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試煉副本（九）

“謝謝你。”邀請過慕安柒的那名女玩家顯然是這個小團夥裏凝聚起大家的人，她認真道了謝，又問：“你的交易序列號是多少？這些情報你直接分享給我，我也不能讓你虧了。”

“不用，結個善緣吧。”慕安柒擺擺手，說心裏話，她是很佩服這位女玩家的。在不知道是不是競技類的試煉副本裏，居然能将陌生的玩家們都團結起來抱團取暖。這是慕安柒做不到的。而且，這份組隊還不是利用，因為誠實游戲中，女玩家們全都是以平局安全度過，在夜晚的追殺中也沒有損兵折将。

當然了，如果這是女玩家的僞裝，慕安柒也無話可說。不管怎樣，當這女玩家主動開口道謝并給出報答時，慕安柒就樂意當一次好人了。

沒有浪費時間，慕安柒打算回白紙居民家裏問問情況，然而這些白紙居民的房子都格外相似，她依稀記得大致方位，可走到近前，卻難以分辨哪家是哪家了。

唔，屋子裏的擺設不一樣。門口的裝飾……呃，她那房東的門口是有這盆紫色盆栽還是紅色盆栽？又或是仙人掌？這怎麽連個門牌號、路牌都沒有！

可惡，下次她得挂個蘋果在門把手上，不然根本不知道哪家是哪家。

“咚咚，你在找什麽？”

毫無感情波動的低語在慕安柒耳畔響起，不知為什麽，也許是有了抗性，又或是別的原因。慕安柒這次不僅沒有吓一跳，甚至還松了口氣：“還好你過來了，我都不認識你家在哪了……我下次能挂個蘋果在你家大門把手上嗎？會不會有別人拿走？”說到這裏，慕安柒突然反應過來白紙居民在問問題前那“咚咚”兩聲是什麽。

她确實說過能不能不要突然搭話，但就算在問題前加上可能是腳步也可能是敲門的拟聲詞……這還是挺突然的啊！算了算了，白紙居民這樣還怪可愛的。

“在那邊。可以。不會。”白紙居民認真回答了慕安柒的問題，而後問，“你餓了麽？”

“嗯，好像是有點。”慕安柒在去出生點吃飯和吃白紙居民做的飯之間猶豫了一瞬，期盼地看向白紙居民，“冰箱裏好像有牛排，你會做嗎？”

“會。”

于是慕安柒十分從容地跟在白紙居民身後回了屋子。

她坐在沙發上，看着白紙居民在廚房裏忙活，想着對這個副本的猜測，有一些難過。她不知道進入城主府，見到那所謂的美神之後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白紙居民會遇到什麽。啊，應該不會出事吧？畢竟她是有之前旅者的記憶的。

明明只是黑鏡旋渦中的鬼怪，甚至因為黑鏡旋渦的特殊性，白紙居民只是BOSS而誕生的衍生、附屬品而已……慕安柒并不關心別的白紙居民，只是眼前這個，明明沒有體溫，卻讓人感到溫暖。

真是的，要是能通關的話，臨走前給白紙居民多一點的貫司吧。鬼怪能吃掉的情緒能量，雖然沒什麽價值的樣子，但好歹……聊勝于無。

白紙居民将一份牛排端過來放下後就打算在小板凳坐下。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慕安柒問，“但是我很過分地想讓你聽到問題也不要生氣。”

“很過分的問題？”白紙居民似乎在思索，她在小板凳上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筆直，“我會克制情緒的。”

“……”到嘴邊的問題被壓下，慕安柒沒忍住脫口而出，“下次輪回再來了旅者，你不要與那些旅者太親密了，借宿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去做。”

“謝謝，但這個似乎并不是過分的問題？”白紙居民并沒有答應或拒絕，而是道了聲謝，疑惑道。

慕安柒嘆了口氣，将情緒收斂。“好吧，那我現在要問過分的問題了。”

“我第一天過來的時候，你在看什麽？”慕安柒本想直視白紙居民眼睛，但白紙居民沒有眼睛。于是她只能盯着這張白紙，認真聽白紙居民的回答。“如果看得是我的話……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

“在看你。”白紙居民說，“第二個問題，我不想騙你，但你可能會害怕我。”

慕安柒愣了一瞬，“你先說。”她被白紙居民突然吓了那麽多次，再害怕……也不至于吧？

“我沒有招待過客人。”白紙居民說，“我想看看客人是什麽樣的，會做什麽、說什麽、想什麽。美神大人很喜歡外面來的客人，我想學習，變成客人的樣子。”

慕安柒眨了眨眼睛，她莫名覺得白紙居民的話就算把客人中的“客”字去掉也是可以的。想，變成鮮活的人類嗎？這對黑鏡旋渦裏的鬼怪來說，是不可能的啊。“這個回答我并不會感到害怕啊。”

白紙居民依舊是那個姿勢，認真地想一個沉思者雕像：“因為我進行了一點美化。”

“……”慕安柒抿了下唇，倒是沒再糾結這個問題，“你在夜間似乎從來不出門，我能知道為什麽嗎？”

“除了美神衆，輪回城的居民在夜間都不能出門。”

慕安柒點了下頭，問：“那我可以嗎？”

白紙居民動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并沒有立刻回答，差不多頓了兩三秒後，白紙居民才說：“可以，但很危險。”

“美神衆會追殺在夜晚外出的客人。”白紙居民頓了一下，又說，“真的，很危險。”

“那如果你出去的話，美神衆也會追殺你？”

“不會，但我不能在夜間出門。”白紙居民似乎不願意繼續回答這個問題了，她轉開話題，“你能問別的麽？”

“好的。”慕安柒很喜歡這種問答模式，眼前這位白紙居民能回答的都認真回答，不能回答的也直接表明了态度。她沒有因為自己的問題而感到憤怒暴走，一切都很和諧。慕安柒想，難道其他玩家都沒有發現白紙居民這麽好說話嗎？嗯……說來也是，第一夜晚上沒有幾個玩家借宿不說，借宿的玩家還有人死亡。別的玩家就算知道白紙居民在一般情況下是無害的，也不敢這樣肆意“踩雷”，就算再借宿、相處，肯定也會十分注意。

她除了在抽物品上手氣不太好，好像在游戲裏都挺幸運的？

“夜晚出去的話，美神衆為什麽會追殺我？”

白紙居民再次沉默了。這次沉默的時間還有點長。

慕安柒想，看來這個也是不能回答的問題啊。就在她打算換個問題時，白紙居民居然開口了。

“因為，有不想被你們看到的東西。”她說。

“這樣啊……”慕安柒思忖着，這樣看來，推測應該是沒錯的。城主府麽？她并沒有去想白紙居民說謊的可能，一來是她既然相信了白紙居民，那麽就應該一直相信下去。二來，這詢問只是輔助，不管白紙居民的答案是什麽，她和那名玩家到底還是要試試的。“最後一個問題了。嗯，我可以……進入你的房間麽？”

白紙居民的身體似乎愈發僵硬了，那張白紙臉盯着慕安柒，凝固住。慕安柒無法從她身上分辨出任何情緒。

“為什麽？”白紙居民問。

“你也知道，我想要找到什麽東西。”慕安柒并沒有選擇欺騙，她低聲說，“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長什麽樣子，但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去也行。”

“對你很重要？”

“很重要，對我……回到外面的世界，很重要。”

白紙居民站起身來，“那，你去吧。”

頭一次的，白紙居民轉過了身，背對慕安柒和主卧方向坐了下來，并且沒再回頭。

慕安柒其實從未想過自己在試煉副本裏居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到各種線索，她甚至沒用過一次祝福能力。

盡管慕安柒覺得在獲得白紙居民的許可後，進入主卧這一行動是可以的，并且白紙居民也知道她是要找東西。……但慕安柒實在是害怕白紙居民控制不了自己黑化與否，畢竟這個更像是“美神”的污染。所以，慕安柒還是将拐杖糖捏在了掌心。

——主卧很幹淨，整齊。正常的藍白色床單和豆腐塊狀的被子。房裏有一個小書桌，但上面沒有放書。慕安柒走過去看了看，有一些草稿本，但都是空白的。沒有日記本，也沒有暗喻這個世界或美神的書。

慕安柒拉開抽屜，又打開床頭櫃，甚至趴在床邊認真看了眼床底，卻什麽都沒發現。唔，獨衛也幹幹淨淨的。

慕安柒拉開了衣櫃，衣櫃裏挂滿了衣服。慕安柒去洗了個手，又将手擦幹，而後在衣櫃前蹲下，在地下那排疊好了的衣服堆裏摸了摸，沒有摸到什麽可疑物品——

嗯？這衣櫃內壁怎麽冰涼涼的，還挺滑？慕安柒愣了一瞬，而後意識到什麽，她将挂滿的衣服取下幾件而後扒拉開，清楚地從衣櫃內壁看到了自己。

這是一面極長、極大的鏡子。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但這個念頭就那麽湧上心頭：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副本想表達的東西，大家可以自行理解，沒有标準答案的。

（“美神是個壞東西”只有這一點不接受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