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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很正常的,帕塔再一次拒絕了劉汀的邀請。不過這回說辭有了微妙變化。他說,我不搬,薄荷會寂寞。劉汀一聽,喲呵,有門兒啊,剛想再接再厲,那邊又補過一句,我也會寂寞。劉汀就徹底蔫吧了。
但戚七卻注意到帕塔說薄荷會寂寞的時候眼底有東西閃過,而那補充說明的後半句,眼底倒是沒什麽波瀾了。這,有點兒怪。帕塔很少掩飾自己的情緒,從來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好似渾身上下就沒什麽怕人知道的。這要擱國外,鐵定一天體露營愛好者,所以,戚七想,他可能原本沒打算補那後半句。
肯定是那變态臨走前又欺負小蝙蝠了,戚七假裝自己是華生,歪着腦袋在那兒推測。結果沒推出個所以然來,受害人已經被無關第三者勾搭進了電子競技的世界。
“劉,你最近很喜歡玩電腦呢。”
“嗯,這游戲帶勁兒。”
“什麽游戲?”
“不會自己看啊。”
“……”
“暈,又忘這茬兒了,來,照哥哥這臉甩一耳刮子,讓它不長記性。”
“你用臉記憶嗎?”
“……咱能不問得這麽正經嗎?”
“哈哈,劉,你可愛死了!”
“你可饒了我吧,哎哎,往哪兒啃呢,操,我這胳膊剛好……”
戚七決定無視那倆可以去幼兒園回爐培訓的同學。哪知剛閉上眼,就聽見敲門聲。
劉汀那邊也不鬧了,了然看過來:“喂,還不去迎接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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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七白他一眼,然後勾着嘴角去開門。
果不其然,李爽拎着一袋子水果立于門口,筆直筆直。這陣子他只要一休息便會過來,風雨無阻。四個人有時打打麻将,有時扯扯閑篇兒,當然更多的時候李爽都在勸戚七棄暗投明,回歸自己小窩。劉汀好似也巴不得他走,沒事兒就幫着李爽敲邊鼓,當然都是私底下的,大意就是既然找着了男人就別跟老子這裏蹭了。戚七很不滿,說他對着帕塔就極力拉攏對着自己就非往外送是雙重标準,結果劉汀那叫一個理直氣壯,說老子對人不對事。戚七可算見識到了何謂無恥。
回去與否,戚七實在沒想好,關鍵還是怕自己回去了一時沒控制住再鬧出點兒啥駭人聽聞的。于是相比之下,現狀不變的風險要小得多。況且現在這樣就挺好,總能見着,李爽對他也是真當弟弟疼的,人想常樂,就得知足。
李爽不知道戚七的小心思,他的感覺就是自己精心呵護的小花兒小草被人偷偷移栽了,不甘心,可一對比自己那塑料花盆兒和人家的歐式花園,那不甘的底氣又着實不足,于是除了沒事兒念叨兩句,也沒準備強求。
山不就我,我就向山走去。李爽決定将之從技術升華成藝術。
“過兩天我家門檻兒指定重修,那個小誰,記得掏錢。”劉汀一局結束,起身過來很自然的接過水果。
李爽忽然很想揪着塑料袋不放:“我有名有姓。”
“那,小李爽?”
“……來,麻将支上。”
“靠,絕對的打擊報複!”
劉汀這哀號是很有出處的。第一次四人團戰,李爽對于單挑一群吸血鬼很有壓力,幾次能胡的牌都沒好意思推,生怕打擊異族人民的積極性,可老話怎麽說,胡牌不胡,一輩子凄苦,于是爽哥就被麻将之神華麗麗的唾棄了,之後那牌就沒挨過張兒。吃一塹長一智,往後再登門激戰,爽哥毫不手軟,幾次三番,劉汀就看出來了,合着自己這家底兒不等做買賣賠光敗家敗光就得先讓個小破警察贏光。
因為有個帕塔,所以另外三個人會刻意放慢每一圈的速度,起先這屬于自發行為,後來大家就心照不宣了,時不時搭個話兒活躍活躍氣氛,等待小蝙蝠出牌或者一臉太陽光金亮亮的叫,我胡啦!
今天照例,帕塔邊摸索邊回憶,幾個人就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扯。忽然李爽說:“我剛上樓又看見那男的了,就住十九樓那個。也邪門兒,我來好幾次都能擱電梯裏碰見他。”
“那完了,肯定是端午節月老喝多了順手給你倆栓了紅繩兒。”
“劉汀,你不說話能憋死不?”
“那得勞煩您給我來塊兒西瓜。”
“我想賞你倆色子。”
“那最好兩個六。”
“靠!”
這時候通常不需要戚七插嘴,那倆人就能整出一臺戲。戚七懷疑他倆都是在薄荷那兒憋着了,于是趁人家出國,幹柴勾搭烈火,一熊熊燃燒而不可收拾。
“十九樓?教舞蹈那個?”戚七跟這兒住一年了,天天電梯上下的住戶基本都混了個臉熟兒,由于劉汀家在頂樓,所以時間一長連人家住幾樓戚七閉着眼睛都能背。
“教舞蹈?”李爽一臉茫然,“不能吧,那家夥膀大腰圓的,能裝下兩個我。瞧着像老板啊,西裝革履的,還夾個公文包。”
……
如此這般溝通良久,戚七才鬧明白李爽說的是二十一樓先生,就是他住進劉汀家最先認識的那位不茍言笑的同志。終年西裝領帶公文包,出門有司機,回家有傭人,老婆保養有道,兒子活潑可愛。但問題是,他去十九樓幹嘛?
“他媽住那兒。”劉汀點了根煙,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戚七信,劉汀在這兒也不知道住幾年了,甚至更久,沒理由不信:“可我怎麽從來沒見過呢?”
“前年死的,老太太一個人住,好像是半夜起來上廁所,坐到坐便上就再沒起來。”劉汀吐出一口煙,白色顆粒混成迷霧,模糊了他的臉。
帕塔已經想好要出什麽牌了,可那小方塊拿在手裏,遲遲落不下,他聞到了煙味,從劉汀那邊飄過來的,他總覺得劉汀還有好多話要說,而沒說。他發現,他果然還是沒辦法喜歡東方人的含蓄。
戚七想不明白:“他怎麽不跟他媽住一起呢?他家挺大的吧?”
“呵,媳婦兒不喜歡呗。”劉汀冷笑了下,“頭兩年是住一起的,後來總吵總吵,老太太就想回老家,當兒子的哪能讓,就想了這麽折中的一出。”
李爽算是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可有一點,他很想舉手發言:“我看見他好幾回,你們也知道,我一般都不在什麽正經下班時間過來,有時候是周末,多數是輪着休息的大白天,難道他不用上班?”
“老板呗。”戚七覺得這很好解答。
“那每回見他往十九樓去,手裏都拿着東西,什麽洗腳盆按摩椅啥的,合着是去祭拜?”
“有可能,”這次回答的是劉汀,“那房子好像一直空着,也沒聽說要賣要租的。”
李爽深吸口氣,再呼出來:“行,你們都有理,那我剛才可見他拎一兜子雞鴨魚的又進去的,全是生的,他這是給老娘展示廚藝去了?”
“……”
“……”
“……”
“喂,你們幹嘛去,慢點兒,注意隐蔽!操!誰把我鞋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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