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購鹽

為了節省時間， 接下來的路程唐博沒再進入任何領地，他只是在經過的領地附近大致看看，把地圖畫下來就會繼續趕路。

田敏等人對趕路沒有任何意見， 因為唐博有空間， 他們這一路過得并不算辛苦。

唐博原本還打算在途中辨認一些可食用植物和草藥，可這裏到底和地球不是一個地方，很多物種看起來像，但不一定內涵就是他以為的東西。

其中一次他以為自己發現了三七， 驚喜之際就讓大家大量采集。

卻見古鼎一臉古怪地看他，問：“你采集這麽多壯陽草幹什麽？你是不是不行了？”

唐博：“……”

白豆這個看似憨大粗，其實一點都不憨厚的還補充道：“這種草山羊最愛吃， 這附近也許有山羊群， 我們要不要找找？晚上就可以吃烤山羊了。山羊皮扒下來留着用也行，賣掉也行。”

古鼎嘿嘿地戳破：“羊肉也壯陽， 你要是需要更強烈的，我知道有種叫羊蛋蛋的藥草效果更厲害，我找來給你？”

唐博拎住古鼎的脖子， 把人揪回來：“你認識藥草？”

古鼎一臉傲然：“一點點，但絕對比三樹領那兩個藥師認識得多。”

“跟誰學的？”

古鼎想說自己天生對植物敏感，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我偷學的， 從三樹領那個藥師身上。但他現在懂的草藥肯定沒我多，而且他會出錯， 我不會。”

唐博揉揉小孩的頭毛：“不錯， 等到鹽洞領，看那邊有沒有藥師，我們花錢，你再跟別人學一點， 學得越多越好。這筆錢，我承擔，以後你就是領地的藥師了。”

“不稀罕！我才不做藥師。”古鼎志向遠大，他才不稀罕做一個要對貴族下跪的藥師。

“笨。你可以不做藥師，但你有這個天賦，為什麽不把藥師的本事掌握到手中？不說你采集和配置草藥可以賺錢，就說以後你的仇人都要求着你救命，他們都只能看你臉色，你不想嗎？就算你不想救人，多掌握一些草藥和藥理知識，以後你想自保和害人也容易。”

古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唐博知道小孩聽了進去，他也确實打算培養小孩，而且古鼎草藥知識學得好，他也可以跟着學。

他天生過目過耳不忘，只要讓他學過一遍，他就不會忘記。

“你讓我學這麽多，你不怕嗎？”小孩擡頭粉認真地問他。

唐博不在意地笑笑：“怕什麽？怕你殺我，還是怕你搶走我的地盤和權力？如果你能做到，你來。”

古鼎：“哼。”

唐博彈彈傲嬌小鬼的腦門，結束了這個插曲。

不過一路上，他也留心會詢問古鼎認不認識某些可食用植物和藥草。

古鼎教了他一些。

阿鼠、白豆和田敏也跟着記住幾樣常見的，比如止血草和蛇草。

五個人一路疾行又沒有負重，比預計時間早了三天到達鹽洞領。

鹽洞領占地不大，但異常繁華。

它的城池小小的，可能直徑才一公裏左右。

但古怪的是裏面的建築很淩亂，一點都不像是好好規劃過，而且沒幾座好房子，大多都是土坯房，也有不少看起來就很陳舊的木屋。

因為亂和小，也就越發顯得人來人往特別熱鬧。

當地人都住在這座小小的城池中，外面只散落着幾個小型村莊。

古鼎等人以為當地人會很富裕，可進入鹽洞城就發現當地人竟然過得和白鹿領人差不多，甚至還不如。

城中有很多赤身裸體背着鹽筐的人，他們大多身形消瘦面色愁苦。

唐博也在觀察這座城池和這裏的人。

鹽洞城的守衛看他們第一眼就問：“來買鹽的？”

唐博點頭。

“進城費一個人三十個銅幣，老少一樣，出城不收費。”守衛死板板地道。

這麽高的進城費首先就阻擋了購鹽的散客。一般農民和自由民，誰能舍得拿出一人三十個銅幣進城就為了買幾十斤鹽？

唐博數了一百五十個銅幣交給守衛。

守衛收了錢，招手喊了一個只穿了粗麻短褲的男子過來：“帶他們去鹽屋。”

那男子忙過來招呼唐博一行。

唐博以為對方就是當地向導，結果不是，就是個單純帶路的，你問他什麽，他都表示不知道，就連鹽價，他都跟你說需要到鹽屋詢問。

唐博試圖給他錢誘惑他，但這個帶路的男子卻吓得直擺手，說給頭領知道了，全家都會被送去鹽洞幹活。

男子說了這句話，臉色變得慘白，似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後面不管唐博幾個再怎麽問他，他都閉緊嘴巴，一個字不肯說。

田敏幾個互看，因為男子在，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但田敏還是驅使騾子靠近唐博，壓低聲音跟他說：“少爺，這裏的領主對子民管得很嚴，我們得小心一些。”

“嗯，你們也是，不要分開，看緊阿鼠。”

田敏慎重點頭，摟緊了坐在他前面的阿鼠。

這也是唐博帶田敏沒帶賈鬥的原因，賈鬥也很能幹，比田敏有領導能力，但那小子比較賊滑，做事沒有田敏認真仔細。

阿鼠摸摸插在腰間的鐵片刀，抿了抿嘴唇，她敢殺狼就敢殺人，她一定不會給大家添麻煩。

城池不大，鹽屋自然很快就到了。

帶路的男子跟鹽屋裏的管事簡單說了這些人要買鹽，沒多說半個字就跑了。

唐博低頭對古鼎說了兩句話。

古鼎哼哼，但還是接過一個錢袋，溜下馬背，很快就混入人群不見。

這一路行來，也讓唐博對古鼎的自保能力更加了解。只要這小家夥不主動惹事，或不自量力地主動挑戰別人，逃命不成問題。

四人下馬，進入鹽屋。

鹽屋裏有一個管事兩個類似打手的青壯。

管事坐在一塊陳舊的獸皮上，身體歪倒着靠在一截木樁上。看到四人進來，身體都沒動一下，更別說站起來迎接。

兩個打手也站在原地沒動。

三人第一眼看的都是身材異常高大的白豆。

“你們哪裏來的？要買多少鹽？”鹽屋管事打量幾人，最後目光落在唐博臉上。

田敏牽着阿鼠上前一步，看起來特別老實地說：“你們有什麽鹽，先拿出來看看。”

鹽屋管事一臉挑剔地看看田敏，指了指鋪在他前面的粗麻布塊。

布塊上零碎放着一些粗鹽塊，還有一個不大的陶罐。

田敏低頭，他還以為這些黑灰白三色相間的是石頭呢。

田敏看都沒看那些粗鹽塊，直接打開陶罐上的蓋子，伸手從裏面捏了一點鹽出來。

田敏看到陶罐裏的鹽才點點頭，又捏了一些給唐博看。

唐博讓田敏直接把陶罐拿給他看。

那管事也沒阻止。

唐博接過陶罐，走到屋外陽光下，這才從裏面倒出一些鹽細看。

鹽粒比較粗大，顏色發黃白，還帶一點黑。

這一樣是粗鹽，但比那一看就沒提煉過的鹽石的純淨度要好得多。

唐博回到鹽屋，把陶罐遞給田敏。

田敏放了回去。

鹽屋管事就半躺在那裏，大爺無比地問：“看完了？你們要買哪種？”

“兩種價格分別是多少？”田敏又問。

鹽屋管事看這些人不算太順眼，但也不算太反感，就報了個1.5倍價：“鹽塊三個銅幣一斤，鹽粒六個銅幣一斤。”

田敏暗喜，這個價格可比三樹領的鹽價便宜多了。

三樹領的鹽價，同樣的粗鹽粒要二十個銅幣一斤，上次賣給他們少爺更是翻了倍。

唐博換算物價，發現這裏的鹽價比華夏古代要貴得多。

這只能說明兩點。

第一，以鹽洞領為中心，這周圍方圓千裏可能只有這一家産鹽。

第二，綠麻大公并不能把鹽礦掌握在自己手中，鹽仍舊屬于領地的私有物産，想賣多少錢賣多少錢。

而鹽洞領明明屬于綠麻公國管轄，從城池外表看，也不像是特別有戰鬥力的樣子。

綠麻大公卻放任鹽洞領賺自己公國國民的錢，這就很有意思了。

唐博的經驗讓他可以直接撥開迷霧看到本質，他在非洲也曾經見過類似的場景，像這種情況，該産業背後肯定有人，而且不便讓人知道。

在綠麻公國接近腹地的地方，一個重要的産鹽地不可能由外人控制，那麽去掉所有不可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這個鹽洞領的背後勢力就是綠麻大公本人。

這位綠麻大公九成九是在通過這種方法變相地剝削公國內各貴族和平民的財富。

就唐博個人來看，綠麻大公這種行為顯然非常愚蠢，典型的富了自己窮了整個國家。

但在這個時代，說不定綠麻大公還在為自己的足智多謀——通過鹽價來剝削實權領主而暗自欣喜。

實際上呢？

各地領主可不會虧了自己，他們高價買來的鹽，只會用更高的價格賣出去。

買不起鹽的小領地和普通平民，在過不下去的情況下，只能投靠中大型領地。

小領地被中大型領地悄悄吞沒，但只要領主和爵位還在，綠麻大公就不會知道。

只看管家那麽輕松地就把領主和男爵之位幫他弄到手，就可以看出綠麻大公對于政務管理的松懈。

而普通平民化作中大型領地領主田奴的小事，那更是不會被綠麻大公放在心上。

但這個公國會很快完蛋嗎？

在還處于奴隸社會的現在，暫時還不會。

因為綠麻大公手中有大量錢財、海量的糧食和私兵。

與其說綠麻公國是一個國家，不如說綠麻城就是綠麻公國中最大最強的領地。

其他領主想要攻打他，勢必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另外，他們也得小心其他有野心的領主。

但各地有實力的領主卻可以試着吞并其他更小的領地，只要能做到盡量不引起綠麻城注意。

沒有人知道唐博只通過一個小小的鹽屋和鹽價就把綠麻公國現在的國情分析得七七八八，這也讓唐博決定回去後可以把步子邁得更大一點。

“有更好的鹽嗎？”唐博沒什麽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這位有點慵懶、面龐陰柔俊美的少爺對這兩種鹽都很看不上。

鹽屋管事精神一振，這是來了一只肥羊？

“等着。”鹽屋管事仍舊沒有起身，只對手下擡了擡下巴。

兩打手之一立刻從鹽屋裏出去，過了一會兒捧着一個黑色的粗陶罐回來。

“拿給那位少爺看看。”鹽屋管事吩咐。

田敏特地先接過陶罐，才捧給唐博。

唐博照舊把陶罐拿到陽光底下打開細看。

這次的鹽粒要細一些，最主要的是看不到黑色雜質，只剩下黃白色的鹽晶。

唐博知道這鹽也不算細鹽，裏面仍舊含有不少雜質，但确實要比剛才的粗鹽粒要好得多。

“這種鹽什麽價？”唐博回到鹽屋。

鹽屋管事伸出一根手指，“這種是細鹽，只賣給貴族。如果你證明自己的貴族身份，算你二十個銅幣一斤，如果不能就是三十個銅幣一斤。”

田敏吃驚：這價格也太狠了吧？

鹽屋管事卻眉頭都沒動一下，貴族們可喜歡這種細鹽了，二十個銅幣對于貴族們算什麽？

再說貴族一家能有多少人，又有幾個人能有資格吃細鹽？細算下來，一個月在細鹽上的花費根本沒有多少，二十個銅幣一斤真不算貴。

唐博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他從白鹿領來，但他拿出了貴族身份證明。

鹽屋管事從田敏手上接過一張羊皮紙，上面用漂亮的、管事認不出幾個字的通用語寫明了唐博的身份。

管事也不看內容，他看的是羊皮紙最下方蓋的領主印章。

“三樹領？我記得以前三樹領來的是另外一個人。”管事确定印章後，把羊皮紙還給田敏。

唐博淡淡道：“他犯了錯，領主不再相信他。”

“那你呢？你是三樹領領主什麽人？”管事懷疑唐博也是一個貴族，只看他的氣質和氣勢也能看出這點。

唐博帶着天生的傲氣和陰冷瞟了眼管事：“你說呢？”

田敏立刻喝道：“不準對少爺不敬！”

打手冷哼一聲。

管事擡手，打哈哈，終于從獸皮毯子上站起來，“這位少爺，您要多少細鹽？”

唐博早有準備：“細鹽一千斤，粗鹽粒三千斤，鹽塊五千斤。”

管事眼睛一亮，這數目可不是一筆小買賣。加上他剛才報的價格都比實際價格貴出一半，而鹽洞領還有買得多可以再優惠一些的習慣，如此相加，這筆生意做成了，他能狠狠賺上一大筆。

管事頓時熱情許多，立刻就要把這筆生意敲定。

唐博趁機提出想要去看看産鹽的鹽洞。

管事卻狡猾地道：“抱歉，鹽洞陡峭危險，氣味難聞，還對身體有大大的害處，像您這樣的貴族少爺，可不适合去那樣可怕的地方。”

“我就去看一眼，鹽洞領，是不是你們有個巨大的鹽洞，那鹽洞是在山裏，還是在地下？”唐博一副好奇任性貴族少爺的模樣。

管事卻非常生硬地轉換話題：“這麽多鹽您要怎麽運回去？您的商隊在城外嗎？看在您第一次過來，并且買的不少，我的人可以幫您把鹽運到城外最遠五裏地的地方。”

唐博：“就送到城外，我會讓我的人帶你們過去。”

田敏着急，少爺為什麽都不還價？他們買這麽多，肯定能再便宜一些。

管事急着趕緊做成這筆生意，暗中幾次催促唐博交錢。

唐博似乎打消了要去鹽洞看看的想法，也像是要趕緊完成這個生意，就先付了三分之一定金，和管事約定好，等鹽全部運到城外指定地點，他再付剩下的錢。

管事同意了，這邊就是鹽洞領地盤，他根本不怕唐博敢賴他的賬，也不怕他搶過鹽就跑。

管事現在開始喜歡唐博了，哪怕這個少爺的臉色很臭。

他還從沒有做過這麽快一筆大生意，他就喜歡這種掏錢幹脆的貴族。

三樹領換人好，之前那個總是要跟他們讨一些小便宜，還為了價格能跟他們磨上許久。

希望以後三樹領再來人買鹽，就讓這位少爺過來。

管事想着自己就要肥起來的荷包，對着唐博笑成了一朵花。

鹽運往城外，白豆負責帶運鹽人去城外指定地點。

唐博就帶着田敏和阿鼠在鹽洞城內轉悠起來。

田敏憋到現在，大約是這段時間以來少爺的變化讓他的膽子變大了一些，他終于忍不住問道：“少爺，那個管事報的價是不是高了一點？我們可以還價的。”

要換成以前，他可不敢這麽指出少爺的錯誤。

唐博打了個哈欠，微微一笑：“河蟹在上，随便擡高物價擾亂市場、不進行誠信買賣可是要受到懲罰的，不管是三樹領還是鹽洞領。”

田敏和阿鼠：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