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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地折磨,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的愛過你,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普希金《我曾經愛過你》】
在這個入冬的季節裏,迎來了新生命的降臨。那只被救助的藏原羚在立冬的夜裏誕下一只新的生命。
為了避免意外發生,葉柏舟在這裏守了一夜。
周易走過去,“你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看着。”
那只小小的藏原羚蜷縮着,耳朵尖小,身體和背部是土褐色,臀部白色,毛茸茸的,它趴在那裏,看起來溫馴很多。
“嗯,”葉柏舟緩緩吐了一口氣,雙手撐着膝蓋站起來。保持長時間的蹲姿,小腿發麻。
周易下意識的伸手扶着他,“沒事吧。”
指尖觸到他的手掌,涼的像冬季水裏泛着寒氣的冰,下巴處生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胡茬,黑眸中是藏不住的疲倦。
葉柏舟活動着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啃噬的小腿,垂眸看到她泛白的手指,小小的,指尖上有輪彎彎的白色月牙。
他勾起唇角,一副痞子樣子,低低地說:“怎麽,關心我啊?”
周易急忙松開手,看着他輪廓棱角分明的臉,帶着一絲惱怒,“葉柏舟。”
葉柏舟含笑凝視着她,“好了,不逗你了。”
盯了幾秒她發紅的耳朵,葉柏舟擺了下手,“走了。”
他沒有忽視,她臉上的羞怯。
她看着他走遠的背影,這是周易第一次見到葉柏舟像個地痞流氓的模樣,他長了胡茬,剃了寸頭,身影懶懶的,和她說話時語氣輕佻,但她卻不讨厭。
周易其實想對他說,她是真的關心他。
昨天晚上她站在窗簾後面偷偷往外看,微弱的燈光下,男人蹲在地上,呼出的哈氣隆聚成一團小小的薄霧,繼而又被風吹散。
那是淩晨兩點鐘,他蹲在那裏抽着煙。
和他相處的過程中,她發現,他其實不是一個愛抽煙的人,大概兩天一根,他對待動物,細心又認真,周易總覺得,那副模樣的葉柏舟,可真溫柔啊。
當天晚上,葉柏舟卻生病了。
周易床頭開了盞橘黃暖燈,她坐在床上,對着電腦修改着文稿。安靜狹小的房間內房門突然被敲響,心口猛的一跳,已經臨近十二點。
她和葉柏舟住在二樓,思來想去,只有他了。
電腦被擱置在一旁,她掀開被子,趿上棉鞋,四周冷意襲來,胳膊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她披上棉衣打開房門。
門口那人靠在一旁,揚了揚手中的水杯,扯了個笑,“有熱水嗎?”
說話時聲音嘶啞,周易皺眉,“你怎麽了?”
葉柏舟似乎很疲憊的擡手扶額,一覺醒來,全身疼的難受,喉嚨幹癢,房間裏沒有水,他強撐着自己來到隔壁,慶幸的是,她還沒睡。
“大概是發燒了。”
周易拉下他的手,伸手撫在他額頭上,滾燙的吓人,“你量體溫了嗎?多少度,吃藥了嗎?”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看着她皺眉的模樣,他啞聲道:“沒量,不知道多少度,沒有吃藥。”
葉柏舟低着頭,又問了句,“周易,有水嗎?”
周易愣愣的點頭,眼底是藏不住的關心。
她急忙轉身,把放在桌子上的保溫杯遞給他,“夠嗎?”
熱水是她晚上接的,這裏天氣幹燥,有時睡到半夜,總會被渴醒。
“夠了。”
葉柏舟轉身回房,周易看着他疲倦又沉重的背影,一時沒忍住,走了過去,扶着他的胳膊。已經是入冬了的天氣,他只穿了件單薄的外衣,隔着衣料,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身體的滾燙,灼熱了她的掌心。
周易扶他坐在床上,拿起他手中的保溫杯,倒了杯水放在床頭。他阖着雙眸,粗重的呼吸似是很難受。
她輕聲道:“葉柏舟,你有退燒藥嗎?”
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周易重複着又問了一句。
隔了很久他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目光不似那麽清明,頓了很久他才道:“應該有,在背包裏。”
周易起身,看到放在椅子上的雙肩包,她拉開拉鏈,在最下面找到一個塑料袋,裏面有好幾種,她不知道哪個是治發熱的,只好全拿出來仔細的看着包裝盒後面的說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這幾盒藥,又看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塑料袋,xx大藥房。周易倏地想起之前放在她門口的藥袋。
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是巧合嗎?
恍惚間,她也不太确定。
房間裏很安靜,靜的只剩下他的呼吸聲。
床頭邊,隐約可以看到白瓷杯裏散出缭繞的水氣。
周易摸了摸杯子,溫度剛好。她叫醒葉柏舟,看着他極力的坐起靠在床頭,強撐着自己吃了藥。他看起來難受極了,周易替她掖了下被子。
她其實很想問問,究竟是不是他。
可問完之後呢?
她變得惶惶不安了。
擡手摸了下他的額頭,依舊滾燙。
周易坐在床邊,守着他。
外面刮起了風,馬毛猬磔,像是在嘶吼。
直到後半夜,高燒仍舊不退。周易跑下樓在廚房裏找到他們那天喝剩下的白酒,因為發燒的緣故,他睡的很沉。如果今夜不退燒,就要去醫院了,距離這裏最近的醫院,開車也要近兩個小時。
周易咬牙猶豫着,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棉被。小心翼翼的從他腰腹卷起外衣,拿出自己的洗臉巾,用白酒沁透,輕輕擦拭他的腹部,反反複複。
他肚臍向下有一排毛發,濃密。她撇開眼,很淺的呼了口氣。
周易不停的給他擦拭額頭和腹部,希望自己這麽做能起到降溫的效果。
那一夜,她幾乎沒睡,淩晨四點多時,物理降溫終于起到作用,額頭也不似昨晚那樣滾燙。周易把他的上衣卷下,替他蓋好被子,輕聲掩了房門。
她回到房間,床上冰冷,身體蜷成一團。
大概還能睡三個小時。
——
楊川看着帶着病氣的男人,“怎麽一晚上沒見,林妹妹附身了。”
“那你就是商纣王。”葉柏舟喝着粥,頭也不擡道。
楊川立馬朝廚房看了一眼,“你小點聲,可別亂說。”
他嗤笑,“現在知道怕了,以前風流快活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緊張過。”
楊川撓撓頭,“那都過去多少年了,哥們兒現在改邪歸正,和老婆過着小日子,你羨慕還來不起。”
葉柏舟擡頭,涼涼的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說:傻叉,我不稀罕。
沒遇到李蕙之前,楊川在北京的夜生活當真是豐富多彩,每天在會所紙醉金迷,花天酒地。從來不缺錢和女伴,三天兩頭換女人。用他的話來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可當年,怎麽就一股腦兒的要來西藏,還遇到了在這裏旅游的北京妞,最後,竟然還結了婚。現在想想,這麽他媽的敢幹。可他不後悔,現在這日子過得也挺好。
李蕙從廚房出來,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你怎麽了?也發燒了?”
楊川一臉憨勁兒,“媳婦兒,我想吃雞蛋。”
李蕙看着他的手,無語,“自己去拿。”
“好嘞。”
葉柏舟笑笑,原來婚姻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周易下來時,飯桌上只有他自己,她去廚房盛了飯,“怎麽只有你一個人,李蕙姐他們呢?”
他擡眸,“去後院喂食了。”
周易吃着飯,點了點頭。
“昨晚,謝謝你。”
周易愣了愣,咬了下唇,“沒關系,你之前也幫了我很多。”
無意中的一句話,似乎把兩人的關系分隔開來。
臉上的神色變得淡了些,靜了片刻,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後院看看。”
周易皺眉,她說錯話了?
一整天,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周易對他的反常感到莫名其妙。
在這裏待久了,平日裏喂食的工作做的越發熟練。
她看着籠子裏的藏原羚,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給它們喂了些草。圈養在院子偏西邊的幾只較為兇猛的動物,周易每次隔了很遠把食物投放給它們,看着它們的牙齒,不寒而栗。
葉柏舟也不太明白,怎麽就因為她無意中的一句話,自己變得勃然變色,是他表現的不夠明顯嗎?他低頭失笑,在遇到她之後,變得不像自己了。
晚上楊川拿了聽啤酒來找他,葉柏舟正坐在那裏點了一只煙。
楊川拉開易拉環,遞給他,“怎麽,躲在這兒抽煙怕人發現?”
葉柏舟把煙頭仍在地上,腳尖碾滅,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他擡頭,神色漠然,今晚的夜裏沒有星星,也很少在冬季西藏的夜裏看到。
“謝了。”葉柏舟揚起手中的酒瓶,輕碰他的瓶身。
楊川看他的模樣,頗像失戀,“你和那姑娘吵架了?”
兩人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他這幅模樣,楊川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沒有。”
“你可拉倒吧,”楊川哼笑,“舟子,咱倆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如果真喜歡那姑娘,就告訴人家,也省的自己在這兒生悶氣,成就成,不成就拉到。要是你抱着玩玩的心思,哥們兒勸你還是算了。”
楊川見到周易的第一面,只覺得她骨子裏透着感性、文藝。
舌尖殘留着啤酒的微苦。
葉柏舟沉默了很久,“對周易,我是認真的。”
楊川自然不認為他是玩玩,他從來沒有見過葉柏舟會因為感情變得頹喪,他和那些在高級會所只知道喝酒、把妹子的公子哥兒不一樣。對待感情,他也是認真的。
幾個空酒瓶倒在地上,這個漫長的黑夜,懷有心事的人,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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