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暴君守則10
洛不做言語,只是埋在對方的胸口前,聽着男人的心髒怦怦直跳,仿佛一瞬間,自己同他達成了一致。青年略微偏頭看着午後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天都沒有太陽,冬日少雨,顯得幹澀的很。
“那陛下愛臣嗎?”洛小聲詢問着。自古帝王多情又薄情,天下掌控在其中的權勢,甚至讓明君耽于酒色、喜怒無常,更遑論本就稱不上明君的漠長喻。
青年突然有些畏懼,而後又是淡然,如果哪日男人失了興趣,他走便是,何苦淪陷于情愛苦海?
“愛。”漠長喻甚至沒有半分思考,低聲說道,似是為了更證明自己的誓言,男人低頭看着青年的發頂,下巴蹭了蹭,如同慵懶的大貓,他第一次在對方面前放下了自己皇帝的身份,采用平常人家的稱呼——
“我愛你。”
“你可以再給我一點信任的。”漠長喻抱緊了洛,笑着說,“無論前方有多少阻礙,我都會一一為你鏟平。”
“陛下...”洛張口正要說些什麽,卻被男人打斷——“叫我的名字。”
“長喻。”洛順從的稱呼着,撐起身子與男人對視,“現在這樣就好了。”
“沒有戰争,沒有苦難,我們在一起,這樣就好了。”洛淺淺的勾起一個笑容來,湊過去親吻着男人的嘴唇。
男人的眼神深邃,沒有半分情-欲,只是審視的看着青年,良久,才如願看到了對方眼中潛藏的愛意,他沉默着,腦中千回百轉:“我想将最尊貴的位置獻給你,僅僅是漠國的皇後...”
“可是我覺得已經夠了。”青年打斷了對方的話,簡直是大逆不道,可兩人都未曾覺得有什麽不對,“陛下,臣所求只有這些。”
洛注視着男人的眼眸,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如陛下審視一下自己的心,一統天下的美言,究竟是為了臣,還是為了您自己。”
“當然是為了我們!”漠長喻眯着眼強忍着怒氣,今晨丞相的話語還印在腦中,一時間迸發出殺意來,“如若不能做這天下之主,朕只會被那些人所牽制,如若不能真正自由,這皇帝做起來還有什麽意思?”
“朕,要做這天下唯一的皇帝。”
“天子,只有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男人的野心,只不過他總是以愛之名包裹住,讓青年沉浸在這樣的蜜糖之中,甚至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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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朕的愛妃,将會是唯一的皇後。”漠長喻溫柔的牽起洛的手,放在嘴邊輕吻着修長的指節,如墨般幽深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死死盯着青年,野心勃勃。
洛默然不語,他眼中似乎盛滿了什麽,漠長喻看不真切,他只能祈求對方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永遠站在他的身邊。
“臣不願。”洛啓唇,“若這樣的未來建立在徐國子民的痛苦之上,臣良心不安。”
“你不願做朕的妻?”漠長喻眯了眯眼,選擇性的無視了洛後面的話,全程被那句“不願”所吸引,就連握緊青年的手都不自覺的用勁,弄疼了對方。
洛忍不住皺眉,但他卻執拗的與男人對視,深吸一口氣,眼中寫滿悲涼:“一統天下于陛下而言果真如此重要?”
漠長喻不做聲,驀的勾起嘴角:“愛妃可是放心不下你在徐國的故人?”
“陛下做得還不夠嗎?”洛又想起了那匆匆一面,容佩臉上就算是用脂粉遮擋都看得清楚的疤痕,“臣與她絕無半分私情。”
“朕不信。”
終于,漠長喻說出了這句話來。他一貫要求對方信任自己,但他卻總是不信任青年,或許,是在恐懼。
恐懼對方離去,恐懼對方的厭惡,恐懼對方就連“愛”都假模假意。他當然可以放任自己去忽視這些,但他是天子啊,眼中總是容不下半分不潔。
“朕之前就該殺了她。”
洛瞪大了雙眼,此時的漠長喻才于在徐國時所傳的暴君有了十分相似,男人在他面前總是僞裝自己溫柔,将真實的面目籠罩在虛假的幻境當中,讓人沉迷,卻當頭一棒。
“你怕朕?!”漠長喻似乎也發現了青年眼中的情緒,扯着對方的手腕,惡狠狠的說道,“就連你,也要阻撓朕?”
洛眼眶通紅,一滴淚落了下來,砸到男人的手上,溫熱的眼淚霎時間讓漠長喻的手顫抖着,松了勁,他有些驚慌失措的伸手想要擦拭對方停不下來的淚水,但怎麽做都無半分作用,男人皺緊眉頭,寫滿了心疼:“哭什麽,朕又不會傷你。”
“剛才都是氣話,你怎麽就信了呢?”漠長喻口不擇言,他實在是沒有安慰人的經歷,況且,有誰敢在皇帝面前鬧脾氣?
“陛下。”洛垂眸,吸着鼻子,整個人顯得可憐極了,“...臣怎敢阻撓您?”
“您是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臣只是一介平民,怎敢在陛下面前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語來。”洛掙脫了對方的束縛,起身跪在了男人的腳下,行了大禮,額頭重重磕在了地上,“是臣逾越了,請陛下恕罪。”
漠長喻坐在椅子上,只覺胸口空落落的,他見不得青年這樣的疏離,想要伸手扶對方起來,可最終還是僵在原地,手掌附上了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跳的震動,前所未有的慌亂終于席卷了他。
在戰場上,在朝堂上,殺伐果斷的帝王,頭一回知道了什麽叫兵荒馬亂。
“你果然恨朕。”漠長喻喃喃道,周圍一片死寂。站在身後看完了全程的魏禮和小李子對視一眼,大氣都不敢出。
“臣只恨自己。”洛直起身子,諷刺的笑了,“竟然真信了您的話。”
“那你要當如何?”男人氣極反笑,傾身勾着對方的下巴,“你如今的尊貴都是朕給的,離了朕,你什麽都不是。你認為徐國皇帝會相信一個從漠國跑回去的男妃?他們只會當你賣身求榮,是個叛徒!當然,若是他們看在朕的面子上,或許還會留你一條命,賣朕一個面子,将你親自送回來。”
“在徐國你已經沒有家了。”漠長喻壓抑着怒氣,幾乎咬牙切齒,“你只有朕。”
壞了壞了,魏禮在心中想到,陛下從未愛過別人,也不知該如何去愛,這樣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恐怕今生對方都死了心。
“是。”洛神情憂傷,“臣來時獨身一人,死後也為孤魂野鬼。我,不屬于任何人。”
“你非得要惹朕生氣是嗎?真以為朕不敢動你?”漠長喻眼中閃着無法遏制的怒火,極度壓制着自己嗜血的情緒,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龇牙咧嘴,卻不敢真正露出鋒利的爪子。
“陛下自可殺了臣。”洛面色平靜,眼下還是微紅,“臣甘之如饴。”
“魏禮。”漠長喻松開了捏着對方下巴的手,看着白皙皮膚上的玫紅,突然有些心疼,可最終還是被憤怒所壓制,“将洛妃帶下去,禁足于佛堂,為朕抄頌靜心咒,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佛堂半步。”
“是,陛下。”魏禮暗中窺探着皇帝的臉色,沖小李子使了個眼神,讓人把洛扶了起來,可現在青年也正在氣頭上,他非但不起,又磕了一個響頭。
“謝陛下恩賜。”
佛堂起初是為太後設立的,所以就健在慈寧宮附近,後宮深處的清淨之地,太後去世後也少有人來往,倒是讓洛有了段安靜的時光,只是身後多有眼睛看着,他只能整日将自己關在佛堂之中,跪在墊子上仰頭看着高高在上的佛像。
菩薩低眉,慈悲。
連續七日,洛握着毛筆在宣紙上對照着經書一筆一劃的抄上靜心咒,旁邊小李子也跪着給他磨墨。
“跟着我,還是苦了你。”洛的手腕有些發酸,他停下動作,低聲說道。
“能服侍公子是奴的福分。”小李子笑的有些傻,他撓撓頭,“奴無父無母,自幼被賣進宮,除了師父之外,對奴最好的就是公子了。”
他的師父就是魏禮。小李子也算是自小被魏公公帶大,倒是生出了些父子情誼來,這也是為何魏禮一直對他多有照拂的緣故。
“不過公子,那日您還是太過沖動了些。”小李子低聲道,佛堂別無他人,有些話也不能敞開了說,畢竟隔牆有耳,“若真得罪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我不在意。”洛啓唇道,“比起戰争帶來的苦楚,我所遭遇的又稱得上什麽?”
一滴墨順着毛尖滴落到了宣紙上,熏染出黑色的痕跡,将一切規律沾染出污濁。
“哎呀。”小李子有些大驚小怪的用袖口去擦拭,結果弄髒了衣服,紙上也更花了。
“不要了便是。”洛毫不留情的将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他歇了動作,膝蓋有些酸痛,于是他坐到了墊子上,仰頭看着莊嚴肅穆、低眉善目的佛像。
“若是世間真有菩薩,怎會容忍殺戮?”洛喃喃。
“公子,慎言!”小李子不懂向來少話的青年怎的今日竟說出些許多大逆不道的話來,他只能幹着急,卻不能冒犯對方。
“我的父母死于戰争。”頭一回,洛聊起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厭惡它,我努力向上爬,也僅僅只是為了改變如今這荒謬的世道...若一切無法回頭,那我還不如以死證道。”
“朕不允許!”門卻被強硬的推開,漠長喻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不知為何,短短七日未見,他都想念對方的緊,甚至願意放下帝王的面子,主動來到這佛堂外站了良久,門外侍衛想要出聲都被禁止了,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聽這裏面傳來的細微動靜,好像這樣就可以緩解內心的焦躁。
直到,他聽到了“死”。
“陛下。”小李子慌亂中行禮,但帝王沒有分給他半分眼神,他緊緊的盯着青年,看着對方明顯消瘦的身體,下颌繃得很緊。
“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能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無獎競猜——這個世界我能不能寫成he?
其實我有兩個想法嗷
一個be的
一個he的
懂自懂(嘿嘿)
哦對了,忘了一說,“菩薩低眉,慈悲。”這句話是我當時看b站up剪輯的焦恩俊演的法海裏面的話,雖然我沒看過那部電視劇,但是剪輯意外帶感啊,寫着寫着覺得挺好的,就用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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