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虞墨
季绀香從淞山下來後情緒就不太好,看到徐檀還提着燈半趴在地上認真給她找簪子的樣子,突然嗤笑了一聲。
“怎麽了,找到了嗎?”徐檀聽到她的笑,站起來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
“不找了,不是什麽有用的東西,早該丢了。”
當她從善劍季绀香,一夕之間之間跌落深淵,成了一個聲名狼藉的魔修時,這劍就該不見了。
她早就不行善了,這麽多年來,她都是作惡多端的魔頭。
無論願不願意,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可就是到了如今這個局面。
回首一看,她還是空蕩蕩一人,身前身後的人,或是想利用她,或是想殺了她。
徐檀眼睛眨了眨,突然覺得此刻的季绀香應當是很難過的,那支簪子對于她來說一定是重要的東西。
也許就是丢在哪裏了,好好找一找,總是能找到的。
“回去吧。”
“啊,好......”
季绀香回到房中倒頭就睡,徐檀也不敢叫她起來。
等師兄裴揚問起的時候,便小聲糊弄道:“莺時今天身子不适,想在房中休息一日。”
長時間和秦芷芙這種女子相處,劍宗的弟子對兩位溫柔漂亮的小師妹格外關照,擺擺手完全不在乎。“沒關系,這幾日大師兄他們也都在養傷,沒人管着你們修煉,不來便不來吧,若不舒服,我替她去杭明山找兩個醫修過來看看?”
徐檀擺擺手:“謝謝師兄,她說不用麻煩,休息一下就好了。”
此刻的季绀香在榻上癱了一個時辰,始終沒辦法讓自己靜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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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混沌成一片,時而想起早年張晚霜賜她行善劍時的教誨,時而又想起當初她渾身是血和敷雪樓秦氏對峙的樣子。
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從她腦海中閃過。
季绀香猛地坐起來,錘了錘自己疼痛不已的頭。“我真是瘋了。”
人果然不能閑着,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找點樂子。
回栖雲仙府有段時間了,她一直忙着修煉的事,也忘了和那些故人打交道。
杭明山的那些個醫修裏面,曾經有一個叫做素和風的,明明是個醫修,卻是出了名的酒鬼。
時常喝得爛醉讓自己的師兄弟幫他解酒。
季绀香還風光的時候,那素和風也曾熱烈的和她示愛過。只可惜他有個嚴厲的姐姐素和瑤,是陽景宗的一位門徒,對他看管的也極其嚴厲,非常看不慣季绀香的行事作風。偏偏張赤雲當時年紀小,又比較刻板,對素和風也是恨得牙癢癢,見到他就要拔劍。
她也是心高氣傲,自然不會輕易折下頸項,久而久之,素和風的那一點念頭也就被扼殺了,兩人便成了好友,時常交換一些美酒。
當初她離開栖雲仙府時殺了不少人,來攔她的都傷的不輕,素和瑤也在那次後沒過多久就身亡了。
素和風平時不精修煉,對素和瑤的傷勢束手無策,素和瑤是死在他懷裏的。
這些事,她九死一生的時候,多少從說書人口中聽說了一些,畢竟最後的素和風變了個人一般,發憤圖強将所有醫書背了下來,又習了許多功法,成了杭明山最出色的醫修。
外界對他的傳聞不少,都說他是因為素和瑤的死才開始醒悟。
素和風一定很恨她,人人都知道她和素和瑤的積怨已久,人人都說她不念舊情殺了素和瑤。
季绀香想起那個對她晃晃酒壺,笑起來整個眼睛都眯成彎月的少年。
後來的素和風定是恨極了她。
素和瑤突然死了,所有人都說是她幹的,沒有人會不信。
她确實是殺紅了眼,但不是瘋了。
她與那素和瑤雖互相看不慣,卻也從沒有真正交惡過,更不至要奪人性命來洩憤。
不知素和風與那些人一同将她除去的時候,有沒有感到一絲痛快。
這些事,直到她走到杭明山腳下才恍然間想起。
在做魔王之後,她的确是過得比過去要潇灑暢快,不用聽人命令,不用在乎旁人感受,也不需和人虛與委蛇假以辭色。可在魔域那麽久的日子,她坐在染滿血跡的大殿前望着殘陽的時候,還是會沒出息的想起在栖雲仙府的日子,那個時候她也是坐在屋頂,坐在長階,身旁放着一壺酒,看如血的殘陽染紅天邊,再慢慢淺紫,歸于濃墨般的夜幕。
她在魔域看了無數次日落。
日落都是一樣的,應當沒有多大不同,但她就是覺得不同了。天是不變的,變得是她自己,是那些和她隔了千山萬水,隔了血海深仇的故人。
一切都很奇怪,她明明沒做什麽很壞的事,卻一夕之間什麽都沒了。那些要殺她的人,有跟在她身後的師弟,有和她一同暢飲過的摯友,有她付出真心要托付終生的人,還有那個教她讀書識字練劍修行,将她一手帶大是師也是父的人。
也不知道過了這麽久,素和風還有沒有在杭明山的小泉下藏酒的習慣。
如果有,她想去下點毒。
季绀香沒有走石階,而是沿着小路一直往林子深處走,直到看見了那條小溪,順着溪流往上,見到了那個不算太大的水潭,白色野花的花瓣正飄在上面,随着水波被推開。
潭水中的巨石縫隙便是素和風藏酒的地方,不知過了這麽久,他都已經是一宗之主了,他這習慣到底有沒有改過來。
季绀香這麽想着,身子輕輕一躍,從岸邊直接躍到大石上。
還好她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否則這麽一躍,興許會腳滑摔下去。
四目相對之間,氣氛是詭異的沉默。
她實在想不明白,好端端怎麽會有人跑到這裏脫個精光來洗澡。
是不是腦子有病?
虞墨也不明白,他聽到動靜的時候已經屏住呼吸躲到石頭後面了,為什麽這個女人還要跳上來,是不是有病?
季绀香默默移開目光,“對不住。”
身子一躍,又回到岸上,故作鎮定的要離開。
雖然方才掃了一眼,臉長得還行。但是他們做修士的,最忌諱惹到儒修和醫修,尤其是在禮節上,萬萬不可冒犯這些人。
虞墨聽到她的聲音,頂着一張濕漉漉的臉和透亮的眼從石頭後探出臉來。
“你等等!”
她就知道!要讓她負責了!
季绀香走得更快了。
“站住!不許走,不然我就找到劍宗去,将這事告訴你師父!”
季绀香終于停住了,神情迷惑。
這少年若是找到張赤雲那裏,說被她看光了身子要求負責,張赤雲一定會将他丢回杭明山,讓他不靠譜的師父給他治腦子。他們劍修向來不拘小節,做夢都是在背劍法,也是最容易死道侶的一行。跟劍修談感情,不太靠譜。
看看近一百歲還沒能成親的張赤雲就知道了,再看看整個劍宗有多少孤家寡人,這少年該不會是新來的,居然敢纏着她?
“你真的要去,我可是劍修。”看這是個小白臉,她應該打得過。
“你等等,我正要去找你。”虞墨臉上滾燙一片,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臉紅成什麽樣了。
“找我,我和你可是在何處見過?”季绀香抱着手臂想了想。難不成也是個暗中心悅她的小醫修?
虞墨聲音悶悶地,已經不敢見人了。“你怎麽還看?快轉過身。”
“好吧。”
話音落下後,便是一陣嘩啦的水聲。不多時,虞墨已經穿好了衣衫起身,光腳踩在松軟的草地上,濕透的黑發披在肩後。“好了。”
季绀香很是順從的回頭,虞墨被她一看,好不容易澆了涼水才逐漸正常的臉,又不可抑制的染上一團霞雲。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季绀香說這話的時候,刻意放緩了語氣。
多認識一個醫修不是什麽壞處,能看上她季绀香,也算是他們眼光不錯。
杭明山的醫修為虞墨接好了被尾沨挑斷的腳筋,直到今天他才能正常走路,可他總覺得自己身上很髒,便想着洗個澡來見她一面,那些醫修被素和風命令過,不許讓他離開,他就偷偷跑出來。只是沒成想,會在這裏遇見她,又會是以這種方式相遇。
“我叫虞墨,那天,我把你的裙子弄髒了,當時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季绀香皺着眉:“抱歉,你說得再清楚些,不然我聽不明白。”
“在那個黑市......你在他們手中救下了我,我是那些......”虞墨閉了閉眼,“爐鼎”一詞他怎麽也說不出口。一想到那段屈辱的,被踩在腳下無力反抗的日子,他就止不住的渾身發冷。
差一點點,他就會屈辱的被人買去,生不如死的活着,又或者是以那樣一個憋屈丢臉的方式死去。
好在這個姑娘救了他,他打聽過了,她就是劍宗的莺時。
莺時,是三月的意思,真是個好名字,就像她人一樣。
虞墨目光熾熱地盯着季绀香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情意。
季绀香也才想起來,當天她準備見死不救,最後又救了的那個少年。
原來撥開頭發洗淨髒污後,是這樣一個幹淨英俊的小公子。
“這麽說,你不是杭明山的人?那你怎麽跑這裏來......洗澡?”那些醫修還苛待傷者,不提供洗澡水嗎?
虞墨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他們不讓我出來,我是偷跑來的,順帶就......沒想到會碰上你。”
季绀香笑了笑:“原來如此,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不等對方回答,她就發覺虞墨臉上的表情變了,緊接着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我說怎麽不見了,急着跑來私會啊,這衣服都沒穿好呢。”
一聽到這聲音,季绀香袖子下的手都攥成了拳。
虞墨擰着眉毛,很是不贊同素和風的說法,糾正道:“我衣服穿好了!”
季绀香閉了閉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
真是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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