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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多了,賀曉遠反而覺得姜玄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有什麽說什麽，沒有暗的壞心,但有明的心眼兒,情緒全在臉上，但并不讓人覺得讨厭，反而有職場人少有的活潑勁兒。

也難怪姜玄整天跟個電報機一樣在辦公室得呗陸琛,大家非但不覺得他煩,也有興致跟他唠。

賀曉遠也終於知道姜玄為什麽在他剛來的時候就拿話刺他，還一直夾槍帶棒的喊他賀總了——當初四面的通知,就是喬思行讓姜玄去安排、叫人聯系的。

可統一的校招裏哪裏有四面？

因此姜玄從一開始就認定賀曉遠是關系戶。

別人都覺得賀曉遠管培出身、走商服進項目組做項目是年輕有為,姜玄白眼翻上了天：切，關系戶。

也就是賀曉遠來項目組有段時間了,和大家相處都不錯、性格确實挺招人喜歡的,也從不跟人多計較，工作上又突出，姜玄才漸漸收起了成見。

有次單獨相處，姜玄特別直接的問賀曉遠：「你真的不是公司哪個高管家的親戚？別忽悠我啊,也不是我對學歷有成見啊,211進我們公司的可沒幾個。」

賀曉遠心平氣和道：「這話別讓喬總聽到。」

喬思行還搭不上211,只是獨立院校。

姜玄哼了聲：「少吓唬我。」

賀曉遠淡定道：「喬總親自四面，你怎麽不說我是陸總的親戚？」

姜玄：「我呸！」

眼看着對面姜玄呸的一口口水星子飛到了自己的碗裏,賀曉遠看看碗,看看姜玄,挑挑眉,姜玄秒慫,邊起身邊道：「對不起,我重新幫你拿一份。」

賀曉遠眼看着姜玄滴溜溜的跑走,覺得姜玄像手拿a/k/47的兔子，兇沒多兇，順毛摸的話，毛可能還挺軟的。

賀曉遠在識人方面有自己的經驗，於是後面再在辦公室聽到姜玄跟人聊陸琛，他便會随口插幾句，姜玄對他的态度不說改變很多，至少變得愛跟他搭腔了。

有時候大家都忙，或者辦公室沒什麽人，姜玄想找人說話，就會滑着自己的椅子到賀曉遠這兒：「賀總忙什麽呢？」

賀曉遠這時候一般會直接說：「聊吧，我聽着。」

姜玄裝傻：「聊什麽啊？」

賀曉遠處理着公務，頭也不擡道：「你老板呗。」

姜玄眼底光芒一閃、神采飛揚了下，立刻開始得呗得。

什麽大老板畢業自哪所藤校，學的什麽，幾幾年創業建立的客錄與思普瑞思，平常有多不近人情，但冷酷中又有多n等等。

這一番長長的吹捧跟馬屁，賀曉遠邊聽邊在腦海中構造陸琛的形象。

這番形象和賀曉遠原本所知的不太一樣，畢竟從前和他一起的陸琛既不冷情也很好說話。

但賀曉遠如今反而覺得，或許別人口中、姜玄描述中的陸琛，才是身為員工的他，原本應該接觸到的陸琛的樣子。

雖陌生，但賀曉遠依舊欣賞。

於是無形中，賀曉遠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引導姜玄聊了很多陸琛的話題。

姜玄則在發現賀曉遠竟然是辦公室裏最有耐心聽他聊他男神的人，跟找到組織一樣，立刻跟賀曉遠抱團，連稱呼都改了，親切的呼喚賀曉遠：「遠寶啊~」

辦公室其他同事：咦~~肉麻。

姜玄坐着椅子滑到賀曉遠身邊，伸胳膊搭賀曉遠的肩膀：「寶子，活兒多我替你分擔啊。」

賀曉遠忙着：「沒事，你說。」

姜玄覺得賀曉遠是懂他的，開心得恨不得拿腦殼蹭賀曉遠的肩膀，接着便跟賀曉遠說起他突然想到的跟大老板有關的話題。

而火速熟悉起來後，不忙的時候，私下裏，姜玄還跟賀曉遠分享了他電腦和手機裏陸琛的存貨：搜集的網上能找到的很少的與陸琛有關的新聞，陸琛的一部分工作場合的照片。

賀曉遠第一次見到這些，不免看得認真。

姜玄見賀曉遠看得認真，就有種私藏得以分享的喜悅感：「怎麽樣，是不是超n超男神！」

賀曉遠認真看着，都忘了回複姜玄，姜玄也不在意。

過了會兒，賀曉遠看向姜玄道：「你喜歡陸總？」

姜玄瞪眼：「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忙解釋：「我對陸總，那是粉絲對偶像的崇拜，很聖神純潔的好吧！」

賀曉遠心道那他的确實不夠純潔，他暗戀陸琛，想一起過情人節的那種喜歡。

姜玄一副想拉賀曉遠入坑的表情：「怎麽樣，不賴吧？是不是也要折服在陸總的西裝褲下面了？」

賀曉遠含糊的嗯了聲。

姜玄特別高興。

自此，姜玄認定賀曉遠是一個坑裏的好基友，只要賀曉遠在總裁辦能撈到人，姜玄一定跟賀曉遠在一起。

而賀曉遠被姜玄帶着，除了想陸琛的時間變多不知道多少倍，情緒也被姜玄這種刺兒頭樂天派影響着，不多久，笑容都恢複了。

有天一起下午茶的時候，單獨在茶水間外的長廊，姜玄感慨完大老板太久沒露面，轉頭便對賀曉遠道：「等boss回來了，第一噗茶你去送吧，機會給你。」

賀曉遠一口咖啡差點嗆住。

看向姜玄，姜玄擡手便伸出大拇指，一臉正色嚴肅，說：「好兄弟！」理應如此！

「……」

賀曉遠伸手把姜玄的大拇指蓋回去，心裏默默好笑，嘴裏道：「謝了。」

轉眼，入夏，距離陸琛「消失」足足有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時間，賀曉遠已經習慣了上班兩邊忙，下班自己打發時間，或者和姜玄約了去打壁球。

賀曉遠有這樣一種感覺：他變成了和思普其他員工一樣的普通職員，和陸琛的過往像一場醒來後漸淡的夢。

現在他也會想陸琛，會翻手機裏陸琛的照片，會聽姜玄跟自己聊陸琛，他甚至知道自己依舊喜歡陸琛，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覺得自己和将陸琛當男神崇拜的姜玄沒什麽不同。

也明白當陸琛再次現身，於陸琛來說，自己不過是總裁辦喬總的副手，同樣和姜玄沒什麽不同。

賀曉遠覺得自己完全從過去走了出來，是不久後即時通訊項目的一場「判決」——因為他調去了總裁辦，總裁辦無法單獨評審項目是否通過，又因為陸琛曾經将歲歲星的項目提上來，項目申請的級別升高，需要做高層會審。

而思普的高層會審一般不特意找時間開會，而是走視頻會議。

網端會審當天，賀曉遠提早搬着筆記本電腦去了小會議室，登上oa上的圓桌系統，默默坐在電腦前等。

會審的時間是三點，三點一到，屏幕上圍着會議桌的一個個高管的名字亮起，接着，通過或者不通過的提示在高管的名字下跳出。

賀曉遠一一看着，不通過、不通過、不通過，幾乎都是不通過。

賀曉遠沒動情緒，沉穩地坐着。

突然，屏幕上會議桌主位的名字亮了，是賀曉遠無比熟悉的那兩個字：陸琛。

賀曉遠一眼看到，心頭輕輕一跳。

接着，陸琛的名字下跳出了屬於陸琛的裁判：通過。

「通過」跳出的瞬間，像有什麽在賀曉遠心頭撞了下，情緒一下從心口蔓延上眼眶，賀曉遠眼尾瞬間紅了。

「別人無論做什麽，總歸我會護你。」

賀曉遠腦海中一下冒出了陸琛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賀曉遠自己心裏也明白的，無論他做什麽，陸琛一定會支持他。

賀曉遠看着屏幕上陸琛的名字，泛紅的眼眶漸漸有些濕潤。

謝謝。

到如今，他能對陸琛說的，好像只剩這兩個字。

電腦另一端，陸琛點完通過後便退出了系統，一把合上了筆記本，重新躺了回去——

他此時在地球的另一端，國內白天他這兒黑夜。

偌大的近千平的私人豪宅，他沒倒杯香槟潇灑的享受夜生活，反而跟過老年人生活似的，把眼罩重新拉好，繼續躺着。

快兩個月了。

別的不提，就他自己。

再不回國看一眼賀曉遠，狀态類似失戀的陸老板，感覺自己魂兒都快乾了。

楊贇的話：因為你年紀大了。

他們小年輕就是這樣的，扭頭的時候比誰都決絕，看起來跟豁出去命一樣，其實好的比得了感冒都快，下地就能蹦迪，不像我們中年人。

陸琛不知道賀曉遠在國內有沒有蹦迪，他自己這邊，再這麽下去，估計得直接icu吸氧了。

戴着眼罩的陸琛緩緩深呼吸了一個來回：再等一周，就一周，下周他就回國。

枕邊的手機這時候響了。

陸琛沒拉眼罩，撈起手機順利滑屏接通，剛一附耳，就聽到電話那頭楊贇歡快的蹦躂聲：「老陸，還行不行啊？死了沒啊？」

「……」

陸琛将手機挪至唇邊，字正腔圓：「滾。」

一把掐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