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磕頭 給阿雪磕三個頭

下一個該是誰呢?

李成暄勾唇, 全看誰撞上來吧。

初雪又哭了會兒,眼睛鼻子全通紅,形象狼狽。她有些窘迫地擡手, 擋住一半側臉,才開口,就打了個嗝。她更加窘迫了。

初雪捂臉, 抽噎着。

李成暄輕笑出聲, 輕擁她入懷:“該吃飯咯。”

“什麽?”李宛跌坐在椅子上,袖子掃倒旁邊的茶杯,茶水轉瞬流下來,無聲地浸濕桌面與地面。

但無人能顧得上它, 李宛強行撐起身,“我要去見母後。”

她領着宮女, 直闖壽康宮。

壽康宮外已經有人把守, 裏裏外外三層重圍。李宛憤怒地與守衛頭領對峙, 要求見楚太後。

頭領拿出李成暄的命令擋回去, 李宛進退不得, 平白口幹舌燥,眼看已經耗費太多時間,只好一拂袖, 氣勢洶洶轉去尋李成暄。

李宛沖止勤政殿, 卻被告知, 李成暄不在, 讓她去甘露殿找。

身邊宮女勸道:“此事風口浪尖,殿下還是莫往風頭上撞。”

李宛正在氣頭上,又氣又急,哪兒聽得進勸告, 行色匆匆地往甘露殿去了。

甘露殿外,停着李成暄的輿駕,與伺候的宮人。

“我要見皇上。”李宛要硬闖,被柳七拔刀攔住。

铮亮的刀身架在脖子上,只相距片刻,李宛呼吸一滞,理智回歸三分。

她望着那反着光的刀身,聲音微微發顫,又強裝出鎮定,“我要見皇上,勞煩柳大人通傳一聲。”

柳七冷眼看她,以刀柄撞她肩膀,将人逼退幾步。再幹淨利落收了刀,聲音平靜:“公主慎行。皇上正在與郡主交談。”

聽他這語氣,便是不願意給她通報的意思。李宛又焦急起來,作勢要硬闖,又被柳七擡手逼退,只好放軟了語氣:“還請柳大人通融。”

柳七并不搭理,仍舊冷冷站着。

不遠處,陶绮羅只看見這一幕。

她腳步微頓,被水仙抓了抓袖子,問:“怎麽了?”

陶绮羅搖頭,與水仙一道離開。

李宛在宮門口幹等着,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忌憚柳七。

宮中,李成暄與初雪才吃過飯。

初雪心情甚好,時不時輕笑出聲,還給李成暄夾菜。

李成暄見她如此,心情也跟着愉悅。

直到有人來報:“皇上,大公主求見。”

李成暄:“哦?”

他看向初雪,恰好初雪也看過來,便問初雪:“阿雪想見她嗎?她從前總是欺負你,不若我們欺負回去?”

初雪猶豫着,“怎麽欺負回去?”

李成暄勾出一抹弧度,是好戲開場的表情,“請大公主進來。”

初雪揪他袖子,有些不明所以。

從甘露殿出來人的人告訴李宛,皇上請她進去。李宛松了一口氣,從柳七身邊繞過去,快步進門。

在進來的時間裏,李宛腦子裏已經構思好了許多場景,也給自己壯了壯膽。待進了門,瞧見李成暄與初雪慵懶坐在梳妝臺前,初雪閉着眼,李成暄在替她描眉。

他二人仿若天地之間再無旁人,叫李宛建設過的心理又崩潰。

聽見聲音,初雪睜開眼,看向李宛。

她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李宛也沒說話,按理說,如今她為魚肉,應當示弱。可她向來驕傲,一時間竟折不下腰。

只好硬着頭皮開口:“參見皇上。請問皇上,為何要囚禁我母後?”

李成暄這才懶懶地掃過來,說不上輕蔑,但絕對眼裏沒有她。

這讓李宛感覺到不舒服,可是她明白時下境況。

辯駁:“即便是有罪,也該按照規矩來……”

她話音被李成暄打斷,“規矩?大妹妹以為,什麽是規矩?”

他目光直勾勾望着自己,李宛沒來由心虛。

“規矩……便是規矩。”

李成暄握住初雪的手,自顧自說下去:“朕說的話,便是規矩。楚太後指使母家通敵叛國,證據确鑿,朕留她一條命,已經是莫大的恩賞。不知你還要與朕理論什麽?”

李宛無言以對,她自然聽說了證據确鑿,可是她做人上人太久了,不願意折腰。她總覺得,這又如何?

“但母後養育你……”

李成暄再次打斷她的話:“養育之恩,那是對大妹妹的。只不過,楚太後一腔深情都耗在先帝身上,對大妹妹你,也沒有多少溫情吧。”

“沒有!”李宛下意識反駁。

待說完了,才發覺自己的嘴唇在顫抖。

她當然清楚,母後只愛父皇,母後偏心得很。母後對她也并不重視,需要她争寵的時候,态度最為熱絡。待不需要她了,便冷言冷語,甚至于指責她。

但是這話不能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她不願意聽。

李成暄倒也沒有繼續這話題,反而說:“既然朕的話便是規矩,若是你求我,也并非不能寬恕。”

李宛沉默着,許久,才問:“你想如何?”

李成暄淡淡笑着:“朕待阿雪情誼甚篤,你給她磕三個響頭,我便讓你見一眼楚太後。”

時間仿佛陷入沉寂,李宛連呼吸都停止了。她看着初雪,艱難地開口:“不……她不配。”

李成暄似乎早有預料,耐心得很:“那便算了。”

李宛又哽咽無言,不,不能算了。她需要見到母後,若是失去了母後,她就真就孤身一人了。

她看着初雪,甚至期盼她能說一句,不必了。

可是初雪什麽也沒說,反而埋頭進了李成暄的懷裏。

李成暄低頭,和她說話,旁若無人的樣子,好似她只是空氣一般。

更難堪了,仿佛血的流動都變緩了。

李宛緊緊摳着手心,艱難地彎下膝蓋。

直到悶響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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