分還被磨出了兩個大洞。

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到半個小時前。

簡大鈞和何晨在第九號公園中到處走動尋找着翹翹板，何晨揚着頭，以招牌的超級名模臺步向前走。

這時，簡大鈞突然開口：「前面有☆☆！」

平常簡大鈞都是只自動消音一個字，不過大概是情況太危急了，他竟然緊張到把最關鍵的兩個字都給消音！也因此，何晨根本不知道簡大鈞到底要說什麽，而繼續昂首闊步往前走。

然後，何晨的頭突然不見了！

喔不，正确來說是如果以平視的角度看過去，視野內原本是簡大鈞的頭和胸部，以及何晨的頭和上半身。但在一個激烈的響聲之後，只剩下簡大鈞的頭和胸部。

接下來，順着一陣凄慘的哀嚎聲望向水泥地板的方向，就會看到一個往前仆倒、雙膝跪地的男人，努力地用雙手的手掌和手肘支撐着身體的重量，以免臉龐整個貼地。

男人拍拍破皮流血的手肘，狼狽地站了起來，他果然是何晨沒錯。

簡大鈞一看到何晨手肘上的血，便開始渾身發抖：「紅色……液☆……」

何晨的雙眼眼尾下垂，無奈地說：「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你先閉一下眼睛，不要看嘛！」

簡大鈞臉部肌肉開始抽搐：「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想閉可是閉不起☆。」

眼看簡大鈞快要昏厥過去，何晨只好用兩手手掌遮住兩手手肘，然後走到附近草叢中，整個人跪在地上用嘴巴把飛出去的墨鏡給叼回來。

好不容易等到血止住了，他才能夠靈活運用雙手，先把墨鏡戴上，再将散亂的頭發給喬回原位。這時他突然覺得膝蓋有涼涼的感覺，于是他将視線往下移動，赫然發現黑色休閑褲的膝蓋部分出現了兩個大洞！

身為一位有質感的帥哥，怎麽能夠忍受自己穿着有破洞的褲子呢？惱羞成怒的何晨轉過身，用力地踹了兩下那個絆倒他的兇器——為了阻止車輛進入而設置的ㄇ字型銀色鐵杆。

讓我們把時間再往前推半個小時。

簡大鈞和何晨在第八號公園中到處走動尋找着翹翹板，這時排成一直排的青少年們溜着直排輪迎面而來。

由于是狹窄的水泥地，簡大鈞和何晨立即分開，留出中間的縫隙讓青少年們過去。

帶頭的青少年面帶自信地往前溜，帥氣的姿勢和純熟的技術讓簡大鈞和何晨不禁想為他鼓掌叫好。

咻！咻！咻！

一群人迅速地通過了兩人中間，兩人還帶着笑容回頭目送他們離去。

誰知道兩人後面竟然還有一個落單的青少年，他腳下的直排輪似乎失去了控制！就在他一陣呼天搶地的慘叫聲後，簡大鈞突然感覺背後遭到強力撞擊，力道之大讓他整個人宛若沖天炮般飛了出去。

咻——碰！

等到簡大鈞回複意識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距離水泥地三公尺外的池塘裏，腳底下是滑溜溜的水藻，手邊還有一堆金魚游來游去。

何晨看到簡大鈞這副滑稽的模樣，忍不住彎下腰來笑到岔氣，殊不知自己在半小時後即将成為下一位受害者……

＊ ＊ ＊ ＊ ＊

天空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在這個只有兩百坪的狹長型小公園中，簡大鈞和何晨的身影顯得有些疲憊。

他們繞過正在木造涼亭裏下象棋的老先生們，然後遇見了兩個背着書包，似乎剛從公園對面的美語補習班下課的十歲小男孩。

何晨對簡大鈞使了個眼色後，兩人一同走向小男孩們。

何晨首先戴上親切叔叔的面具發問：「小朋友，叔叔想問你們一下，這個公園裏有沒有翹翹板啊？」

比較高的那個小男孩搖搖頭，用未染塵埃的童稚語調回答：「沒有。」

何晨失望地看了簡大鈞一眼，看來，今天尋找有翹翹板的公園+垃圾堆+有籃球圖案刺青的粗壯手臂的任務是宣告失敗了。

相對于何晨的頹喪，簡大鈞卻展現出驚人的毅力，雖然一身狼狽，卻不放棄尋找一絲僅有的希望：「那這附近有沒有其他公園是有翹翹板的呢？」

兩個小男孩同時搖搖頭：「不知道耶。」

簡大鈞也放棄了。

兩個小男孩離去後，何晨和簡大鈞在碎石子路上邊踏着沉重的步伐離去，邊聽到從背後傳來的「悄悄話」。

「叔叔好羞羞臉喔，這麽大了還玩翹翹板！」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比較高的那個小男孩說的。

「他們會不會就是老師說的那種，常常在公園出沒，誘拐小朋友的怪叔叔啊？！」

另一個稚嫩的聲音說。

「所以老師才叫我們不要亂跟怪叔叔講話啊！」

簡大鈞和何晨對看一眼後，尴尬地苦笑起來。

而簡大鈞的苦笑逐漸演變成帶着一陣陣抽搐的痛苦表情。

「二號，你該不會是肚子痛吧？」

「不，我是－－」

簡大鈞屁股向後微翹，還來不及完成這個句子，就有一枚土黃色的煙霧彈「轟」地一聲從他臀部發射出來！頓時以簡大鈞為圓心的半徑五公尺內，都成了混濁一片且充滿濃厚屁味。

直到一分鐘後，煙霧才完全散去。只見簡大鈞頭發已被熏成土黃色，而何晨則被嗆昏，整個人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