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集
大格格很快找到弘昀,此時他還在和先生讀書。
大格格有些焦急,可是性子怯懦,也不敢進去喊人,只能抓進帕子看向屋內。
還是弘昀先看到她,和先生說了一句,就出來了。
“大姐,出什麽事了?”弘昀稚嫩的臉上滿是擔憂。
大格格抿抿嘴,把高無庸去萬福苑的事情細細地給弘昀說了。
然後道:“二弟,額娘有點怕阿瑪生氣,你能幫忙轉圜下嗎?”
弘昀懵了一會,點頭道:“好,剛剛高公公過來傳話,下學後接我去見阿瑪,到時候我會向阿瑪解釋的。”
“額娘怎麽樣了?”
以前有大哥,其實他能夠輕松一些,雖然額娘總是督促他上進,和大哥比,但阿瑪不會盯着他。
大哥不在了,他心裏非常傷心,可是額娘卻很高興,每天想着辦法讓阿瑪過來,逼着他去見阿瑪。
其實他很不高興,可是只要他一開口,額娘就哭,說他是白眼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
雖然到現在他也不明白,他就是為大哥傷心,怎麽就成白眼狼了。
但是他已經習慣聽額娘的話了。
大格格小聲說:“額娘哭了。”
就知道!弘昀小大人一般嘆了一口氣,道:“知道了,大姐你先回去照顧額娘吧,我晚上再回去。”
大格格柔順地離開了。
***
胤禛很快就知道了弘昀和大格格的對話,他有些不滿,皺眉道:“先生都是怎麽教的?怎的如此不知是非,只知聽從婦人之言?差弘晖遠矣。”
想起天資聰穎的嫡長子,胤禛又是一陣傷心。
這話高無庸也不敢接,只能小心翼翼道:“不如奴才再去找個先生?”
胤禛想了想,道:“請邬先生過來,再将二阿哥接過來。”
“是。”高無庸很快告退。
胤禛低下頭翻看門下屬臣戴铎寄過來的信件,年初戴铎被他安排到福建做知府,這奴才倒是沒有忘本,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寫封信回來。
他心裏滿意,順手打開了信件,剛讀兩行,他驚得一下子站起來了。
“奴才戴铎謹啓主子萬福萬安。奴才叩辭主子後于五月內到泉州,主子所交給總督輝圖東西,奴才一路小心收藏,并無損壞,俟到福建時,再交給輝圖也。”
“路途漫漫,奴才偶遇一家老小,老子年老偏愛小兒,嫡長子聰慧能幹,老子卻多尋錯處,訓斥之,時有責備鞭打。後尋其錯處,分家了之。”
“奴才細問之,才知老子恐年輕力壯嫡長子威脅其家主之位,遂廢之。”
“奴才嘆人性繁複,不可輕易定論。特訴于主子聽矣。”
“奴才唠叨,主子見笑了。另,奴才覓得泉州花卉土産數種進上,求主子哂留賞人,則奴才感沐無既矣,特此啓聞。”
戴铎一直都是他的謀士,聰明大才,尤其眼光毒辣,對朝堂之事總能看透徹,唯一缺點是沒有做官經驗,不能全面看問題。
所以他就把他派出去,希望他的眼界能更寬一點。
誰知就這麽幾個月,他就給他放了一個大招。
什麽老小?不就是暗示宮裏嗎?
自從皇阿瑪殺了索額圖後,太子和皇阿瑪之間的關系就日趨緊張。
兩相一結合,他立即就明白了戴铎的意思,其實和他的想法也差不多:皇阿瑪對太子開始不滿了,這就是機會。
垂下眼睑,他将信紙放到燈籠裏,瞬間化為了灰燼。
不過戴铎需要敲打一下,雖然他們的信件走的是密道,但也需更謹慎。
世上聰明人不止他一個!
做完這一切,他閉目養神,卻心跳如鼓,他知道他的野心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外面腳步聲,他立即掙開眼睛,所有思緒無影無蹤,只剩下那個閑雲野鶴一般淡然的四皇子。
不一會,高無庸就領着邬思道和弘昀進了院子。
邬思道先行禮。
弘昀随機行禮道:“兒子弘昀拜見阿瑪,阿瑪吉祥。”
胤禛招招手:“來,最近學了什麽,背與我聽。”
那就背。
弘昀有些緊張,看着他阿瑪的臉越來越黑就更加緊張了,以至于越來越磕巴,到後來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些什麽了。
胤禛一拍桌子,怒道:“學得什麽東西?”
弘昀立即跪下請罪。
胤禛看着他小小的人兒,磕頭磕得額頭瞬間青腫了,也有些心疼。
擺擺手讓他起來,道:“今天不背流利,不許吃飯睡覺。去吧。”
弘昀哽咽道:“兒子遵命,兒子定會努力背書,也願意自罰一百張大字,
阿瑪不要為兒子生氣了。”
然後小心翼翼道:“阿瑪,兒子能不能回去背書寫字?額娘有些不舒服,兒子很擔心,想近身伺候她。”
聽到這話,胤禛磨着牙,道:“回去?回哪裏去?長于婦人之手,才如此不長進,從今日起,就住在前院,少去後院。”
本來他還想等他七歲再搬出後院,現在看來不行。他前腳才把李氏的禁足。後腳弘昀就拐彎抹角為她求情。
耳根子如此軟,日後即便有造化,必定被拖累,甚至影響一大家子。
思及此,他不等弘昀繼續求情,擺擺手,道:“出去背書。”
高無庸扶起弘昀,輕聲說:“二阿哥,奴才領您出去,旁邊的博文苑奴才已經收拾好了。”
住處都有了,弘昀只能跟着走。
等兩人走後,胤禛嘆了一口氣,對邬思道說:“邬先生,你也看到了,二阿哥性子太過軟綿,再不掰正,只怕就廢了。先生能否親自教教他?至少讓他懂些做人的道理。”
弘晖去了,弘昀就是他的長子,不出意外,家裏的一切都歸他繼承,可是就他這個性子,他哪裏放得下心?
邬思道起身,拱手道:“承蒙爺不嫌棄,老朽自當盡力,只是………”
他有些猶豫。
胤禛和藹道:“邬先生有話請說,在我這裏,邬先生不是外人,不必拘束,也不會有人傳出去,請暢所欲言。”
邬思道這才開口,道:“爺如今諸子都是李側福晉所生,難免會讓人進退失序,以致後宅不寧,到時候就可能影響前院。還請爺三思。”
李側福晉的威名,他已經無數次聽說過了,不是福晉勝似福晉,可能力與野王卻不匹配,長期下去容易出事,影響到爺。
胤禛臉黑了,沒有想到李氏作到邬先生都知道了。
是他看在孩子份上,寵她太過了!難怪福晉郁結在心。
想到這裏,他對福晉有些愧疚,弘晖去了,他事情忙,即便悲痛,還有其他孩子可以安慰,可福晉呢?只能獨自舔舐傷口。
嘆了一口氣,他點頭道:“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我會處理的。弘昀就先拜托邬先生了。”
說完起身對邬思道拱手行禮。
邬思道忙回禮,道:“不敢不敢,爺不怪老朽多嘴就好。”
“不會。”胤禛笑道:“我恨不得身邊都是邬先生這樣無私直谏之人,以使我耳清目明。”
“對了,最近我在江浙發現………”
***
漪曦一覺醒來,發現李氏倒黴了,四大爺晚上也沒有過來,頓時高興得多吃了一碗飯。
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她剛醒,範氏就告訴她,四大爺過來了,而且很早就過來了。
範氏滿是褶子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道:“老奴聽說昨晚爺在書院睡的,并沒有來後院。”
也就沒有幸高氏或者蘇氏,福晉應該很高興吧。
并不高興!
漪曦嘴角抽搐了下,嘀咕道:“遲早要睡的,早睡晚睡有什麽區別?”
範嬷嬷耳朵一動,道:“福晉有什麽吩咐?”
漪曦有意給範氏洗下腦,她現在真的不在意四大爺。
于是苦笑道:“嬷嬷,我的弘晖沒有了,我真的不在意爺寵幸誰了,左右都是為了府中開枝散葉,那麽女人是李氏或者是高氏,對我沒有區別。”
“再說弘晖讓我開心,有些事情就不能放在心上,你說呢?”
在他醒來時,她為了不漏餡,編了一個弘晖入夢的說法,天天重複幾遍,聽到的人就會自然腦補。
比如現在範氏眼睛已經有霧了,一副悲痛的樣子,哽咽道:“福晉,您太苦了。”
漪曦笑道:“不苦,我出生富貴,嫁得富貴,已經比世上大部分人的女人好的多了。再加上爺重情重義,又比剩下的小部分女人好得多。”
她偏頭微微一笑,道:“你說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範氏擦拭了下眼睛,使勁點頭,道:“福晉說得是,是老奴想岔了。”
不在意就不在意吧,沒心就不會傷心了。福晉這樣也挺好。
收拾好後,兩人去了待客廳。
出乎意料的,竟然不止四大爺一個人,還站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
漪曦心裏暗忖他的身邊,臉上卻不露聲色,福福身,道:“給爺請安,爺吉祥。”
年輕人給漪曦行禮:“華士珈拜見福晉,福晉吉祥。”
胤禛主動解惑,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華神醫,據說祖上就是華佗。”
漪曦狐疑地看着他:“華佗的後人?”怎麽聽起來這麽像後世的詐騙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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