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火葬場追妻
葉澤恺接到物業電話的時候還在他們百麗潔的董事會上,物業客服和他确認身份後語氣焦急道:“葉先生,你家着火了!”
“哪兒?”滿腦子都是新品新品、銷量銷量的小葉老板一時沒反應過來。
客服又複述一遍:“您家裏着火了!”
葉澤恺深吸一口氣,語氣卻又沖又不耐煩:“我是問你哪個小區!報樓盤!”
“林肯莊園A32棟!”客服專員總算回過味兒來,有錢人真是惹不起,報完地址趕緊又追問:“您家裏有人嗎?”最好沒人,有人的話……看火勢八成要出人命。
“有……有!我,那個,那個人出來了嗎?”葉澤恺臉上早已褪盡血色,一邊往外跑一邊語無倫次跟物業溝通,報自家電子鎖密碼,詢問現場什麽情況。
客服在電話聯線中直接用對講機跟現場保安說開門密碼,很快對講機裏的人反饋說:“門打開了,裏邊煙太大,我們沒有護具沖不進去呀!等消防吧,五分鐘內馬上到!”
又有指揮員的話從沙沙拉拉的對講機裏傳過來,心急火燎的:先拿地栓控制火勢呀!
工作人員在通話器裏大喊:“不夠用,明火在二樓,水壓不夠滋不進去!”
:“怎麽會水壓不夠呢?閥門開到頭了嗎?”
:“老陳去查了!等兩分鐘。”
:“馬上馬上,兩分鐘到位。”
葉澤恺在電話裏聽着亂糟糟的對話只覺腦漿子快炸了,坐上車按了兩次起動鍵車沒打着火才想起來沒踩剎車,水珠子滑過臉頰順下巴滴到衣襟上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現在不敢思考家裏為什麽會失火,更不敢想謝彬如今是否安然,他得集中精神用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回去,回到謝彬身邊。
葉澤恺忽然想起之前吓唬謝彬撂的狠話,“你是我老婆,死也得死在我枕頭邊上!”
“不不不,我後悔了。”葉澤恺一邊踩實油門,一邊喃喃自語:“我後悔了,你別死,你千萬別死,你在哪兒都行!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可以放手,我真的可以放手!”
他一路風馳電掣趕回近期住所,獨棟小院外一前一後停兩輛消防車,門口還有一輛救護車,院兒裏人聲嘈雜,他跑進去的時候看見謝彬四肢癱軟平躺在地,臉色蒼白嘴唇顏色卻深得發紫,右手還緊緊的攥一塊濕毛巾。
兩名醫護人員正在用除顫儀給他實施電擊搶救,謝彬身上T恤從中間剪開坦露匈腹,太陽穴、頸側、心室位置貼着幾個監測心率脈搏的感應片。
醫生确認電壓後提示避讓,把兩柄電擊器一只放在謝彬心口,另一只貼在側腹,儀器中響起電子音倒數,接着有輕微“嘭”一聲響,謝彬身體跟着彈動了一下。
醫生拿開除顫手柄,另一位醫護人員立即上前為他做心肺複蘇。
葉澤恺腳步沉重的往前挪兩步,忽然雙腳一軟跌坐在地。這時有物業工作人員看見他,上前攙扶,詢問他是不是業主?
葉澤恺木然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盯在謝彬了無生機的臉龐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謝彬的搶救仍然在繼續,護醫人員不斷交替為他做電擊除顫與心肺按壓,但彼此交流的目光越來越沉重,這樣年輕的生命在誰手裏消逝都會替他不甘心吧?
一名醫生忽然發問:“多長時間了?”
旁邊掐表的護工低聲說了個數,葉澤恺沒聽清是三十或四十幾分鐘。
提問的醫生點點頭,他另位同事瞥了眼除顫儀上的數字:“再來三次。”
“嗯。”他同事應一聲,再次把除顫手柄壓到謝彬胸前,3、2、1,“嘭”一聲,謝彬的身體再次彈起,這次連手指也跟着顫動了一下,抓在右手那團濕毛巾随指尖松動無聲滾落在地。
葉澤恺終于叫着謝彬的名字崩潰痛哭出聲,這時随後開車跟出來的林娜跟家裏兩位親長,包括葉澤恺父親也進到院子裏來,當着許多人的面不方便說話,只是過來一邊叫人攙扶葉澤恺一邊向物業工作人員詢問具體情況。
醫護人員在這邊自顧自堅持搶救,第三次電擊後兩名醫生扭頭齊齊看向儀器上的表顯數字,二人對視一眼都顯出不報希望的神情,“再試一次吧。”其中一人道。
葉澤恺甩開攙扶他的人撲到謝彬跟前,痛哭哀求醫生千萬不要放棄,說謝彬不能死啊!他死了我怎麽辦?他是個把“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當口頭禪挂嘴邊的人怎麽會舍得死呢?
醫生提示他後轍,說你放心,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然後繼續心肺按壓。
手持除顫儀的醫生忽然低頭對着謝彬耳朵高聲大喊:“小夥子!你堅持一下啊,你能行的!用力吸氣呀!”
一組心肺過後再次電擊,儀器倒數與電流的滋滋聲像兩根鋼針紮進葉澤恺心窩裏,疼得他痛不欲生。
又是嘭的一聲,謝彬身體輕微彈動一下後仍然毫無反應。
醫聲低頭看儀氣表顯後眼神卻忽然顯出幾分驚喜,道:“再來再來,興許能成!”倆人交換動作,原先手持除顫儀的醫生改為幫謝彬按壓心肺。
謝彬雖然看不出什麽反應,但儀表上的數字在緩慢攀升,代表着他生命線的心率正在逐步恢複。
之後沒再使用除顫儀,幾組體外起搏做下來謝彬心跳終于穩定住,兩名醫生也累攤在地上,但馬上招乎跟車的兩位男護士收家夥,把謝彬用單架擡上車。
負責收拾儀器的護士擡頭看看遠處那幾位只顧着問物業這套房子還有沒有翻修方案的人,問葉澤恺:“你是他朋友?要不你跟車去醫院?”
最後跟救護車去醫院的除了葉澤恺還有林娜,葉澤恺心中痛苦不堪失魂落魄,進醫全靠一臉冷若冰霜的林娜把謝彬入院繳費手序辦齊全。
等回到搶救室門口看見仍然一臉痛不欲生的葉澤恺不免怒火中燒。在他旁邊坐下,語氣不善發出質問:“葉澤恺,我們之前說好,你在外面怎麽玩兒都行,但不能把不三不四的人帶回家,現在不僅帶回來,還帶回我們的新房,不僅帶回新房,還把房子給點了,這筆賬你想讓我怎麽跟你算?”
“算個屁。”葉澤恺擡頭惡狠狠瞪向她:“房子是我買的,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你還真當自己是我老婆啊?就算領證也是給兩家下蛋的工具你有點自覺行嗎?我喜歡誰跟誰結婚關你屁事!”
林娜沒想到葉澤恺這麽跟自己說話,倆人就算沒感情可也從小就認識,況且之前當同事也好、當戰友也罷,都還算默契愉快,她不是貪圖愛戀的小女人,從不覺得跟葉澤恺這種協議婚姻有任何問題。
無論愛不愛過幾年都會平淡蒼白,合作共贏才是長治久安的穩定關系。她以為葉澤恺早已和自己達成共識,而此刻這種默契破裂了。
林娜站起來,轉身甩手,一巴掌無比響亮的扇葉澤恺臉上。
葉澤恺沒半分猶豫,起身反手就是一記反擊,他比林娜高出一頭還多,這一巴掌差點把林娜拍地上去。
倆人怒目互瞪誰都不肯示弱服軟,同樣惡如虎狼,但是也沒再進一步動手。他倆在走廊裏争吵聲音不算小,但這地方每天上演的生離死別大戲太多,沒打出頭破血流連個正眼看熱鬧的人都沒有。
林娜咬牙切齒沉聲咒罵:“葉澤恺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葉澤恺立即怒目回怼:“你有膽量先動手,就不要在這裏裝委屈。林娜,是你先叫人去我家挑事的對吧?從那一刻開始你就不該指望我把你當人。你不是賢惠嗎?這棟燒了你再去買個新的呀!但我提醒你,家暴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你自己看着辦吧。”
林娜被氣走之後葉澤恺拿出謝彬的手機,滑開聊天軟件,猶豫片刻後給備注“親爸”的聯系人發出一行字:叔叔您好,我是彬彬的朋友。
謝彬因為缺氧窒息在急症搶救了幾個小時,各種插管注射,主要是随時監控防止他機能衰竭,下午快三點多的時候才推去ICU。護士出來拿一疊單據讓葉澤恺去繳費,等他回來時,謝彬主治醫生在ICU門口對他說:“你朋友各項體征已經基本恢複正常,但是啊……他缺氧窒息的時間有點長,而且進院時這個動脈血氧已經不到三十啦,正常人得九十以上,你懂吧?”
葉澤恺表情懵懂又驚恐,瑟瑟問道:“不太懂……那是什麽意思?”
醫生擡手扶扶眼睛,謹慎遣詞:“我先問一句,您跟患者什麽關系?”
葉澤恺一聽這話心又被吊起來,咳嗽一聲,澀然道:“我是他哥。”
“親哥?”醫生揚眉追問。
葉澤恺搖頭,一臉惆悵:“您有話直說吧,他在這邊也沒旁的家人了。”
醫生把手揣進白大褂衣兜裏,稍作沉吟才道:“很接近腦死亡的域值,但是你先別着急哈!你弟的腦電波還有數兒,醒過來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葉澤恺被他吓的淚眼婆娑,擡手捂緊嘴巴哽噎點頭。
醫生看他接受度還行,繼續小心翼翼道:“但他現在仍處于深度休克狀态,就是說……具體什麽時候能醒呢?可能馬上就醒過來,也可能得等等。你懂吧?所以如果他有直系近親,一定要找來,一起商量,做好打長期戰鬥的準備。”
那不還是植物人?
葉澤恺被醫生體貼迂回的告知詳情後一屁古頹然坐到椅子上,雙手捂臉痛哭流涕,後背佝偻成駝,仿佛再也直不起來,喃喃哀泣:“怎麽會這樣……讓我替他行不行?我的天吶怎麽會這樣,彬彬……讓我替他吧。”
醫生嘆氣,想要再說兩句安慰安慰這位年輕的患者家屬,剛張開嘴巴就聽護士在裏邊聲音不大不小的喊了句:“勞主任,剛進來這二床的醒了,正好您沒走,快進來看看。”
剛進去的二床病號,是謝彬。
葉澤恺騰的一下又站起來,前一刻的涕泗滂沱,忽然挂起驚喜笑臉。
勞主任看他的樣子也不禁跟着笑了起來,“你看我說的吧?可能馬上說醒就醒過來了哈哈!”
葉澤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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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