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宋菱嫁給梁征以後,一直喊他王爺,還真的從來沒有喊過相公。

梁征突然說這話,吓得她頓時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梁征挑挑眉,嘴角微勾着一絲笑意,“怎麽了?喊啊。

宋菱覺得很難為情,小臉紅彤彤的,抿着唇,很是糾結。

她不太想喊,可見梁征一副非要她喊了才肯幫她的表情,一時間又不知該怎麽辦。

她咬着唇,心裏有點埋怨梁征。

為什麽他老是逗她呢?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覺得梁征看她的眼神,像看只無助的小貓,而他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主人。身體微靠在椅背上,嘴角彎着絲效益,一副來求我吧,求我就給你小魚幹吃的表情。

有點讨厭。

“聽聞王妃舞技一絕,不若咱們合作一場,我彈琴,你跳舞,給陛下的壽辰增增喜氣。”開口讓宋菱表演才藝的就是梁征那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将軍之女,楊青青。

楊青青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自幼習武,性子頗為豪爽,老皇帝對她喜愛有加,是以在宮裏也頗吃得開。

她喜歡梁征很多年,宋菱在她眼裏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聽聞梁征這王妃才貌雙全,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稱,之前還在心裏暗暗嫉妒了很長時間。

哪知昨日卻叫她聽見個稀罕的事兒。

梁征府上有個丫鬟是她的人,昨兒偷偷跟她報信,說新王妃哪是什麽才女,壓根就是個土包子。

梁征請了舞師教她跳舞,結果動作僵硬,跟個木偶人似的,根本就不會跳。

楊青青當即就有些幸災樂禍。所謂才女,原來竟是吹出來的名號。這會兒突然提出讓宋菱跳舞,不過就是為了看她出醜。

宋菱聽見楊青青持續發難,心頭更慌了,緊緊拽着梁征胳膊,壓着聲音,着急求他,“怎麽辦?你快幫幫我呀。”

梁征看着她,眼裏笑意更深,“不是說了嗎,喊聲相公就幫你。”

宋菱又着急又心慌,聽言,也顧不得害羞了,鼓着勇氣,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輕輕的一聲,如同蚊吶,“相……相公……”

剛喊出口,臉頰頓時紅得像個熟透的桃子。

梁征覺得她聲音太小,原本還想再逗逗她,但見她臉紅得不像樣,害羞極了的模樣。眼裏閃過絲笑意,這才收了逗弄的了心思,終于坐直身體,朝上首的皇帝拱手道:“回父皇,阿菀前幾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腳踝骨折,恐怕跳不了舞了。”

老皇帝聽言,關心道:“是嗎,阿菀腳受傷了?請太醫看了嗎?”

梁征道:“回父皇,已經請大夫看過了,謝父皇關心。”

老皇帝點點頭,又道:“傷筋動骨是大事,得好好休養。”

宋菱聽見這話,忙也跟着道:“謝謝父皇。”

一旁發難的楊青青聽見梁征故意偏袒宋菱,氣得牙都咬緊了,卻也不肯就這麽放過了宋菱,複又繼續道:“那既然如此,不妨我來跳舞,王妃彈琴如何?”

原本老皇帝已經從宋菱身上移開了視線,正準備和其他大臣講話,楊青青這話一出,皇帝忽然又來了興趣,将視線又轉回了宋菱身上,道:“是啊,朕之前就聽說謝知府的閨女兒琴技也是一絕,趁着今天這好日子,文武百官都在,阿菀不若彈首曲子,讓大夥兒見識見識朕的兒媳婦的厲害。”

這帽子蓋得有點高,宋菱吓得臉都白了,在桌子底下悄悄拽了下梁征的手。

梁征順勢将她手緊握住。他掌心溫暖,宋菱手被他握住的瞬間,仿佛忽然感覺到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随後,便聽見梁征嗓音沉沉,很淡定地道:“父皇,只怕彈琴也不行,前幾天阿菀親自為兒臣下廚,不小心被刀切傷了手,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宋菱聽見梁征的話,立刻特別機靈地将自己的手從桌底下擡下來,放到桌子上。

她前陣子确實受傷了來着,正巧手上的紗布到現在都還沒拆呢。

皇上果然往她手上看了一眼,而後忽然道:“阿菀怎麽總是受傷呢。”

梁征開玩笑,笑說:“估計是和京城水土不服,得稍微适應一下。”

老皇帝聽言哈哈大笑,“這如今都已經是京城的媳婦兒了,這水土不服,可得好好适應一下啊。”

宋菱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是,父皇。”

“既然受傷了,這彈琴便罷了吧,好好休息才是要緊。”

皇上并沒有一定要讓宋菱表演什麽才藝,宋菱再次逃過一劫。但她并不敢放松,誰知道那個什麽将軍千金會不會再次發難。她下意識朝着她看過去。

這一看,果然見楊青青再次站起來,張嘴,似乎想再說什麽。

宋菱心頭頓時一緊,下一瞬,卻見楊青青朝着她和梁征這邊看來。

梁征微擡下頭,沉着臉,看向楊青青的目光無比淩厲。

楊青青原本是看向宋菱的,想再為難她,卻忽然接收到梁征淩厲的視線。

她目光越過宋菱,和梁征眼神對上。

那樣淩厲的眼神,透着濃濃的警告。

楊青青了解梁征,這是他耐性耗光,快要發火的前兆。她頓時吓一跳,已經到喉嚨口的話頓時生生堵在那裏。

正好這時候,坐在邊上的楊夫人輕輕了下自己女兒,小聲道:“青青,你別鬧了。”

楊青青緊緊咬着唇,雖想再發難,卻又梁征警告的眼神吓住,一時間也不敢再說什麽,最後只好将一肚子氣憋在心口,滿肚子怒氣地坐了回去。

剛一坐下,楊夫人就忍不住低聲責備她,“你一個姑娘家,這是做什麽呢?”

朝廷上下誰不知道楊青青喜歡梁征,剛剛她這番發難,任誰都能聞着這其中的□□味兒。

楊夫人皺着眉,道:“你也不嫌難看的,你不要面子,你爹還不要面子嗎?”

楊青青氣得咬牙,忍不住道:“那個什麽謝菀壓根就是個土包子!征哥哥故意偏幫她!”

“你管她是才女還是土包子,那已經是王妃了,王爺不幫他妻子,難不成還來幫你嗎?”

“可我和征哥哥青梅竹馬,他怎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楊青青說着,忽然紅了眼眶。

看着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沒法兒不嫉妒。

她目光又忍不住朝着梁征的方向看過去,卻見他正低頭,和旁邊的謝菀說着什麽。嘴角還隐隐勾着一絲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楊青青雙手緊緊捏成拳頭,瞪着宋菱的眼睛裏仿佛一把把尖銳的利劍。

不過此刻宋菱正和梁征說話,對身後那把嫉妒的火苗渾然不覺。

長桌前擺放着美酒佳肴,有好多菜都是宋菱見所未見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致,和她平時做的家常菜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宋菱一邊吃一邊問梁征各種菜的名字,梁征很有耐性地給她解釋。

有些菜放得遠一點,宋菱想吃,伸出小手,輕輕拉一下梁征的袖子,“王爺,我想吃那個……”

她擡着手,指了下遠處的一道金燦燦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菜。

梁征觑她一眼,嘴角一勾,“喊我什麽?”

宋菱:“……相……相公……”

梁征滿意了,這才給宋菱夾了菜。

宋菱高高興興端着碗接過,然後又繼續指揮梁征幫她夾其他的菜。

梁征倒是很樂意效勞,整頓飯下來,梁征自己沒吃多少,基本都給宋菱夾菜去了。

偏偏他還夾得挺開心,從頭到尾,嘴角都勾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坐在旁邊的一大臣,是當今太傅,見狀很有些驚奇,忍不住和梁征道:“王爺最近似乎變了不少。”

梁征挑眉,笑問:“哦?是嗎?”

老太傅點頭,心想,這位爺以前可是出了名的黑臉閻王,一天到晚板着臉,跟誰都沒點笑臉的那種。以至于很多人壓根不要敢接近他,一跟他說話,就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的那種。

這位王妃膽子倒是大,竟然一整頓飯都在指揮王爺給她夾菜,最關鍵的是,王爺居然還十分樂意。

他剛剛觀察了下,王爺從頭到尾,嘴角都勾着絲笑意,心情很好的樣子。

老太傅心想,這娶了妻的男人果然不一樣。不過他頓時很有些崇拜宋菱,心想:這王妃瞧着瘦瘦小小的,想不到居然能把這黑臉閻王給吃死,厲害,簡直是厲害。

這樣一想,對宋菱的崇拜之情頓時油然而生,老太傅端着酒杯,隔空和宋菱舉杯,“王妃娘娘,老臣敬您一杯。”

宋菱正啃着鵝腿,聽言,懵了好一會兒,愣愣地看向梁征隔壁的人。

梁征見宋菱手裏拿着個鴨腿,嘴巴裏還包着沒有咽下去,眼睛直愣愣盯着給她敬酒的薛太傅。

他無奈搖頭,忍不住笑,“這是薛太傅,是我的老師。”

一邊說,一邊将宋菱手裏的鵝腿取下來,放回盤子裏。

跟着拿起旁邊擦手的手絹仔細給宋菱擦手。

旁邊的太傅見梁征竟然親自為王妃擦手,更是驚得眼珠子都瞪圓了,瞬間對宋菱更是崇拜得不行,立刻再次敬了宋菱一杯,“王妃娘娘!老臣敬您!”

宋菱這才回過神,惶恐不已,忙不疊端起酒杯,回敬回去,“您是王爺的老師,該我敬您才對。”

“不敢當不敢當。”太傅大人笑呵呵的,和宋菱隔空敬了一下,兩人紛紛仰頭幹杯。

宋菱沒喝過酒,這一杯酒下肚,喉嚨裏辣得不行,小臉緊緊皺成一堆,不停用手扇風,“好辣呀!”

梁征哭笑不得,“沒喝過麽?”

說着,端起茶喂到她嘴邊。

宋菱大喝了一口茶,搖頭道:“沒喝過。”

喝了茶以後,喉嚨裏那股辣勁兒稍微緩和一點,回過味兒來,忽然又道:“但是還挺好喝的。”

“沒喝過就別喝,小心喝醉。”

然而,沒一會兒,宋菱就把梁征的話當耳旁風給忘記了。

剛剛第一杯酒下肚覺得辣,可越到後來,酒味兒的甘醇就愈發明顯,她忍不住又喝了第二杯。

第二杯喝下去,雖然也辣,但覺得更好喝了。

宋菱像突然發現了什麽從未嘗過的好東西,一杯接一杯,喝上了瘾。

梁征中途去了一下恭房,走之前叮囑宋菱別喝多了。

宋菱乖乖答應,卻是等梁征一走,直接把他的酒壺給抱了過來,一杯接一杯。

梁征回來的時候,宋菱已經把酒壺裏的酒都喝光了。

腦袋暈暈的,滿臉通紅。

梁征回來,剛坐下,就見宋菱抱着酒壺。

他眼角一抽,下意識将那酒壺拿開。

結果一拿,才發現,竟然空了。

“阿菀!”梁征低喝一聲,将宋菱肩膀扳正。

宋菱滿臉通紅,看見梁征,笑眯眯彎起眼睛,“你……你回來了哦……這個酒,真……真的很好喝也……就是,就是喝完,頭,頭有點……暈……暈暈的——”

話音一落,腦袋就往梁征肩膀上垂了下去。

梁征順勢将她摟住,低頭看她,“阿菀,阿菀?”

宋菱頭暈暈的靠在梁征懷裏,閉着眼睛,沒有應聲。

梁征抱着宋菱,默了一會兒。

梁燼正好過來,見宋菱靠在梁征懷裏,吓一跳,忙問:“嫂子怎麽了?不舒服嗎?”

梁征擡手按了下眉心,哭笑不得,“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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