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詭異新世界
“怎麽還有躺着回來的?”
傅言還沒起來,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他看着挺年輕,低頭瞧着傅言,挑眉道:“不是吧,你這是剛睡醒嗎?有這麽好應付的鬼?”
傅言感覺他的話每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合起來,完全不知所雲。傅言暫且無視了對方,坐了起來,然後就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一下。
他所在的地方,是個大致直徑二十米的圓形平地。上邊是露天的,周圍用類似金屬網的材料圍了起來,有一個寬約兩米的出入口。傅言距離出口挺近,所以躺着的時候,就能看到出口上挂着的“中轉站”三個大字。
鐵絲網上還挂着好幾塊屏幕,朝內朝外的都有。屏幕在傅言看來屬于老舊的報廢品了,上面有一行行的字,傅言一時間還沒空去細細研究。
透過鐵絲網,可以望到外邊。傅言一眼掃去,發現外邊應該是個類似廣場的地方,有人走來走去,還有人在擺地攤——除了在複古的游戲中,傅言從沒見過這種“商業模式”。
再往後,高高低低的建築圍繞着廣場。有些建築形狀很奇怪,有些十分樸素,但總體高度在傅言看來,矮到令人咋舌。更沒有日常可見的空中車輛、飛梭,甚至目光所及之處,傅言就沒怎麽看到交通工具。
——我到底又上哪了???
正當傅言疑惑的時候,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醫生……?”
一扭頭,傅言發現王金源就在旁邊,再過去一點還有蘇慧。他們也剛從趴地姿勢坐起來,身上的衣服和之前“白天”“黑夜”的都不一樣。王金源的像是輕松家居服,蘇慧則穿着像是在健身運動的背心和運動褲。
傅言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換回了自有服裝!
——等等,這不是我在上網艙裏午睡時穿的衣服嗎?
傅言下意識地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然而每個口袋都空無一物,更別說找到工作手冊了。他又試圖“召喚”游戲面板,可就算是之前那種簡陋的任務光屏,也毫無蹤影。
——沒手冊,所以不是在工作?
——那我現在到底在游戲裏,還是……?!
“這是……哪?我們又換新地方了?”王金源望了望四周,也完全懵了,“剛剛發生了什麽?我就記得她在掐我……”
“卧槽,新人?”來搭話的年輕人一看他們這狀态,很快了然,但又面露意外。他點了點傅言等人,詫異道:“你們三個是一撥的?都從一個地方睡着回來?什麽新人關卡這麽容易啊,居然還能躺贏?!”
王金源被他問得越來越茫然:“你在說什麽?什麽新人關卡?”
“啧。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新人,能出來真是算你們命大……”年輕人換了個問題,“那你們碰到的鬼是誰?或者,是什麽?ta有名字嗎?”
王金源終于能回答常來了:“你是問……柯馨雅?”
“柯馨雅?”年輕人驚訝道,“我知道她!雞賊得很,還喜歡中間就大開殺戒!她的新人關卡不好過啊,團滅的多得是,你們怎麽搞定的?而且新人關卡一般就三四個人一關,你們這是……都活下來了?”
“卧槽!!!”忽然有另一人來扯了一下年輕人,“海貍快看!柯馨雅的關卡永久關閉了!”
“什麽?!”被叫做“海貍”的年輕人轉頭看向大屏幕,只一秒,又扭頭回來看向傅言等人,“你們搞的?怪不得能都活下來……你們這麽兇的嗎?怎麽弄的啊?!”
他這麽一咋呼,中轉站內外但凡聽到的,都齊刷刷望過來。海貍的朋友也徑直湊近:“操,天降大佬?介意分享一下你們怎麽薅死那個女鬼的嗎?”
之前海貍問的是王金源,現在被問的還是他。但他确實不懂,只得習慣性地看向傅言求助:“醫生……”
“現在就不必叫我‘醫生’了。”傅言站起來,走向那塊屏幕。因為他“導致關卡永久關閉”的輝煌“戰績”,衆人一時間還沒伸手攔他,就讓他徑直靠近了過去。
傅言端詳了幾秒屏幕,感覺一切好像和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樣,但又沒辦法立刻理解現狀。沉默一會兒,他終于轉過頭,看向衆人。
“有沒有好心人……先幫忙解釋一下這到底怎麽回事?”
在海貍等人的介紹和解釋下,傅言終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核心思想就是——這裏不是游戲世界!
不是游戲世界,卻勝似游戲世界。
據說,這裏的人都是被忽然拉入這個地方的。不,準确來說,大家都是被莫名拉入了一個恐怖故事。能在那個故事裏存活、順利完成所有任務的人,才能第一次到達這個 “中轉站”所在的世界。
而這整個世界,實際上就是個巨大的中轉站。
在這裏生活的人們,不會受到鬼怪的騷擾,能夠還算“正常”地生活。但所有人不能在這裏連續待超過十五天,必須在這十五天內進入“中轉站”,随機傳送到一個恐怖故事構成的“游戲世界”裏,作為玩家完成“任務”。如果不自主進入,十五天的時刻來臨時,無論這個人在幹什麽、在哪裏,都會被立刻傳送至“游戲世界”。
“游戲世界”形形色色,數量非常之多,每個世界都存在着能致人死亡的強大鬼怪。如果在這些世界裏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亡了,沒有“再來一次”的讀檔機會。所以有時候進同一個游戲世界的玩家有好幾個,回來的人數可能會大幅減少,甚至一個也沒有。
所以傅言、王金源和蘇慧,作為新人能夠全員存活,會令其他人刮目相看。
這個世界的生存機制如此殘酷,可直至現在,都沒人說得清楚到底是誰在操控這一切,或者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玩家當中流傳着一個說法,說是“通過一定數量的游戲世界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可誰也沒辦法證實。大部分人都努力活着,但有些人無法忍受這麽一次又一次的身心折磨,就會幹脆放棄求生機會,在游戲裏擁抱死亡。
另外,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們,也不是全來自同一時空、同一世界。目前的普遍認知是,玩家比較像是平行時空的來客,一代又一代,才把這個“城市”建立到現在的模樣。因此大家雖然基本能相互聽懂,但經常搞不懂對方說的一些原本世界的事。
“大家懷疑,這樣的‘玩家城市’不止一個,所以這裏才會集中的都是類似語言的人。”海貍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解釋道,“但有人試圖出這個城市的時候,只要出了邊緣,就會被傳送到游戲裏。所以現在也不會有人随便去嘗試了。”
傅言走在他旁邊,說道:“我好像沒怎麽看到小孩和老人。”
“來到這個世界的大多都是少年至中年人,不知道是有篩選機制,還是老少的存活率不高。”海貍回道,“至于嬰兒,雖然可以正常出生,但存活率實在不高。他們得到的唯一‘優待’,就是可以和父母組隊直至十二歲。”
“好殘酷!”跟在後面的蘇慧聽得心驚膽戰,“這不是不給老人和小孩活路嗎?”
“‘不給老人和小孩活路’?”海貍感嘆,“這裏又給誰活路了呢?”
蘇慧聞言,只得惶惶沉默。
傅言卻沒蘇慧的反應那麽大。或者說,他聽到這個荒誕的世界設定,居然沒什麽過于震驚的感覺,甚至接受得還挺快。他只以為,自己的這種平淡反應,源于自小以來的冷淡、懶惰性格。假以時日,他回想此刻,才發現根本不是這個原因。
而眼下,傅言心裏的問題卻是都不太好問出口的。
他想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工作手冊也一起進游戲了,現在卻又找不到。還有,那個能輕易制住柯馨雅的男人……又是誰?
傅言可沒忘記,柯馨雅世界的覆滅令衆人多麽吃驚,那個“梵老師”怎麽就能輕而易舉地辦到?
——難道,他真是這個世界的……bug修複員?
蘇慧和王金源根本沒想到那麽細節的事,這個嚴苛的世界已經叫他們暈頭轉向。王金源想到了一個事關生存的關鍵問題,又問道:“那這裏,有什麽管理者嗎?新來的人要怎麽生活……”
海貍往前面的建築一指:“喏,‘管理局’到了。”
***
所謂“管理局”,實際上就是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二層小樓,連個挂牌都沒有。
但就在這裏,所有的新人會得到基礎的生存物資。包括一個宿舍的鋪位,以及最簡單的生活物資——兩套衣服以及一小盒壓縮餅幹。
“啊?就這麽簡單?”蘇慧捧着東西,整個人都懵了,“是還有別的在宿舍嗎?”
“沒有,愛要不要。”坐在櫃臺後面的工作人員根本懶得搭理她,态度和語氣都十分惡劣。蘇慧被她這種态度搞得一噎,而且看她根本不忙,忍不住想和她理論:“你怎麽能這樣……”
海貍在後面扯了她一把:“嘿,別找事……”
蘇慧也不是真的剛,她看只有她一個人有意見,王金源沒說話,傅言直接拿了退後,只得跟着退了。他們往後走了幾步,海貍才低聲解釋:“這些人也是玩家,但他們肯定有背景,不要輕易招惹他們。”
傅言問道:“玩家自治?”
“是,但不完全是。”海貍回道,“管理局的上層也是玩家,但應該是和這個世界的運行方有聯系,所以世界提供的基礎物資都在他們手裏。能在這裏工作的,都能領另一份工資,沒關系的人進不來。”
王金源皺眉:“這麽集權?沒人反對嗎?”
海貍覺得聽到了個笑話,嗤笑一聲:“怎麽反對?”
王金源臉色難看,可也不說話了。
在這個世界,誰掌控了物資,就掌控了權利核心。發展至今,已經很難去反抗了。畢竟每隔十五天的恐怖游戲世界都未必活得下來,誰還有空管其他的?
傅言倒是很淡定,這個世界居然還能有立住的自治體系,就算不錯了。他懶得去鑽研這些,拿着東西轉身想走。他打算去看看宿舍,再了解一下當地的交易體系。但他剛動兩步,海貍就趕緊去扯他:“傅哥,有空聊聊嗎?”
傅言偏頭看他:“什麽?”
海貍看看周圍的人,湊近他低聲道:“我們公會會長想和你聊一下,就是你們之前那個世界的事。他倆都說不知道,就說你最清楚……”
傅言沉默地看着他,一時間沒應話。
海貍最清楚,自己帶着他們一路走來,周圍多少人是偷偷跟着的。他這麽盡心盡力給傅言等人解釋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他看傅言不吱聲,立刻加碼道:“不白聊天的。而且要是能有深度合作,我們公會的條件也不錯……”
傅言琢磨了兩秒,心裏有了計較:“那……嗯?!”
忽然有人從背後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鉗住了!
傅言一回頭,發現是個戴着金屬半臉面具的高大男人。男人盯着他,手上力量大得能在傅言手上勒出印子,話如寒冰:“跟我走一趟。”
傅言:???你誰?
海貍瞳孔地震:“……治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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