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手本（三）

慕安柒縮回探出的脖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女鬼。這女鬼在做完這些事後表情又恢複平靜，仿佛慕安柒剛剛看到的笑只是幻覺而已。慕安柒之前沒敢認真打量，這時候才發現，女鬼身下似乎墊了專門的坐墊。

——淦！都是VIP，憑什麽你待遇那麽好？就憑你是只大佬鬼嗎！

在剛剛插曲過後，又有馬戲團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趕來了，先是詢問那女鬼需不需要吃什麽，奉上一柔軟舒适的靠墊，以及放在盒子裏的消毒毛巾。

慕安柒有些酸澀。

不是，她這身份也是VIP啊！咋地，區別待遇的？要死的VIP就沒有P權了嗎！怎麽就沒個鬼問她需不需要吃點東西啊，這死也得吃頓斷頭飯再死吧？

慕安柒心中一陣诽腹，面上卻是淡定。她也只是過過嘴瘾罷了，畢竟誰都知道……逃生游戲中的玩家與鬼怪，那待遇是真的不同。

也就是這時候，馬戲團開幕了！

紅鼻子小醜踩着一個大大的紅色圓氣球滾了滾來，他放肆而誇張的大笑着：“歡迎大家來到~太陰馬戲團！我是你們的老熟人，紅鼻子！~”

後方，一陣起哄聲與笑聲響起。

到這時候，那恐怖逃殺的氛圍才回來了。氣氛逐漸熱鬧起來，盡管不似剛才那般寂靜壓抑，但在這熱鬧之下，無數笑聲響起，笑得玩家們後背發麻——

那些鬼怪，笑得到底是臺上的小醜，還是即将為他們帶來演出的玩家呢？

“按照老規矩，VIP席的觀衆都有一次機會參與表演哦~話不多說，我們來進行第一個表演吧！”那紅鼻子小醜滾着巨大的紅色圓球退到舞臺邊緣，燈光在這時候猛地暗了下去。

幕布落下，又升起。舞臺邊緣火花猛然竄起一瞬，底下的那些鬼怪便喝起了倒彩，第一個表演居然是空中飛人？

那些人形鬼怪穿着表演服，在空中蕩來蕩去，無論是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甚至是一千零八十度都不在話下！

慕安柒看着空中那鬼怪雖然假模假樣将自己蕩起，但懸空時轉成陀螺的樣子怎麽都不是人類能達到的。空中飛人放在現實世界裏算是驚魂表演，也是頗有難度的了。可在這些鬼怪手裏……就只是表現得吓吓他們玩家，觀衆席的那些鬼怪們一點都不買賬。

炫目的冷色調燈光閃爍，慕安柒忽然看到那空中陀螺——啊不！鬼怪似乎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直直朝VIP席砸來。慕安柒瞪大眼睛：難道第一次世界的殺機是表演失誤？

圓圓的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下砸來，正中之前哭泣的漢子懷裏，那漢子本能接住了那“球”，卻沒接收到太多的沖力，而且這球的手感也——

他僵硬着身體低下頭，與頭顱的眼睛對視上。

“啊——”

“哈哈哈哈哈~”那頭顱哈哈大笑起來，聽着這慘叫聲，馬戲團後面的觀衆們一個個也樂不可支。但漢子附近的玩家臉色可就難看極了，那漢子更是吓得白眼一翻，差點昏過去。

“surprise~”那頭顱笑彎了眼，嘴角咧至耳後，大大的嘴巴一張一合，親切道：“你就是下一位幸運觀衆，恭喜你！獲得第一個與我們互動的機會~”

“不！我不要！”那漢子本來要暈，結果聽了這話，就要将手上的頭顱塞給別人，“讓給你，你去！你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也沒空去擦，看起來狼狽而凄慘，然而那頭顱卻像黏在了他的手上，怎麽甩都甩不掉。離他近的玩家在他忽然動作時紛紛站起退開，生怕成了替死鬼。

“哈哈哈，這位幸運VIP已經激動到落淚了呢，顯然是迫不及待了。不過~我的腦袋還是先還給我吧。”臺上的無頭表演者虛空撓了撓頭，然後笑着一招手，那一米八的大漢居然被頭顱帶着飛起，直接飛到了臺上。

頭顱飛過去時，慕安柒甚至能看到有什麽液體順着低落，難言的味道也溢散開來。場內的氣氛愈發歡快了。

馬戲團，後方熱鬧非凡。而她的左手邊是冷凍冰庫。慕安柒并不敢看女鬼的表情，她安安靜靜待在座位上。原以為這是殺招，結果……卻是要VIP參與才行麽？慕安柒想到之前那紅鼻子說的“一次機會”……

也就是說，平安度過這一次，就能活下去？

癱成死狗的男人被拖上臺，那無頭屍體将腦袋從男人手裏拽出，然後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過他第一次裝反了，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他笑嘻嘻地感慨了句“哎呀，反了~”然後将腦袋掰正，旋即優雅地對着觀衆席行了一禮，便緩步下去。幕布再次拉下。

“那麽，第二個節目，就是大變活人哦~”随着紅鼻子小醜的預告，那幕布被緩緩升起，在這之間的準備時間甚至不超過一分鐘。

玩家們很快意識到，剛剛被帶上去的漢子就是被變的活人。

一束白光打在中央，那漢子被綁在了冰涼的鐵架上，手腳、腰身、脖子上都被死死扣住。與此同時，觀衆席中央浮現一塊大屏幕，高清放大了那漢子的表情。

慕安柒不忍多看，卻又不得不認真去看殺機到底掩藏在什麽地方，既然是游戲，一定會有通關方法……一定，一定是有什麽她能注意到的。

表演開始，那鬼怪手持一把電鋸，摁下開關，刺耳的電鋸聲便響起。他咧嘴笑着将電鋸靠近男人，臺下人都聽到了那男人絕望到失聲的尖叫，而後脖子一歪，徹底被吓暈過去。然而，那電鋸是去鋸男人身上的環鎖的。

是……吸納玩家身上的情緒嗎？恐懼？絕望？是了，這是鬼怪啊。對鬼怪有吸引力的是什麽？人的各種負面情緒，人的血肉，人的靈魂……她也看過這種無限流小說，其中也有這樣的設定。鬼怪啊，在不同的文裏有不同的設定，在這裏……慕安柒也只是猜想。但她看着鬼怪一桶冷水潑醒男人，再用電鋸不斷試着鋸開男人身上環鎖——明明沒有傷到男人一絲一毫，卻幾乎将男人吓死的動作，慕安柒堅定了這個猜想。

“看~連電鋸都鋸不開的鎖~他現在被綁在這副架子上，不能動彈，也逃不了，但是——”這鬼怪歪頭一笑，那頭顱一不小心就掉落在地，底下又是一陣噓聲。

“抱歉抱歉，失誤了失誤了~”那鬼怪笑着将腦袋撿起，重新安裝上，也就是在這瞬間——架子上的男人不見了。

他故作疑惑地回頭一看：“哇！人呢？！怎麽不見了？——噢~這就是大變活人呀~哈哈哈哈！”

VIP席的玩家們笑不出來，他們沒看出任何線索，男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這就是鬼怪的力量，大變活人，必死之局？怎麽會……當那臺上的鬼怪笑完，便正了正色，“接下來，由燈光抽取第二位VIP觀衆啦~”

這下子，玩家們便是連難過都沒時間了。他們僵硬着身子坐在位置上，只覺得渾身冰涼。這幫鬼怪明顯知道他們玩家的身份，那漢子第一個被抽到，恐怕是因為他大聲哭泣……

所有人不約而同開始回憶，自己應該沒有做過什麽踩雷的事情吧？曾經剛入游戲抽噎着走過來的女孩子吓得身體僵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在她看來，如果漢子的死因是因為哭，那麽她豈不是——

燈光閃爍，在每個玩家身上都會停留幾秒，極大的放大玩家的恐懼，一次次閃爍下，慕安柒就聽到臺上的紅鼻子開始了倒計時……“十……九……八……”

慕安柒也忍不住跟着緊張起來，聽着這倒計時，她的心裏也忍不住跟着念了，神經緊繃着——

“三……”

燈光到了最右邊。

“二……”

等等，按照這個停頓時長，最後豈不是到左邊那女鬼？馬戲團這麽勇的嗎？還是說，這次的殺機在與鬼怪與鬼怪配合表演失誤？

“一！”

燈光正巧打在女鬼身上，那女鬼被刺目的光照得眼神微眯。然而，這燈一刻都不敢停留，強行瞬移落在了慕安柒身上。

慕安柒：淦！

“哦呵呵呵，恭喜這位小姐成為本次表演的互動者~”

不知是不是錯覺，慕安柒看到臺上那鬼怪似乎擦了下冷汗。真就離譜，鬼怪也有冷汗？！

慕安柒定了定神，站起身來，她看了一眼右邊長長的過道、玩家與鬼怪，又看了看左手邊的女鬼，“麻煩，借個道。”

女鬼微微擡起頭，沉默着盯着她。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整個馬戲團又寂靜一瞬。

不合理。慕安柒想，這游戲設定……太奇怪了，既然是馬戲團，為什麽其餘的鬼會害怕這只女鬼，連游戲主線馬戲團都要敬着她，這女鬼是什麽身份？明明是逃生游戲，為什麽要安插一個不符合游戲背景的NPC身份？

——一定，有隐藏線索！

慕安柒打起勇氣，面不改色與女鬼對視。

氣氛凝固，寂靜了約莫一兩分鐘，在這漫長的時間裏，玩家們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就在玩家們快要憋不住時，那女鬼微微側過頭去，站起身走至走道，讓出了位置。

慕安柒面色平靜，內心慌得一批地走了過去，繼續往臺上走去：淦！她的隐藏劇情呢？！這破游戲到底是怎麽設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