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理想

“你真的想考A大嗎?”那年初春下了一場大雪,在操場的石路上,回頭去看踩過的每一個腳印,兩排腳印竟是那麽齊排。

陳偲然鄭重點頭。

“好,明年我們一起,我們永遠在一起。”年輕的時候這便是最有分量的誓言,她相信并且執着,也正因此,才有後來的執迷不悟。

周日晚上學校并不硬性規定熄燈時間,宿舍也沒有值班老師管理,他們在依依不舍間拖延了些時間,林韓在操場的一角找到他們,看到林韓突然氣喘籲籲地跑來,兩人都十分訝異。

“你們快各自回寝室去,男宿那邊出事了,教導處的老師也過來了,正在檢查呢?要讓老師發現你們這麽晚還在這裏,也得出事。”林韓喘着氣簡扼地說。

“發生什麽事了?”教導處的老師也過來了?什麽事大晚上的會這麽興師動衆?

“葉可依在男生寝室,被老師逮個正着。”林韓稍平穩了氣/

蘇瑞和陳偲然面面相觑,“葉可依在男生宿舍?”

“別愣着了,快回寝室吧,如果讓老師發現你們這麽晚還不回寝室……”林韓催促着蘇瑞又回頭對陳偲然說:“你也趕快回女生宿舍,那邊肯定也在查。”

果然,陳偲然回到宿舍時,臨時過來的老師已經查到了隔壁的幾個宿舍,對今天住宿的同學一一登記。

其實今天她們宿舍裏只有她和謝怡寧,老師檢查完便熄了燈出去了,這一夜,陳偲然和謝怡寧似乎都很累,檢查的老師走後,連簡單的洗漱也懶得,陳偲然睡在謝天謝怡寧的上鋪,翻身時上下并連的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陳偲然知道謝怡寧沒有睡,謝怡寧也知道陳偲然也沒有睡。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寂靜無聲的夜裏,陳偲然的聲音也透着冷意,她認識的謝怡寧不應該是這樣的。

下鋪的床動了一下,之後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直到第二天回教室,陳偲然再也沒有問謝怡寧什麽,謝怡寧也不對陳偲然說什麽。

在男寝室被老師逮個正着,就算有百口也辯不了什麽,一向管理與學風正氣嚴謹的重點中學卻發生這樣的事,在當時激起了多大的浪,校方一再開會讨論,決定開除處理,可家長一求再求,校方也作出了妥協,開除一個,留一個,至于留誰,決定權可以由當事人。發生這樣的事,所有人都以為走的那個人會是葉可依,齊銘卻把名額留給了葉可依。

“葉可依真賤,都這樣了,還有臉留在這個學校。”

“你不知道,人之賤便無敵嗎?”

那時,總有三三兩兩甚至一群人這樣議論評價葉可依,可那時的葉可依依然擡着女皇般的頭,漠空着一切。

那件事後,學校對戀愛中的男生女生看管得更緊些,他們的愛情也在班主任的監視下寸步難行,只是一個信念讓彼此更加努力,為明年奮鬥。

“等明年高考後,你最想去哪裏?”蘇瑞擡頭望着藍天。

“你呢?”陳偲然也擡起頭,有白雲浮過,一切都還是美好的。

其實她想說麗江,他卻說:“西藏。”

西藏也不錯,高考後便可以一起去,那個傳說中的西藏。

陳偲然和謝怡寧的話卻越來越少了,只是各自更加努力地為明年奮鬥着。

李進越的返校還是引來同學們不小的驚訝,原本同學就忌憚他,現在更加不敢接近了,身邊依然幾個稱兄道弟的壞學生呼喝着,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除了班級裏少了一個齊銘。

高二生活就在同學們的誠惶誠恐中過去,迎來高中的最後一年。

陳偲然第一次見到徐冰,只覺得這人漂亮得令人炫目,當她在食堂端着菜盤走到蘇瑞面前,落落大方地在他的旁邊坐下,理所當然地說:“你怎麽吃飯也不叫我一起?害得我找不到食堂。”語氣中帶着熟撚的責怨,這不是一般同學間的關系。

“你會找不到食堂,帶你的人不要太多。”蘇瑞看了看陪徐冰來的另兩位男生,又道一句“我是給你機會結織我們學校的帥哥。”

“得了吧,轉了老半天,硬是沒發現你們學校有什麽校草在,重點中學就是這點次,想來天帝造人也是公平,給了腦袋就不給貌了。”徐冰也不顧旁邊兩個男生的窘迫,扯着尖細的聲音說着。

“怎麽說話的?要帥草你面前就一個。”蘇瑞極其不滿。

他們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揶揄,坐在一邊的陳偲然有被當空氣的尴尬,他們是什麽關系?在心裏打下疑問。

徐冰這時似乎才看到坐在蘇瑞旁邊的陳偲然,笑得燦爛地跟她打招呼,陳偲然卻回得僵硬,但并不是有意。

“陳偲然?怎麽那麽耳熟?”徐冰作努力回憶狀,看看蘇瑞,問:“你是不是跟我提過呀?”

“有嗎?”蘇瑞也想不起來,也許有吧,因為心裏挂念,所以會不知不覺對身邊的人提起她也是自然的事。何況徐冰是他初中的同學,曾經又是鄰居,可後來她父親的生意做到了外城,她也随着她父親生活到了外城,現在回來聽說是在外城高考辦手續比較麻煩,所以還是決定回了本城高考。這兩年,自己母親偶爾和她們家有聯系,他進家時,有時候母親正在和徐冰母親打電話聊家常,有時候兩個母親會很有默契地把電話交給他們,讓他們也聊幾句,他也不确定他有沒有在哪個時刻提起過陳偲然。

陳偲然聽到他向另一個女孩提起自己,心裏悄悄生出幸福,心裏也安定許多。他們的愛情,她不應該輕易去懷疑。

周五下學,陳偲然已經騎得老遠才想起忘了最重要的複習資料,便又折回去,好在教室的門還沒有關,走到教室門口,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坐在位置上,背梁微曲,托着頭,握着筆,似在鑽研什麽,她輕輕走過去,生怕驚擾到什麽,其實她在教室門口時他就已經發現,他也不動,等着她走近,她看着他的筆落向的題上,忍不住說:“其實這道題不難的。”她在他旁邊坐下來,抓過他手中的筆,逐筆列出公式,解出答案,她再不放心地問一言不發的李進越:“我是不是講得不清晰?”

“很清楚。”

“那你都懂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李進越再點頭,陳偲然特有成就,就想幫他再解下面的題。

那一天,他們在教室裏留得很晚,他的BB機響了好幾次,他看了看信息又按掉,他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問他:“你想考什麽學校?”

“我沒想過上大學。”

李進越滿不在乎,她倒是吃驚不小,在重點中學的學生竟然沒想過上大學?她的臉上寫滿疑問。

“你想上北城的A大?”李進越看過她填報的志願書。

她點頭。

“北城冬天很冷。”

“我喜歡它的冷,徹底,喜歡它四季分明。”

其實那天他留在教室是在等她,因為他看到她的複習資料落在了教室,知道她一定會回來。他是不想上大學,可是她說她喜歡那座城市,他便也開始向往那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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