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離開
嘩嘩的滂沱大雨還在繼續, 伴随着轟隆的雷聲,烏雲密布的天空偶爾劃過一道鋸齒,一瞬間将整個世界照亮, 雨簾編織的‘大網’把整座城市籠罩在其中。
道路兩側的樹枝在狂風中左右擺動, 噼裏啪啦的大雨砸落在玻璃窗上, 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
華意別墅區,06棟別墅二樓。
屋外電閃雷鳴, 蕭雲正在給昏睡中的簡昕注射藥物, 直到針管裏所有液體全部注射到她的身體才罷手,突然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蕭雲拿着注射器的手一抖, 注射器掉在地上滾到了床底下。
巴掌大的臉蛋上哪裏還有剛才的嚣張和得意, 此時變得異常慘白, 眼眸裏透着恐慌和不安,蕭雲手忙腳亂下床,也顧不得身上只穿了件低胸的睡裙,當即趴在地上,手伸到床底去找注射器, 明明屋內溫度适宜, 她也穿着輕薄,但額頭上方卻有細細密密的汗水滲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裏越是慌亂越是找不到床底的注射器,時不時擡頭看向床上, 生怕睡的不省人事的人突然醒來。
那樣的話,她今晚無論如何是走不了了!
自從欺負新人的醜聞被爆料,公司決定放棄她那刻,她的演藝生涯就此結束。
經紀人孫濱看在合作多年的份上, 讓她離開Y市出國,重新開始。
她怎麽甘心就此離開?
終于摸到注射器,蕭雲如釋重負,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離開卧室前也沒有忘記重要的事情,腳步輕盈來到床邊,拿起枕邊的錄音筆,把錄音筆和注射器都裝進外套的口袋裏,目光從簡昕安靜的睡顏上移開時,卷翹的睫毛下眼眸隐約泛着一抹恨意。
她和簡昕認識這麽多年,她對自己始終冷漠,今晚要不是她以死相逼,簡昕恐怕連門都不讓她進。
她說過,她蕭雲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蒼白的臉上表情猙獰可怕,忽而嘴角露出一抹得意,挺直身板睥睨着簡昕:“昕昕,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待季初然不同呢?”
說完便冷着臉離開,出了別墅後冒着瓢潑大雨徒步往出口的反方向走,搭011棟林醫生的車離開。
昨天她查到林醫生會出國交流學習,便開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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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知,鬼不覺。
等明天簡昕醒來,她早就在出國的航班上,一旦她離開去國外,簡昕想要找到她,無疑是大海撈針。望着車窗外的雨簾,蕭雲嘴角勾起的笑,格外滲人。
另一邊,市人民醫院。
二樓急診手術室。
季予寒安排24小時保護季初然的保镖四人組都焦急的等候在手術室外,為首的保镖叫周離,自從季初然被醫生和護士推進手術室,他就站在門口,身體倚靠着牆壁,臉上始終保持着一貫的冷酷和嚴肅,不過那雙眼眸裏擔憂的目光出賣了他。
面癱男吳宇坐在走廊一側的椅子上,膝蓋上擺放着筆記本電腦,眉宇間透着淩冽,原本每天這個時間點,他都會給W城的季予寒發消息,簡要彙報季初然一整天的行蹤,可此時此刻季初然人在手術室,具體什麽情況他們誰都不知道,好在那頭的季予寒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四人中性子最急切的是南遲,跟他本人的名字并不相符。
剛才就是他下車給季初然送傘,在油罐車失控朝着季初然撞過去的那瞬間,是他沖上前推開了人,他被油罐車擦傷,手臂上一條長達五厘米的傷口,護士給他做過緊急處理後,他就匆忙來到手術室外。
瞥見走廊不遠處偷偷觀察這邊情況的人,臉色驟然下降,不過沒有冒然沖過去,張開嘴巴正要問老大周離,需不需要彙報給季總,這時手術室上方的燈熄滅,四人不約而同都迎上前。
穿着隔離服的醫生走出病房,摘掉臉上的口罩,看到将他團團圍住的四個黑衣保镖,不由心裏犯怵,咽了咽口水後才結巴開口:“病人,病人後腦勺縫合……了幾針,并沒有大礙,等到手術麻醉藥效過去,應該明天,明天就會醒來。”
周離粗眉微挑,盯着醫生語氣冷漠:“應該?”
醫生心口一滞,意識到什麽後語氣更加堅定:“明天早上肯定,肯定會醒來,你們,你們別着急。”
大夥兒聽到醫生确切的消息,這才松了一口氣。
面癱男吳宇退到一邊,正準備給那頭的季予寒彙報,卻被司機白十二攔住,他是四人中最沉着冷靜的人,“小姐受傷的事情先別告訴季總,等明天小姐醒來,我們詢問小姐意見後再說。”
吳宇把目光投向老大周離,看見對方點點頭同意白十二的建議,這才把電腦收起來。
南遲捂着受傷的胳膊,季初然沒事,懸在他心頭的大石頭算是徹底消失了,餘光瞥見走廊拐角處的身影消失,目光微寒:“老大,小姐昨晚差點出車禍,絕對跟簡昕脫不了幹系,還有那個蕭雲,我們要……”
“季總說過,讓我們不要摻和小姐的感情,一切都等明天小姐醒來再說。”周離依舊冷着臉。
南遲眼神帶着三分冷淡,只見兩個護士推着病床從手術室出來,床上季初然睡顏恬靜,小臉蒼白如雪,現在更是沒有半點血絲,擔憂道:“咱們四個大老爺們怎麽照顧小姐?要不請護工?”
周離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和煙盒,沒有采納南遲的意見,沉聲道:“通知姜小姐,把小姐交給外人我不放心。”
南遲和身旁的吳宇交換了個眼神,認同周離的話,小姐現在需要人照顧,姜瑤小姐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另一邊,段峰就是剛才在走廊上偷偷觀察情況的人,他是林川安排保護季初然的保镖。
醫院地下停車場,段峰火急火燎上了一輛白色的大衆車,對着後排為首的老大楊科說明情況:“楊哥,季小姐受傷并不嚴重,醫生說後腦勺縫合了幾針,估計明天早上就會醒來,這件事我們要通知簡總嗎?”
楊科把手裏燃盡的煙頭摁滅,扔出窗外,冷着臉瞧了眼駕駛座上的段峰,嗓音低沉:“你說呢?”
上次季初然在機場被私生粉攔截,險些受傷,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彙報給簡昕,事後她得知真相,林特助就嚴厲的警告過他們,這次事情更加嚴重,他們要是再隐瞞,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段峰愣了下,迅速拿出兜裏的手機給簡昕打電話,可是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簡昕那頭始終沒有接聽電話,握着手機焦急地扭頭看向後排,面露難色:“楊哥,聯系不上簡總,現在是淩晨兩點,簡總會不會已經休息了,要不,要不明天再說?”
反正季初然已經脫離危險,當然最後一句話,他沒敢在楊科面前說出來。
“聯系不上就給林特助打,你沒有察覺季小姐從別墅出來後,狀态就很不對勁嗎?萬一要是出事,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楊科恨鐵不成鋼瞥了眼段峰,今晚他們的車沒有跟進別墅區,原本以為季初然回到別墅,他們就能好好休息,誰知道不到半個小時,季初然就離開了別墅。
還是一個人。
事情很嚴重?
段峰想不通,還是按照楊科的話給林特助打電話,詳細說了季初然目前的情況。
手機那頭林川聽說了一切,語氣凝重,讓他們務必守在醫院,有任何情況及時向他彙報。
早上六點,持續了一整夜的傾盆大雨漸漸轉為綿綿細雨,別墅前一棵銀杏樹,青黃交加的葉子鋪滿了一地。
別墅二樓,卧室。
坐在床邊昏昏欲睡的楊茗聽到敲門聲,睡意全無,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擡頭看向半空中的藥瓶,瓶子裏還剩下五分之一的藥水,大概十分鐘後就能輸完。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楊茗起身前去開門,對上林川焦急的眼神,主動開口:“她還沒有醒,不過快了。”
昨晚半夜接到林川的電話,說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她,讓她帶上醫藥箱迅速前往華意別墅區。當時她吓壞了,以為簡昕出事。
火急火燎趕到別墅,她給簡昕做了初步的診斷,發現她昏睡不醒的原因,很可能是注射了大量的安眠藥,好在簡昕身體素質不錯,她沒有選擇把人送去醫院,而是開藥給她輸液。
一晚上過去,三瓶藥水輸完,想必很快就會醒來。
“辛苦楊醫生了。”
林川一個大男人不好進入簡昕的卧室,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眼床上輸液的人,想到自己調查到的事情,眉色蹙了起來,心下也是擔憂。
別墅前院的監控只能查出昨晚蕭雲來過,也是簡昕親自開的門,由于別墅裏面沒有監控,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蕭雲停留那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恐怕這個答案只有簡昕知道。
就在這時,昏睡了十幾個小時的簡昕總算是醒來,楊茗小跑上前按住她亂動的手臂,提醒:“你剛醒來,先別亂動,藥水馬上就輸完了。”
簡昕眯起眼,擡起另外一只手按了按腫脹的太陽穴,垂下眼睑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性-感睡裙,目光染上冷意。擡起水眸看了面前的楊茗,還有門口面色凝重的林川,張嘴才發現喉嚨幹澀的厲害,沙啞道:“發生什麽事了?”
“簡總,季小姐昨晚回別墅找過您,但很快又離開了。楊科那邊傳來消息,季小姐昨晚離開別墅時狀态不對,而且……那個時候蕭雲也在別墅,季小姐可能是誤會了什麽。”林川見簡昕醒來,言簡意赅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下。
“季小姐昨晚冒雨離開,在路上險些發生車禍,好在有驚無險,人沒有大礙。”
目前季初然還在市人民醫院,算時間,手術麻醉藥效應該快過了。
不過楊科還沒有回電話,估計人還沒有醒。
“發生車禍?”
簡昕聽到車禍兩個字,臉色驟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可人還沒有站起來,一陣眩暈感襲來,無力地跌坐在床邊,難以置信地看向楊茗,明顯是在問自己是怎麽了。
“你體內查出有安眠藥的成分,如果不是你自己吃的,那就是……”楊茗沒有把話說完,但現場的人都不是傻子,稍微提點就會想明白。
也知道簡昕的性子,索性從醫藥箱裏拿出棉簽,沒等藥瓶裏藥水輸完就給簡昕把針給拔了,免得一會兒某人強行拔針,導致血液倒流。
安眠藥!
蕭雲!
漆黑的眼底眼神變得淩冽,攝人的寒意隐約乍現,簡昕眉頭緊蹙,接過楊茗遞過來的水杯,冰冷的液體順着喉嚨流下,涼意襲來,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昨晚的事情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昕昕,現在我已經是身敗名裂,你還擔心什麽?】
【我只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姜瑤能為季初然如此出頭,你就不想知道她們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看在我曾經為你差點死掉的份上,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不過分吧?】
同季初然相識這段時間,女孩哪怕工作再忙,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就算只是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可這幾天她們鬧不愉快後,女孩就像是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了一般。
沒有電話,也沒有消息。
然而她自己又端着,不願放下身段先聯系她,得知昨天《媚色》要舉辦發布會,這才拜托陸煙從中調解,想來季初然明白她的深意後,肯定會回家。
于是早早下班回到別墅,做了季初然做喜歡的幾道菜。
沒想到的是,首先迎來的竟然是蕭雲。
網上的醜聞鬧得沸沸揚揚,即便是蕭雲公開給羅漪道歉,但對方已經去世,網友們根本不會買賬,蕭雲的處境很是艱難。
以往的作品陸陸續續被下架,即将代言的廣告也丢失,已經拍攝完成還沒有上映的作品也面臨高額的賠償。
見到蕭雲,簡昕沒有多意外,但她沒想插手。
本想讓對方離開,可蕭雲模棱兩可的話,到底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季初然和姜瑤的閨蜜,姜瑤出手對付蕭雲,她本人恐怕還不清楚這裏面的原因。
之所以開門讓蕭雲進屋,不過是想聽聽蕭雲如何說,其中又是不是她不知道的曾經?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蕭雲竟然趁她不注意,從背後往她後頸紮了一針,那針管裏原來是安眠藥?
緊攥的拳頭,手背上青筋突起,簡昕看向林川,語氣冷漠:“蕭雲人呢?”
林川如實回答:“第一時間查找了蕭雲的下落,現在她已經在飛往R國的航班上。”
“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把人給我帶回來。”
簡昕喉嚨發緊,眼神冰冷,算計到她的頭上,這筆賬她親自跟她算!!
強行被楊茗按着肩膀,簡昕坐在床邊緩和了幾分鐘,确定眩暈感減輕,這才大步流星前往衣帽間,再次出來已經換好了得體的衣服,解鎖手機看到季初然昨天發給她的消息。
忽而間心裏慌的厲害。
心髒揪着,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消逝,而她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挽留。
醫院,二樓207VIP病床,整座城市被大雨洗滌,空氣也變的格外清新自然。
窗前一盆小雛菊開的正絢麗,淡淡的清香萦繞在病房裏。
病床前只有姜瑤一個人,只見她眼底隐約帶着黑眼圈,目光落在病床上熟睡的人臉上,滿是關切和擔憂,雙手緊緊握着女孩的手,半刻也沒有松開。
季初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滿是病态,頭上包紮着紗布,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蒼白憔悴地讓人十分心疼。
要不是知道女孩只是因為麻醉藥在睡覺,姜瑤怎麽可能坐的住?
手指輕輕地撫上季初然蒼白的臉頰,姜瑤眼眶泛起薄薄的霧氣,懇求道:“初一,你別吓我好不好?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惡作劇,你要是醒了就睜開眼睛看看我,嗯?”
“瑤瑤,你,你怎麽哭了?”
季初然睜開眼睛,耳畔是輕聲的呢喃,稍稍動了動頭,頓時一股鑽心的痛感席卷而來,她的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似的,呼吸都痛。
垂下眼睑,看清楚床邊的人,下意識擡起手去觸摸對方的臉頰,想要為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
聽到熟悉的稱呼,姜瑤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後破涕為笑,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一邊擦眼淚,一邊抿着唇微笑。
本想起身抱着季初然,但看到她頭上包紮的紗布,只是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嗓音哽咽:“想起來就好,想起來就好,初一,你把我吓壞了,知不知道。”
想起來就好。
幾個字無疑是□□,季初然愕然地瞪大雙眼,瞳仁裏溫和的目光頓時變得複雜晦澀,鋪天蓋地的記憶碎片宛如波濤澎湃的潮水,不斷向她湧來。
【她們兩人的婚事是你爺爺和你唐爺爺定下的,你唐阿姨雖然去世了,卻不代表這門親事就作罷,這些年我哪件事不是由着初一的性子來,唯獨這件事沒得商量,她不想嫁也必須嫁!】
【唐爺爺家那個孩子我見過了,能力,相貌,品性,足夠配得上你妹妹,要真的計較,是你妹妹配不上人家。總而言之,這段時間你給我看好了,半個月後她們就舉行婚禮。】
【哥,我求求你,你開門放我出去好不好?難道你忍心讓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嗎?你明明知道我有一個暗戀多年的人,她才是我這輩子想要嫁的人,其他的,不管多麽優秀,我都不想嫁,也不稀罕。】
【傻妹妹啊,你可知道你千辛萬苦逃離家去Y市尋找的人是誰?簡昕就是唐爺爺的外甥女,她就是那個和你有婚約的人。你暗戀十幾年的人就是她啊——】
【可是昨晚唐爺爺來家裏了,要取消你和簡昕兩人的婚約,你叛逆逃家也要拒絕的親事,人家簡昕也不願意娶你,母親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兩家人關系變得僵硬,同意了唐爺爺的請求,現在你和簡昕沒有半點關系,娶嫁各自安好。】
【哥哥昨晚沒在家裏,沒能阻止事情發生,初一,或許冥冥之中你和那個人注定無緣。如果你實在不甘心,那麽你親自去找簡昕說清楚吧,你願意嫁給她,成為她的妻子……】
【臭丫頭,被秦少看上是你的福氣,只要你乖乖伺候秦少,哪裏還用在劇組當替身演員?】
【敬酒不吃吃罰酒,弟兄們給我抓住她,我就不相信了,把你送到秦少床上,你還敢嚣張!】
【……】
【老婆我好想你,嗚嗚,我的頭好疼,好疼,你幫我呼呼好不好?】
【老婆你別生我的氣,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保證沒有下次,別不要我……】
失憶前,失憶後,點點滴滴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拼湊完成,不知不覺間季初然眼睛變得通紅,淚流滿面,胸口宛如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不僅僅是頭疼欲裂,心髒也像是撕裂般,細密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身體的力氣也被一點點抽幹,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漸漸的再疼也像是感覺不到,身體已經麻木,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也許哥哥說的對,她和簡昕之間,注定了無緣。
她們二人的婚事十幾年前雙方父母就定下了,可她卻百般嫌棄不願,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她以為跟她結婚的是唐爺爺家與她同齡的唐瑩瑩。
就在兩人訂婚前夕,她千方百計也要逃離出家。
離家出走來到Y市,用盡辦法也要去找簡昕,偏偏事宜願為。
哥哥打來電話,告訴她簡昕就是要跟她結婚的對象,然而她還來不及欣喜,哥哥就告訴她,她們兩人的婚事取消了。
不僅僅是她‘不願意’,簡昕也不願意這門親事。
老天爺就像是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婚事取消了。
她如何能甘心?
利用秦民仕進屋華意別墅區,高估了自己的小聰明,差點被秦民仕強迫,失-身,拼盡全力逃出來。
結果昏倒在簡昕的別墅前。
醒來時,卻失憶了。
認定簡昕就是她的老婆,死皮賴臉也要留在她身邊。
現在想起來,季初然只覺得自己很可笑,忘記了自己是誰,竟然沒有忘記簡昕是她的‘妻子’,多麽諷刺啊。
這幾個月來,簡昕對她從一開始的冷漠疏離,而她始終堅定,慢慢地簡昕對她态度發生改變,包括後來她們兩人‘達成協議’,交往,卻不公開。
她把自己低到塵埃裏,想着只要能夠待在簡昕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一旦得到,就會想要擁有更多,人都是貪心的,她也不例外。
感情又如何能分享?
不公開戀情,不在公衆面前承認關系,她都可以接受,也都理解。
可昨晚,簡昕的所作所為無疑是觸碰到她的底線,她真的沒辦法原諒,也做不到原諒。
“難受哭出來就好了,但時間有限,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不可以總是哭鼻子。”
姜瑤拿着紙巾輕柔地給季初然擦掉眼角的淚水,雖然不知道她和簡昕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她沒有開口詢問。
既然季初然已經恢複了記憶,那麽只要她想說,那麽她便做一個傾聽者。
季初然捂着胸口,心髒像是缺失了一角,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閉上眼睛不想讓姜瑤看到狼狽的自己,也不願意讓她擔心,努力克制悲傷的情緒,可她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畫面越是在腦海裏重複閃現。
【別跟我提她,我又不喜歡她,沒必要跟她解釋我的感情生活。】
【別跟我提她,我又不喜歡她,沒必要跟她解釋我的感情生活。】
昨晚那人冷漠的語氣,疏遠且傷人的話,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季初然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紅着眼看着姜瑤,嗓音微啞:“瑤瑤,給我點時間,我會忘記她。”
本想現在就離開Y市回W城,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城市,可轉眼想到手頭還未完成的工作,一時半會兒走不開,“等我忙完,咱們就回W城。”
“好。”姜瑤明白季初然的意思,自然沒有反駁。
這時病房外傳來争執聲,季初然第一時間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臉色微變,蒼白的小臉表情凝重,懇求的目光看向姜瑤:“我不想見她。”
姜瑤愣了下,反應過來拍了拍季初然的手,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嗓音輕柔:“不想見咱們就不見,我出去解決,你好好休息,我讓吳宇出去買粥了,很快就會回來。”
屋外走廊上,簡昕被周離攔着,無法進入病房。
臉色異常難看,就在她準備強行闖入的時候,看到病房的門打開了,姜瑤從裏面走出來,簡昕眉頭緊鎖,垂在兩側的手下意識攥成了拳頭。
“簡總,借一步說話。”
姜瑤順手把病房的門帶上,看向簡昕時瞳仁裏目光溫和無害,卻也透着不經意擦覺的冷意。
說實話,簡昕一而再再二三讓初一難過委屈,她無法再信任這個人。
也無法再放心的把初一交給她。
病房的門再次關上,簡昕心口猛然一緊,也聽出姜瑤的言外之意。
阿然現在根本不想見到她!
無法接受這個可能,冷着臉就要越過姜瑤去開門,耳畔卻傳來微冷的嗓音:“初一昨晚做過手術,後腦勺縫合了幾針,現在需要休息,相信簡總不會強行闖入打擾。”
果然,姜瑤此話一出,簡昕渾身僵硬在原地,腳步像是生根似的,手握住了門的把手,盡管不願意就此打住,卻也沒有開門闖入。
走廊盡頭,姜瑤垂眸看了眼窗外,綿綿細雨依舊在繼續,天空也霧蒙蒙的,看不見陽光。
沒有回頭,聽腳步聲簡昕已經來到她的身後。
于是言簡意赅:“初一恢複記憶了,想來今後不會任性地纏着簡總。”
恢複記憶。
四個字鑽入簡昕的耳朵,驀地愣住,大腦有短暫的空白。
簡昕緊緊咬着唇,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季初然恢複記憶,定然已經想起她們婚事作罷的事情。
一時間,心裏,兵荒馬亂。
胸口像是堵着一團棉花,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着,微涼的風透過縫隙吹進來,刮在臉上,就跟冬日裏寒冽的風一般,刀割似的,渾身都冰冷起來。
連同那顆顫抖的心。
簡昕張開嘴巴,如鲠在喉,竟一個字也說不出,鼻尖隐隐酸澀,一股陌生的情愫在心間蔓延開來,讓她整個人都難受起來。
“簡總欠初一一個解釋,但我想今天并不是好的時機,過幾天吧,等初一情緒稍微緩和些,也等簡總足夠冷靜自持,你再同她解釋,也許會事倍功半。”
姜瑤這話并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季初然嘴上說着要離開,她希望這不是沖動之下的決定。
如果簡昕沒有解釋,季初然心裏的坎也無法輕易邁過去。
感情的事情容不得第三個人插手,她希望她們二人哪怕不在一起了,也是好聚好散。
瞧見簡昕眼裏的受傷,姜瑤微微嘆息,與她插肩而過的時候,難免多嘴說了句,說到底她還是不想看到季初然傷心。
【一旦對對方有了猜忌,那便不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哪怕再次重歸于好,也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修補後仍有裂痕。将來有一天發生同樣的事,也會再次爆發。】
為了不讓唐瞳難做,季初然後腦勺的傷恢複的差不多,哪怕她心情低落也按照他們安排的行程,拍攝廣告,參加宴會,甚至網上直播。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半個月。
“星栎影視的确要比陸氏娛樂發展前景更廣,機會更多,而且那邊同意替你全額賠償違約金,哪怕我舍不得放你走,但不能阻止你未來前進的腳步。”
唐瞳接到上頭發來的合同,季初然要同陸氏娛樂解約,轉而簽約星栎影視,并且很快就會離開Y市,他作為季初然的經紀人,不願意放棄她這個潛力股,卻也不得不尊重人家的意見。
季初然很為難,唐瞳這個經紀人真的對她很不錯,眼裏滿是歉意:“對不起唐哥,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
她已經努力過了,真的做不到心如止水。
下午兩點,廣告拍攝完成,季初然和唐瞳離開攝影大樓,卻看到等候在他們車前的人。
季初然眉稍微挑,握緊了手裏包包的帶子,深呼吸了幾口氣,平複了心緒,邁步上前。
唐瞳看到簡昕,餘光瞥了眼強裝鎮定的季初然,抿着唇退到了一邊,給兩人留出空間。
距離簡昕還有兩步遠時季初然停了下來,擡起水眸恰好撞進對方深邃宛如夜空的眼眸裏,心,狠狠顫抖了下。
大拇指掐了掐虎口,嘴角努力揚起一抹微笑,讓自己嗓音聽起來足夠平靜:“阿簡,我們分手吧,雖然我們的關系沒有公開,但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過幾天我打算回W城……”
簡昕擰眉上前握季初然纖細的手腕,這半個月來季初然始終躲着不見她,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她們剛見面,她就對自己說分手,好心情蕩然無存,內心煩躁且不安,壓抑着怒火,低啞道:“你要跟姜瑤回W城。”
季初然忍着疼沒有掙脫,垂下眼睑點點頭:“嗯。”
瑤瑤本來就是因為她才來到Y市,她還有工作,自然不可能在這邊停留太久。
況且她逃離家已經太久了,爸爸媽媽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她知道,是哥哥在幫她。
任性,一次就夠了。
她知道簡昕對婚事的态度,對她的态度,便足夠了。
“季初然,你再說一次,你要跟我分手,你跟姜瑤回W城?”
心髒隐隐抽痛,簡昕強行壓下那些莫名的情緒,蹙着眉頭質問季初然。
女孩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現在居然要跟另外一個女子離開,還是一個對她有所企圖的女子。
捏着季初然的下巴,讓她擡起頭看着自己,簡昕在女孩眼裏看到的不再是滿心愛戀和依賴,而是防備和淡漠。
那瞬間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髒。
雙手按住季初然的肩膀,把人抵在車門上,簡昕傾身上前,兩人鼻尖相抵,她啞着嗓音解釋:“阿然,別鬧了好不好?我不願意公開和你的關系,是擔心簡夏對你不利。至于那天你在別墅看到我和蕭雲,都是誤會……”
“別說了!我不想聽!”
季初然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咪,臉上的血色褪去,猛地推開季初然并且打斷簡昕的話,捂着耳朵搖頭。
沒想到季初然反應會如此強烈,簡昕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女孩要開門上車的時候,眼神一凝。
一手握住季初然的手腕,另一只手把車門關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把人壓在車門上,傾身吻了上去。
可女孩猛烈地反抗,掙紮,簡昕擔心傷到季初然,松開她柔軟的唇,還沒開口說話,臉上挨了一巴掌,耳畔傳來女孩的低吼聲:“簡昕你混蛋!我求求你,放過我行不行?”
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愣在原地許久,簡昕嘴角勾出一抹嘲諷:“好,你想跟誰走都是你的自由。”
簡昕眼中的受傷,讓季初然的心狠狠揪着,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簡昕了,明明是她不要她,現在擺出這幅樣子又給誰看?
“很抱歉這段時間的打擾,我從家裏逃出來,後來哥哥打來電話我才知道我們的婚事已經取消了。陰差陽錯,我招惹到秦民仕,受傷失憶,只記得你是我的老婆。對不起……給你帶來了不少困擾。”
今後,不會了。
季初然離開一個月,簡昕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每天加班到深夜才公司附近的公寓樓,華意別墅她也有半個月沒有再回去。
一天,簡昕接到家政阿姨的電話,說自己在收拾客房時,發現一個鐵盒子,應該是季初然的東西。
晚上簡昕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家政阿姨放在餐廳桌上的鐵盒子,把車鑰匙放在桌上,簡昕拉來椅子坐下。
盯着鐵盒子看了許久,她記得這是季初然帶過來的,上面的鎖已經壞了,猶豫了半晌她沒有打開盒子。
抱着盒子回了二樓,随手放在梳妝臺上,洗漱後出來坐在梳妝臺前吹頭發,不小心碰到鐵盒子,盒子摔在地上,裏面的東西也摔了出來。
粉色的信封,顏色隐約泛黃,似乎是很久以前寫的。
情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02 21:55:29~2021-03-04 22:5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顧妄 16瓶;宇欣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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