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邢忠被拘的消息很快傳到家中,覃氏急得六神無主,眼淚嘩嘩地往下流。雖然邢忠平日沒什麽用,好歹是一家之主,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她們孤兒寡母過日子,實在是太凄涼了。

邢岫煙握着覃氏冰冷的手,勸道:“娘,爹只是被叫去問話而已。人又不是他殺的,沒事的。”

篆兒也道:“夫人,沒準過兩日就放出來了呢。”

覃氏抹着眼淚道:“管他是不是兇手,一進了衙門,還不掉層皮。”

篆兒道:“沒事啊,老爺皮厚。”

覃氏禁不住一噎,想了半天,道:“就算皮厚,掉了也疼啊。”

篆兒道:“要不要先去買上幾塊藥膏,等老爺回來用?”

邢岫煙頗有些哭笑不得,對覃氏道:“娘,你要是不放心,待會兒我去給爹送飯,順便看看他。”

“你敢去衙門啊?”覃氏不敢相信。

邢岫煙笑道:“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麽去不得的。衙門還不許女兒給父親送飯了?”

覃氏道:“你一個人去,娘不放心啊。”

邢岫煙問:“娘,要不你也一塊去?”

覃氏立刻道:“讓篆兒陪你一起去。”

邢岫煙一笑:“對了,娘,最好備些銀子,上下打點打點,這樣爹在牢裏也可以過得舒服一點。”不是她認為此地縣令是個貪財的昏官,只是電視上書上都是這麽說的,有備無患。

覃氏轉了兩圈,又淌下一串眼淚,咬咬牙進屋內開了一個箱子,裏面還有第二個箱子,一直開到第五個箱子,才從裏面拿出了一張嶄新的銀票。

“這是當掉東西的一百兩銀子,你,你省着點用。”

邢岫煙有點僵:“沒有零錢麽?這一整張花出去,攢下的銀子可都沒有了啊。”

覃氏道:“零碎的都花了呀,你也知道你爹的臭毛病,這張銀票要不是鎖着,也保不住。”

邢岫煙道:“那麽我和篆兒去銀莊換成幾張數額小一些的,我拿一張,剩下的還交給娘鎖着。”

覃氏道:“我怎麽沒想到這個,還是煙兒你想得周到。”

“娘是太憂心,沒了主意。”

覃氏稍微減輕了一點悲傷的情緒,揉揉額頭:“你萬事小心,我躺一會兒,頭疼得厲害。”

邢岫煙讓篆兒服侍覃氏睡下,給她一串錢,道:“去雇一輛馬車在田莊門口等着。”

篆兒悄聲道:“姑娘,真的要去呀?”

邢岫煙知道她年紀小,到了衙門這地方肯定害怕,便道:“你跟在我身後,不說話就行。如果實在害怕,就待在馬車上,不用下來。”

篆兒挺胸道:“不行,我再怕,也不能讓姑娘一個人。”

邢岫煙抿嘴笑道:“那麽,快去雇馬車罷。”

篆兒點點頭,拿着錢先走了,邢岫煙略微整了一下妝容,拿了一頂帷帽,轉身出門。

春天的陽光灑在身上,乍暖還寒,田莊四周都是青青的顏色,展現着新生的生命力。就是在這一個萬物複蘇生長的季節,有一個人失去了生命。

不知道可淑現在如何,父親去世,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她與繼母本就不和睦,今後的日子恐怕會更難過。

一邊想一邊走,不知怎麽的,邢岫煙走到了內湖邊上。湖面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湖邊青草離離,野花星星點綴。任誰也看不出來,這裏曾經死過一個人。

官差來過這裏,松軟的泥土可以看到許多深深淺淺的腳印,邢岫煙信步走着,忽然覺得有些異樣。

不遠處的淺水中,反射着鏡面一般的光亮。邢岫煙走過去,那光亮太刺目,她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如果想拿到,必須脫了鞋襪涉水過去。

天氣不算冷,水也不算深。邢岫煙只考慮了片刻,就選了個幹燥的地方脫下鞋襪,準備下水去拿。

“邢姑娘,是你?”

邢岫煙被吓了一跳,來不及穿回鞋襪,光着腳站起來。一人背着光從青草深處走來,身後光線折射,神彩熠熠。萬千光彩之中,他的容貌漸漸清晰,眼眸如星,唇痕淺淡。

是言泓!

邢岫煙恍然,田莊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是該回來的。腦中靈光一閃,邢岫煙忽然想起來了,為什麽會覺得言泓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原來他長得像大學時候認識的學長,陸長歌。那一次學生會布置露天舞臺,陸學長回身一笑的時候,身後折射出的光線,也是如此明亮有神采。

邢岫煙發怔的樣子令言泓皺眉,剛發生兇案,別的人對此地避之不及,她一個姑娘家到這裏來做甚他低頭一看,兩只俏生生的小腳踩在黑色的泥地裏,越發顯得白皙鮮嫩,雪藕一般。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邢岫煙的腳。耳邊一熱,言泓偏過頭去,用力地咳了咳。

邢岫煙起先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後面一想到自己赤着腳,恍然大悟,連忙坐下來把鞋襪穿好。再站起來面對言泓的時候,因着剛才的事情,有些發窘。

言泓這邊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總不能一直沉默不說話。他問道:“邢姑娘怎麽會到這裏來?”

邢岫煙道:“本來想去辦些事情來着,想東西想得出神,就走到這兒來了。言總管呢?”

言泓的回答非常簡單:“來看看。”

“哦。”邢岫煙輕輕應了一聲,兩人又沉默下來。邢岫煙捏了捏一角,想起了剛才下水的目的,對言泓道:“言總管,你看那水裏面發亮的,是什麽東西”

言泓的目光準确地落到水中的反光點上,他沿着這點來回走了十餘步,未脫鞋襪,徑直撥開草叢下水去。

邢岫煙嘴巴張了張,想提醒他撩一撩上潞綢袍子,這麽好的料子泡在水裏,有些不值啊。可是想一想,還是閉了嘴。

言泓走得很穩,黑色錦袍如大片的茂密水草,上面的銀色雲紋像水草中開放的白色花朵,在微風中搖曳。

言泓走到亮光面前,伸手撈出,是一支細長的金簪子,頂端刻着豔豔一朵金色海棠花,花瓣繁複,樣式新穎。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這麽貴重的簪子,卻在水裏。想必是有人拿它做了了不得的事情,情急之下把它扔了,慌忙逃走。

言泓收起簪子,走上岸來。邢岫煙問道:"言管事,是什麽東西"

言泓亮出手裏的金簪子,邢岫煙心下暗驚,怎麽這裏面,還有她的事情,秦暮之死,不簡單啊。

"你認得它。"言泓道。

邢岫煙猶豫不決,這只是她的猜測,說出來不好罷。

“你不要撒謊,也不必遮掩。”言泓聲音平緩如鏡湖,卻給人以無形的壓力:“把你所知道的說出來就是,我自會判斷。”

邢岫煙只好道:“我只是聽說,田莊中有一個人,吃的用的都比別人精致一籌,她用的東西,別人買不起。”

言泓聞言點頭:“我知道了,兇手還沒找出,你一個小姑娘別亂跑。”

邢岫煙心裏嘀咕:說話這麽老成,我實際年齡也就比你小幾歲而已好罷。言泓面上囑咐完,轉身就走了,留下邢岫煙一個人在離離青草當中獨立。

邢岫煙想起還要去銀莊呢,篆兒雇了馬車回來找不到人,該着急了。她将垂下的碎發別在耳後,緩緩離開湖畔。

篆兒已經雇好馬車,在田莊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正當她想着姑娘是不是打了退堂鼓,不再去衙門的時候。邢岫煙款款而來。

“姑娘,我還以為你不去了,正打算退了馬車回去找你呢。”篆兒跑過來道。

邢岫煙一笑:“我什麽時候食言過?”

“好像沒有。”篆兒露出兩排白牙。

邢岫煙上了馬車,吩咐道:“先去銀莊,再去縣衙。”

車夫得令,一甩馬鞭,吆喝一聲走了。

關鋪頭與弟兄們在縣衙吃完飯,正打算再去康平田莊裏找找有什麽忽略了的線索,忽見馬車上下來一個身着淺紅色繡梅花褙子,櫻色湘裙的姑娘。

他對那姑娘笑道:“這是哪家的女孩兒,莫不是走錯了地方,縣衙可沒有胭脂水粉可買。”

那姑娘也不膽怯,俏生生道:“這位叔叔,小女是來給爹爹送飯的,勞煩您行個方便。”說罷遞過來幾塊碎銀子。

原來是個孝順的姑娘,關捕頭推開銀子,問:“你爹爹是哪一個?”

“邢忠。”

“原來是那個倒黴蛋,”關鋪頭笑道:“他沒啥事,估計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多謝叔叔告知。”

“小劉,”關捕頭回身一喊:“帶這位姑娘去看邢忠,別欺負人家。”

“頭,我哪能幹這種事兒。”小劉應了,對邢岫煙道:“姑娘跟我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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