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你後面
每年的英語考都有完形填空,英語老師喜歡用強制背書的形式讓一個個同學過關,沒有過關的同學下學後留下來繼續背,而每一次監督工作都落在英語課代表陳偲然的身上。
謝怡寧看着走出教室的崔遠,抱歉地看着陳偲然,陳偲然揮了揮手,反正謝怡寧就算留下來陪她,也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謝怡寧離開座位前,看到後面幾排坐着的一個人,突然俯下身,笑着對陳偲然低聲說:“今天好像有人特意留下來想陪你。”
陳思然沒聽清,謝怡寧已經對她揮手再見,陳思然看了看留課的名單,李進越可想而知在其中,看了看教室裏留下來的幾個同學,根本沒有李進越的身影,他永遠随心所欲,學校也不過是他随進随出的飯店食堂。有時候她真想不明白,學校留這樣的人有什麽意思?而他這麽放棄自己留在學校有什麽意義?同時還有一個名字赫然出現在留課名單裏。
蘇瑞的英語成績雖然一向不是最好,可是絕不至于要留課背書。眼看着留下來的同學都一個個過關了,那一角的蘇瑞還硬是沒有動靜。陳偲然也沒有去催,索性自己做起了其他作業。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了,蘇瑞的性格總是沒有陳偲然的耐心,終于走過來,看陳偲然正解着一道數學題,這題他剛好做完,便提醒道:“你這題解錯了。”
陳偲然正苦思冥想,被蘇瑞突然這一聲,吓了一跳,她這道題都快解了半小時了,結果卻被他輕松一句錯了否決了,有些小傷,讓他看到她的錯誤解題,又覺他心裏一定又在嘲笑她了,便不自覺地用手去遮捂自己的解題答案。
蘇瑞有時候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女生學數學怎麽就那麽費勁呢?他回頭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過自己的作業本,扔給陳偲然,“參考一下。”
“我不想抄答案。”陳偲然固執着。
“誰讓你抄了?再說你對我就那麽有信心,我這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答案。”其實蘇瑞是想說,要不我幫你分析一下吧,可是話到嘴邊又變樣了。
陳偲然拿起桌上的英語書,問他:“你會背了吧?”
蘇瑞看着她旁邊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亂七八糟的數字,知道她解這些題肯定花了很長時間,實在有些不忍目睹,善良道:“算了,我先幫你解完這些題吧!”
陳偲然還想拒絕,蘇瑞已經搶過她的練習本,又俯身讓陳偲然移坐過去,理所當然地坐到陳偲然的旁邊,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受了些小驚,“這題,這題,還有這題都錯了。這不是老師今天才複習過的題嗎?摘那麽多筆記你還記不牢呀?”
蘇瑞一激動說話急了些,見陳偲然低頭不說話,又覺自己話有些重了,于是又放平語氣:“那我們先說這題。”見陳偲然沒反駁,蘇瑞便耐心地講解起來,他發誓,這是他有史以來最耐心的一次。陳偲然也覺得茅塞頓開,很多時候她做題總會眼高手低,看着聽着都明白,自己做起來卻老犯錯。說到底還是沒有将題吃透。
等分析完這些題,已經是晚上了七點多了,蘇瑞看了看時間,想着這會兒食堂也一定沒菜了,合上書本說:“走,我請你吃牛肉幹面去,學校對面那家還挺好吃的。”蘇瑞越說越想念那裏的牛肉幹面,又加現在實在是餓極了,越說越饞。
卻不料陳偲然不緊不慢的一句:“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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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怎麽那麽掃興呀?現在食堂又沒飯了,你晚上吃什麽呀?”說真的,蘇瑞真的不喜歡陳偲然這種扭扭怩怩的性格,他喜歡的女生應該是那種豪爽大氣的女生。
“我宿舍裏還有泡面。”陳偲然邊說着邊走向教室門口,剛伸手關了教室的燈時,右手突然被一只陌生的手握住,然後不由分說地往前拉,“你別扭什麽呀?一起吃碗面不會少你一根頭發的。”
陳偲然被拖着拉出了教室,雖然是晚上,可是這是學校,要是被同學老師看見,那他們真是百口也難辯了,便慌着去掙脫自己的手,蘇瑞見她掙紮,反倒更些握緊了,男孩子的力氣總是大些,陳偲然見掙開無效,看了看四周,更是慌張,有些求饒道:“你先放開,我跟你去吃牛肉面。”
蘇瑞的手終于放開,陳偲然左手揉着右手,對停下來的蘇瑞說:“你先走,我在後面跟着。”
蘇瑞知道拗不過她,也就作罷,自己便在前面走,陳偲然在後面跟着,不遠不近的三步距離,在月滿的涼秋下,陳偲然踩着蘇瑞的影子,跟着他到學校對面的牛肉館。
看得出蘇瑞常光顧這家牛肉館,老板娘給蘇瑞的那碗分明多加了些牛肉,陳偲然想起食堂那次,酸笑道:“怎麽到哪裏,你的菜量都比我們要多得多?”
蘇瑞看了看,不用過于比較便也能看出,自己這碗的牛肉确實多于陳偲然這碗,也沒多想,立刻夾筷把自己碗裏的牛肉夾到陳偲然的碗裏,陳偲然沒想他會突然有這動作,老板娘剛才就有些意态不明地看着她,此時看他們的表情更加怪了,探索裏帶點了然的笑味,她肯定是誤會什麽了?
陳偲然似乎想極力撇清些什麽,慌張地将牛肉夾還給蘇瑞,這一來一去,外人看着反倒更加有描寫色彩了。老板娘這邊更是笑得詭異,竟然又多贈送了一小碟牛肉,笑道:“你們倆也別夾來夾去了,這些就送給你們了。”
蘇瑞挺開心,笑着連聲對老板娘道謝。
老板娘走後,蘇瑞又嬉皮笑臉地對陳偲然說道:“你怎麽知道這樣能讓老板娘多送我們點牛肉?陳偲然,你太有才了。”蘇瑞這樣子倒真把陳偲然逗樂了。
陳偲然不喜歡吃蔥,可又偏喜歡蔥的香味,所以每次吃面條水餃之類的東西都要放蔥,可是又要把蔥一根根挑出來。蘇瑞是餓極了,狼吞虎咽地把一大碗面條吃完,看陳偲然還在邊挑蔥邊吃,一心急便拿起自己的湯勺将蔥挑出來。
陳偲然不自然地移了移自己的碗,低頭對蘇瑞說:“你別這樣,別人會誤會的。”
陳偲然的別人當然是指好事的老板娘,也不知是她說話有些重了,老板娘又回頭來看他們,蘇瑞也轉頭去看老板娘的方向,其實在心裏,他并不反感這樣的誤會。只是面前的陳偲然她到底怎麽想的呢?就這麽害怕被人誤會?是因為怕影響她是好學生的形象?
即使不擡頭也能感覺到蘇瑞正在看她,原本低下的頭就更低了,蘇瑞指了指碗裏的面,“你的頭發。”
陳偲然這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有幾根浸落在了面湯裏,陳偲然用紙巾擦拭,蘇瑞眼睜睜看着,又不好幫忙。
面館的門早已有些老舊,門突然被重重移開,驚了裏面的人,來的幾個人雖然刻意沾染着社會風氣,但看得出有幾個還是學生,陳偲然和蘇瑞同時看到與那些人一起的李進越,老板娘最怕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學生,對他們也是客氣。幾個人要了幾瓶啤酒,又紛紛點煙,不大的面館頓時煙霧彌漫,烏煙瘴氣,這是陳偲然第一次看李進越抽煙,即使她聽到過李進越很多不好的劣跡,可是真的看到還是驚了一下。李進越也剛好擡頭看她,距離不遠,她一向表形于色,他那時最為叛逆,更加放肆地叼着煙,娴熟地吐着煙卷,那時的他像電影裏的小混混,她自是瞧不起的。
回去學校時,蘇瑞說:“要不你走前面吧,有什麽事我在你後面。”
陳偲然還是不習慣有個人跟在後面,仿佛自己怎麽走都不自然,走了幾步,回頭對蘇瑞說:“要不還是一起走吧。”
蘇瑞一直想找話題說話,可是看看月亮,又望望星星,實在苦于詞窮,在此時此刻這樣浪漫的場景下硬是擠不出半點關于浪漫的詞句。
正在蘇瑞苦思時,女生宿舍也到了,陳偲然停下跟蘇瑞說:“我快到了,你也回去吧,一會兒就快要熄燈了。”
還能怎麽樣呢?只能就此別過吧。
男生宿舍離女生宿舍還是有一段距離,蘇瑞一個人走回去時,擡頭看從烏雲下再次露臉的月亮,再想,也只能憋出一句“舉杯邀明月。”不過怎麽也不是太應景呀,這樣想着,又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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