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患得患失
不知又等了多久,那個房間的燈還是未亮起,蘇瑞終于忍不住去附近的公用電話廳,她家的電話他已經記在心裏。
陳媽媽媽手沾着面粉,對坐在沙發上陳爸爸爸說,“接下電話。”
陳爸爸這才放下報紙,稍移了移座位,這才不緊不慢地接起電話,連聲音也透着讓人嚴陣以待的威懾力,蘇瑞想過如果是陳爸爸或陳媽媽接時,自己應該怎麽說,編了多種版本,最後卻是最拙劣的一個,“我把她的自行車送過來了。”
陳爸爸愣了一下,迅速又恢複平和:“我替然然謝謝你,車子就停在車棚吧,你也早點回家。”
蘇瑞甚至還沒有問她回來沒有,對方已經收了電話。
蘇瑞覺得今天天晚上真是糟透了,她如果現在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去找李進越了?想到李進越,蘇瑞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怎麽又想到他了,剛才不是已經全盤推倒這種可能性了嗎!他覺得自己都快瘋掉了。
放下電話的陳爸爸爸沉思了小會,陳媽媽媽看着陳爸爸爸,有些奇怪,“怎麽了?誰的電話?”
陳爸爸突然放下報紙站起來走到窗口邊,拉開窗簾一角,果然,小花園邊正蹲着一個少年,距離太遠,看不清那少年的眉色,只覺得他似乎很焦急,徘徊在樓下,陳媽媽也好奇地往窗口探,陳爸爸拉陳媽媽坐下,認真地問,“然然是不是談戀愛了?”
陳媽媽不能肯定,但看她最近游移的狀态似乎真有那麽回事,一時不知應該搖頭還是點頭,茫然着。
“明天我去學校看看。”陳爸爸再拿起報紙,吃不準的事他習慣去證實一下。
“戀愛,也許對然然并不是壞事,這樣不是很好嗎?”陳媽媽焦慮地看着陳爸爸,握住丈夫的手,輕輕顫抖着,有那麽一段日子,那麽傷心絕望,以為随時都要失去的女兒,終于可以再回來。能夠重新熱愛學習,正常交往,甚至談戀愛,真的是最好不過的事。可任何形式的阻斷和幹預會不會傷了女兒?
“我只是擔心然然受傷。”陳國華有些無奈地嘆氣,在工作上政治上他可以運籌帷幄,當機立斷,可是唯獨對自己的女兒,他總是猶豫無奈,不知道要怎樣的方式對女兒來說是最好?
半掩的房門,父母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若有若無地傳進陳偲然的耳朵,一個往事,一份疼痛,一段沉重,一場破碎,原來誰都沒忘記,誰都忘不了。
直到天亮,蘇瑞也沒有等到她出現。他是在半夜實在撐不住時在小區裏的石登裏睡着了,淩晨時點她竟然也還沒有回來。他真的要急瘋了,又跑到公用電話廳,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他在電話簿裏找到謝怡寧家的號碼撥過去,謝怡寧還在睡夢中,聽到電話那端問:“陳偲然在不在?”這聲音真像見鬼了。
第一反應,見鬼,怎麽做這樣的夢,謝怡寧閉着眼睛挂上電話,又爬上床繼續睡去。
蘇瑞對着忙音,喂了幾聲,又不甘心地打過去,被謝怡寧一腳夫踢了電話,蘇瑞不知道還能打給誰?翻着電話薄,不知道還能打給誰,突然想起陳偲然的奶奶家在林韓家附近,城東到城西,公車繞過城市半圈,一米八0的蘇瑞騎着陳偲然這輛過分小巧的自行車,到陳偲然奶奶家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他在那門口東張西望,再急,他也不好進去問老人家陳偲然在不在?于是坐在奶奶家不遠的石墩上,看着那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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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折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蘇瑞已經瞌睡着,聽到對面的門有動靜,即刻醒了過來,他看到陳偲然奶奶走出來,又仔細地鎖了門,
都鎖門了,這樣上心,家裏面準是沒人了,那陳偲然去哪裏了?蘇瑞又陷入絕望。這個周未是他最不安生的周未,每分每妙度過都很艱辛。原來他就把握不住她,這一次他越發覺得,她從他的世界消失原來也很簡單。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一,他難得這麽早到了教室,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盼望,她出現時,他兩天的陰暗豁然明朗,只是一向遲到的李進越今天卻也較早到了教室。
蘇瑞好不容易挨到下課,也不管不顧不想,直接沖到她座位面前,氣急敗壞地問:“你前天晚上去哪裏了?”
陳偲然擡眸看了看他,又低頭看書,并不大聲回答一句:“在家裏。”
“你撒謊,那天晚上你根本沒有回家。”蘇瑞突然大聲說,吵嚷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同學紛紛側目看過來,一個個看戲般地看着他們倆,剛才他說什麽了?好像說沒回家什麽的?難道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衆人相當意淫地看着他們倆。
陳偲然覺得窘迫,在衆目之下,陳偲然站起來,走出教室。
蘇瑞也追出來,空闊的操場,只聽到對方越來越高的聲音:“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陳偲然也喊得大聲。
“前天晚上我在你家樓下等了一夜,你根本沒有回來。”蘇瑞氣極敗壞地說。
“你等了一夜?”她的心突然軟下來。
“第二天我還去了你奶奶家,你也沒在你奶奶家。”蘇瑞更加理直氣壯,可是他神色疲倦,臉色也不好。
“我在家。”那天她确實在家,她知道他打來電話,原來那個電話她想去接的,可是父親搶先了一步,她剛走出房間就聽到父親說讓他把車子停好,她以為他就會回家了。
父親總有一種讓人無法遁形的壓迫感,她知道樓下是蘇瑞,可是在父親的壓力下,她是絕對不能下樓的,可是她真的沒想到他竟然等了一夜。
“你說,你是不是去找李進越了?”蘇瑞原本不是這麽想的,可話到嘴裏竟然這麽沒頭沒腦沖出了一句。
“不可理喻。”他把她心底的那份柔軟也激起了怒火。
上課鈴響了,陳偲然向教室跑去,蘇瑞突然在後面喊:“陳偲然,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他覺得挫敗極了,這樣的表白也像是心裏的哀憐。
陳偲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的消沉,心口仿佛被什麽撞了一下:“先去上課吧。”她不敢走得太近,以教學樓的角度,操場的一切一覽無餘。
蘇瑞擡起頭,眼睛裏有疲憊,有紅血絲,有些憔悴的臉,陳偲然突然有些內疚,聲音放柔:“先去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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