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綠腰下場(二)
第九十二章:綠腰下場(二)
話說這薛青澤乃是醫藥世家出生,雖說跟随在蕭夜玄身邊,未在太醫院坐職,卻是洪帝封的三品醫官,說的話陳氏自是信的。望着那方蕭夜玄瞬間變得暴戾的目光,陳氏不淡定了,連忙轉向一旁已然戰戰兢兢的張嬷嬷驚問道:“這藥裏面怎麽會有血蜈蚣這樣的東西,你不是将藥方子拿去給府醫審過了嗎?”
立在一邊的張嬷嬷在聽到女子報着藥方子上的藥材的時候便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在聽到蜈蚣的時候,心裏更是一咯噔。如今又被人證實了,在聽到陳氏的問話之後,只能向對面站着的綠腰不停地使眼色。
“王妃,奴婢家祖傳的這藥方子的确是好的,王府中的府醫也已經鑒定過了,沒有問題。奴婢認為定然是那熬藥的不仔細,才将這樣到處亂爬的毒蟲給放了進去”。
見事情敗露了,張嬷嬷被質問,綠腰的面上絲毫不懼,在心裏暗嘆了一聲可惜,在紅玉樓中用過幾次的東西在這裏居然一眼就被識破了。當即将責任全然推給了其他的人。
“對!對!對!定然是那春香熬藥的時候不仔細,才犯了這種錯誤!”聽到綠腰所說,那張嬷嬷連忙應和。
望着在正堂內一唱一和的兩母女,立在一旁的薛青澤卻是詫異的問道:“這血蜈蚣乃是異域的毒物,若不是有人故意而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王府?而且以這土蜘蛛的表現來看,這蜈蚣的毒可不輕,定然是被人化成了粉整條放進去的”
聞言,那方的蕭夜玄已然走上前來,端起桌上的藥,望向陳氏等人的目光之中是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直望得陳氏心裏直發寒,早已經沒了來時的那股子自信。此時此刻才猛然間想起來,這個兒子自小便不在自己的身邊長大,自己在他的面前可未必有多少面子可言。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藥,當即指着一側早已經被吓得腿軟的張嬷嬷怒道:“你這老虞婆,你給我說明白,這藥你是怎麽讓人抓的,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還不快去将那幫着熬藥的春香也叫過來問明白!”
聽言,得令的張嬷嬷連忙站起身來“是······奴婢這就過去!”,這一邊走卻是想着怎麽将這件事圓回去,這還未走到門口,眼前銀光一閃,脖子上已經橫了一把亮閃閃的軟劍。
“青鸾姑娘,你······你這是做什麽?”,張氏看着橫在脖子上的劍,一雙鼠眼瞪得幾乎要凸出來,驚聲尖叫起來。
無視這張嬷嬷的憤怒,被錦親王妃主仆三人氣得臉鼓鼓的青兒在一旁涼涼道:“嬷嬷還是在這候着吧,候在外面的侍衛黑岩已經帶着人前去王府內請人了,他練得功夫自然比嬷嬷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動作自然要利索一些”。
對于這一對母女,青兒等人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青鸾手上卡在張嬷嬷脖子上的劍也是卡的死緊。
見此,張嬷嬷只能向着錦親王妃陳氏求助“王妃娘娘!”
知道事情不妙,望着身邊雙腿已經開始打着擺子的張嬷嬷。綠腰連忙跪下委屈的說道:“王妃對奴婢信任有嘉,如今又要擡舉奴婢,對奴婢一家人都是極大的恩典,娘親怎會做出給世子妃下毒這樣的事來,想來這毒物定然是那春香見奴婢受寵,所以從中使了絆子,這人就是來了,定然也是不會承認的”。
“王妃娘娘,世子爺,這件事當真與奴婢無關那!”,這張嬷嬷雖說不聰明,可也不笨,見綠腰的回話,知道眼下這樣的情況,只能矢口否認,将責任推出去。
任憑二人如何說,正堂內的蕭夜玄便只在一邊冷冷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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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內靜默了許久,那陳氏看着在正堂內不斷向自己看過來的張氏母女,思及這綠腰昔日的好處,陳氏心裏還是不願舍了這個婢子,只對着如歌吶吶道:“兒媳婦,今日的事怕是當真是有什麽誤會,你既然不喜她,将來換個稱心滿意的便是······”
陳氏的話還未說完,那頭一身黑衣侍衛黑岩已經帶着丫鬟春香疾步向着這邊走來。
進了正堂之中。春香當即走到正堂的下首跪下。
“春香給王妃、世子、世子妃請安!”
“春香,你可知如今喚你來所為何事?”,望着在正堂下首的跪着的大丫鬟春香,在錦親王府之時,青兒便已經打聽過,是個極為老實本分的家生子,若說她下毒,可能性不大,不過這綠腰既然把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如歌照慣例還是要問上一問的,語氣上自然是溫和一些的。
“回世子妃,方才在來的路上,世子府的侍衛大人已經同春香說清楚了”。
夏嬷嬷在臨走之時便已經告訴了春香要好生盯着這母女二人,這一個多月來,這母女在王妃面前沒少招惹是非,礙着此二人在主子面前得意,這春香也不好說什麽。沒想到這兩個婢子竟是連主子都敢算計。還要将這等的事推到自己的身上,實在可惡!
“那對于這件事你可有話要說?你可是見不得這綠腰在本妃面前得意,故而才在這藥裏面動了手腳,你若現在說清楚,本妃念在你在身邊伺候多年,會對你酌情處理的”。
聽到陳氏所言,跪在地上的春香面上一僵。沒想到伺候這王妃這麽多年,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得到,一時之間,望向主子陳氏恭敬的目光變得越發的疏離起來。沉默良久,只定定的說道:“回王妃,各位主子,春香自小在王府長大,一向老實本分。這等危害主子的事是斷然不會做的,若是王妃不信,春香情願剁去雙手,以示清白”。
好一個烈性的婢子!望着一臉堅決的春香,在場的人無不感嘆這春香的氣性。
“春香你莫不是做賊心虛,所以才情願受這樣的懲罰”。
見在場的人望向春香的目光皆帶着贊許,在一邊跪着的綠腰咬了咬牙,開始對着春香發起攻勢。如今只有将錯就錯,将這黑鍋徹底的壓在這春香的身上,自己與母親張氏才有可能幸免于難。
聽到綠腰所言,大丫鬟春香的面上有了一絲冷笑,望向綠腰的目光中滿是輕蔑:“春香雖然身份低位,可也不會像那些從迎來送往的紅玉樓裏面出來的下賤之輩,日日想着被世子爺收房,想得什麽腌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請各位主子明鑒”。
“你······”,被春香揭了老底,綠腰又羞又惱。
“紅玉樓”,咀嚼着這三個字,立在如歌身邊的蕭夜玄的視線向着那邊的薛清澤。
那原本站在一邊看着戲的薛青澤,一聽紅玉樓,再仔細看看眼前跪着的丫鬟綠腰。我的乖乖,這不是去年那次酒宴上自己給大哥善後之時順手給贖了身的歌舞藝妓嗎?看目前這情形只有八九就是這個小女子給自己的大嫂下藥了,瞄了一眼那邊朝着自己這邊看過來的蕭夜玄,薛青澤只覺烏雲罩頂,十分的不妙,這件事雖說自己曾向大哥禀報過,可這位爺當時多半也是沒放在心上,這秋後算起賬來自己恐怕吃不住,必須要想辦法補救哇。
掃了一眼那桌上的那只漲挺挺的土蜘蛛,當即假咳了兩聲道;“其實要知道這蜈蚣是誰放的十分的簡單,只看這場上的兩個婢子敢不敢試了?”
說着,薛青澤将桌上的那只土蜘蛛放在自己的手掌中。
“因這血蜈蚣外皮有一層極為i特殊的黏膜,即使是風幹,黏膜上依舊會帶有人沾上之後怎麽都洗不掉的淡淡的氣味。這土蜘蛛對血蜈蚣的這種氣味十分的敏感,誰要是在十日之內碰過那血蜈蚣,只需将它放在地上,讓它自由活動,它便能分辨的出來這正堂之中那一個人或者幾個人曾經碰觸過這要裏面的蜈蚣。只是這土蜘蛛與血蜈蚣乃是天敵,同時亦是極為有名的毒物,一旦找到了血蜈蚣的味道,一口便會将這碰過蜈蚣的人咬死······”
聞言,那邊的張嬷嬷與綠腰的面色變得慘白。要知道,這血蜈蚣是綠腰拿出來的,張嬷嬷又拿着磨成粉放進的藥裏頭。若是這土蜘蛛真有這等的效用,他們二人豈不是都要賠上了命。
往着薛青澤手中的八只腳不停滑動着通體血紅仿佛随時要下地的土蜘蛛,張嬷嬷首先頹然的跪倒在地。
“王妃娘娘,世子爺,都是奴婢一時糊塗犯得錯,與綠腰無關,求王妃娘娘恕罪,求王妃娘娘恕罪!······”。
到底是母女,想到幼年将女兒賣了,到底還是有着幾分歉疚的,再說,這女兒在王妃身邊得眼,将來這家裏面不成氣候的三個兒子還等着提攜。這張嬷嬷首先認了錯,只想着一個人将這件事擔下來。
“娘親,你怎能做出這等的事!”,見張嬷嬷認了罪,綠腰自然明白母親的用意,一個人死總比一塊兒完蛋的好,當即一副痛心疾首狀。
望着在地上不停求饒的張嬷嬷與一臉哀傷的綠腰。陳氏當即站起身來怒道:“原來果真是你這老貨幹的好事夜玄,如歌,你們放心,母妃回去定然會從重處置這不要命的老貨”。
掃了一眼那上首站着的一臉信誓旦旦的陳氏,男子并不曾言語,只是将視線轉向地上伏倒在地的張嬷嬷,吐出的話語極近陰冷。
“杖斃!”
男子話語停頓的片刻之後,室內出現又出現兩名手持鐵棍身着黑衣勁裝的男子。兩男的分別的一棍,只将地上的張嬷嬷打的頸椎,腰椎斷裂,連痛呼都來不及便當場吐血斃命。
“娘啊!”見張嬷嬷被打得骨頭都穿了過來,綠腰的面上滿是驚恐。
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手段是狠的,可卻從來未曾親眼見到過,如今這算是有史以來的頭一遭,看着瞬間沒了聲息的張嬷嬷。陳氏已然驚得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正想帶着地上的兩名丫鬟速速離去,卻見男子舉步向着自己這邊走來,那雙眼中依舊是極冷,陳氏不自覺的便往一邊退開了。
那跪在地上的綠腰亦是連連往後退跪,方才退了一步,便覺得頸上一痛,好似多了什麽東西,雙手一摸,便捉到了那只通體血紅的土蜘蛛。而在那蜘蛛蠕動的嘴上,還咬着細小的一塊肉。當即驚得将那蜘蛛重重的扔到了地上,看着手上透着黑的血,綠腰只覺得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眼前一片黑暗,當即向着陳氏的方向撲過去。
“王妃,奴婢看不見了,王妃,救救奴婢啊!”
被綠腰一把抱了個準的陳氏想到方才薛青澤所說的話,這土蜘蛛只會藥下蜈蚣毒的人,現在綠腰被咬了,那下藥的不就是······想到此處,望望那邊冷眼看着自己的蕭夜玄,不由得渾身打了個激靈,一腳便将抱着自己的綠腰給踹開了。
這綠腰被踹開之後沖着陳氏吐了好大一口血,掙紮了沒兩下,便睜着眼睛斷了氣。
被噴了一身血的陳氏地上斃命的張嬷嬷與綠腰,立時覺得天旋地轉,當場便暈了過去。
見此,如歌連忙上前給陳氏把了脈,倒沒什麽大事,只不過是被驚着了,再加上皮膚上接觸到了綠腰吐出來的毒血,有了些損傷,這才暈了過去。喂過一顆解毒丸後,便無甚大礙了。
如歌給陳氏看過之後,蕭夜玄便帶着人親自将陳氏送回了錦親王府,又讓人從宮中請了太醫過去看診,才算事了了。
另一頭的世子府內,看着地上瞪大雙眼死去的綠腰,如歌走上前,将那睜大的雙眼閉上,心頭卻是一片惆悵。
前世今生,你都是因我而亡,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孽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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