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速之客
棺材開蓋,徐枝舉着火把探頭一瞧,驚道:“紅衣!”
“什麽?!”
饒是見多識廣的惡棍們,也被這棺中情形唬了一跳,連連後退兩步。衆所周知,紅衣進棺,這是要煉厲鬼!
相比起他們的吃驚,雷全更是駭然。他想要奪門而逃,但腿軟得幾乎癱軟,趔趄幾下差點沒站穩。他抖着聲音道:“是、是楊……?!”
他甚至說不完楊惜蓮的名字,不過其他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稍微冷靜下來的徐枝道:“是她?就這麽兩天就……?”
雷全心說才不是這麽兩天,她本來就是……!
可他很快想起一件事,顫巍巍地說道:“不對,那個牌……這人姓傅!”
因為這個牌位,雷全心中遲疑不定。原本這宅院裏只有楊惜蓮是女的,他和吳子非都認定她一定就是“紅衣女鬼”。可現在棺材裏躺着的竟然姓“傅”,所以他們都搞錯了嗎?
“哈?!”徐枝被這話驚得都忘了怕,“不是吧,難道是那個姓傅的?”
一直惦記着傅老爺的張三也道:“他前天不還好好的嗎?”
徐枝舉着火把到棺材前看了牌位,仔細念了一遍:“不對,這人叫‘傅言’,還是嫁入梵家女人,不是男的。是那個姓傅的親戚吧。”
“那就好。”張三聞言,心底的惡心散開一些,無論如何不想相信自己看上的人已經沒了,不然那真是夠怄的,“我還沒玩上呢……”
“啧,你別在這地方說這事,怪惡心的。”徐枝搓了搓手臂,“我都覺得更冷了。”
“這地方陰氣重,怎麽不冷?”張三問徐磊,“師兄,棺裏有東西嗎?”
張三這麽一問,徐磊才回神想起了方才瞥見的某個物事:“對了,棺裏有東西!好像是玉石黃金帶!”
“哎?”徐枝精神一振,“快拿!”
“等等!”雷全覺得這裏太詭異了,要是棺裏就是紅衣女鬼,拿了她的東西的話……!
“那裏面可是紅衣!”
“紅衣,現在也不過是死人一個,怕什麽?”徐磊說着就拿過了親姐姐手裏的火把,再次接近了棺材,“人不橫財不富……!”
火光之下,躺在棺材裏的紅衣顯得愈發鮮豔,其腰間的東西也閃閃發光。
“真是黃金玉帶!”徐磊從沒見過如此精美的飾品,瞬間眼睛都直了。他又下意識地看向了紅衣人的面部,發現上面居然蓋着一塊白絹,直接遮住了逝者的臉:“有東西遮了臉,看不着!”
雷全一聽真有寶貝,頓時覺得對上了:那肯定就是紅衣女鬼的寶物!
徐枝也大着膽子接近來看,打量了一番棺中人的身形,皺眉道:“這人……”
“怎麽?”徐磊道,“你看出什麽奇怪的地方?”
徐枝一時間沒說話。
看身形,看身高,這紅衣人十有八九是個男的!
一個男的,立的牌卻寫的是嫁入梵家的妻,這……?!
而且他進棺了都這麽高,要麽是生前很高,要麽就是還沒怎麽萎縮。徐枝還看了他的手,覺得年輕得很,怕不是橫死的。
年輕、忽然死亡、男性……別真是那個傅老爺吧?
兩天之內就暴斃了?還被當做梵家的媳婦,穿了紅衣放在棺材裏……對了,這裏可是姓傅的院子,那确實極有可能就是他!
徐枝覺得這個事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她思索期間,徐磊也低頭再看了看棺中人,好一會兒後,恍然道:“他……”居然是個男的!
徐枝忽地出聲打斷:“不要讨論了,趕緊拿東西蓋棺!”
徐磊其實還挺想八卦的,但黃金玉帶确實更重要,他早就想拿了。只是他多少還有點顧忌,試探着邊伸手邊道:“他把手搭在帶子上了……姐,搭把手。”
于是姐弟倆捏着紅衣人的兩邊袖子,将其疊放在腰帶上的雙手緩緩拉開,仿佛稍微用力就會驚起沉睡的逝者。解腰帶也費了好一番功夫,但總算是整條取了下來。
徐枝把整條腰帶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不是單純的腰帶,側邊居然還挂着一把匕首。
不過匕首的手柄和鞘,都顯得十分樸素,不像是什麽寶貝。徐枝考慮了好一會兒,猜想萬一這把匕首也是什麽寶物,棄之就可惜了,便沒馬上把匕首解下來。
雷全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上前道:“師姐,我先幫忙拿着吧。”
徐枝正好不想多拿紅衣遺體上拿下來的東西,當真給他了。雷全如獲至寶,直接扣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拿到了,紅衣女鬼的寶物……!
雷全這會兒根本不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只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個重要任務,心裏大大竊喜。他心底甚至開始盤算待會兒就馬上躲起來,或者跑遠。遠離這幫匪徒,存活的機會才更大!
徐磊道:“快蓋棺!”
棺蓋之前被推到一邊,現在要擡才明白它尤為沉重。雷全被盯着,不得偷懶,只得上前幫忙。待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棺蓋要合上的瞬間,餘光中似乎察覺什麽東西動了,視線不由自主地轉了過去——
紅衣人臉上的白絹輕輕一動。
“啊啊啊!!!”
哐!!!
雷全吓得松手的瞬間,棺蓋重重砸下去,正好蓋上。雷全整個人跌坐在地,語無倫次道:“她、她動了,她動了……!!!”
“胡說什麽?”徐磊道,“我們怎麽沒看見。你就是膽子小,自己吓自己。”
“不是,她真的動了!”雷全道,“那塊布動了……她在呼吸!”
“我看你是真吓糊塗了,即便是起屍,那它也不需要呼吸。”徐枝也不相信,她看雷全好幾次表現得怯懦,只覺是對方胡言亂語,“你要實在怕,就找釘子給他釘上,這樣他就出不來了。”
雷全瘋狂搖頭,還連連往後蹭了好幾步。他是絕不會再接近那個棺材了,要不是怕現在帶着寶物跑馬上會被徐氏等人砍死,他甚至想直接一跑了之!
“這個牌上的,倒是姓梵,叫什麽看不清了……開嗎?”張三去看了另一個牌位,“不過他是隔壁的丈夫,那應該有更值錢的陪葬品才對。”
徐磊直接上前推了推棺材蓋,搖頭道:“這個推不動,釘死了。”
“行,那走吧。”徐枝道,“這裏的其他東西,完事了再回來拿。先去楊惜蓮的地方,肯定都集中在那邊了。”
——雖然也不一定。
徐枝現在懷疑姓傅的已經死了,但疑慮之餘,也覺得少一個人可能就更好辦一點。對方少一個戰鬥力,收拾起來就更簡單些……就是張三之後可能會覺得遺憾,那也沒辦法。
一行四人終于離開了這個屋子。
随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傅言一骨碌坐起來,腦袋和肩膀都穿過了棺蓋。白絹從他的臉上飄落,他随手接了扔在一邊。
“你為什麽讓他們拿走匕首?”
梵君的聲音響起,傅言一扭頭,看到他坐在旁邊的棺木上,跟坐王椅似的大馬金刀。
“拿走,也用不了。”傅言站起來,紅衣飄飄的他站在棺材裏,還是穿蓋而過的那種,畫面夠古怪的。不過傅言不在意,跳下地面道:“我還以為他們會直接打開看看。”
“然後就直接當場暴斃?”梵君道,“他們當中有玩家,你想要這樣弄死他?”
“我只是吓了他一下。”傅言道,“至于生死,随緣而定。”
随他們什麽時候拔出匕首的緣分而定?
梵君想起傅言抓着恰到好處的時機,故意吹了一下手帕,說不清自己的感想到底是什麽。
覺得這人真是無聊,但又覺得吹一下也……有點意思。
而且吹一下就能把一個玩家差點吓尿,看來這人也深谙吓人之道。他之前還喜歡為難另一個玩家,看別人戰戰兢兢,這個性格……
“梵君。”傅言又道,“你知道這衣服怎麽換掉嗎?”
梵君回神,望向他。傅言的紅色衣袍雖然樣式簡單,在他身上卻異常合适,甚至把他襯出幾分意氣風發和靈動來。尤其他的眉眼間,有種神色,讓梵君在某個瞬間會想起另一張臉。
一張更為明豔、動人、叫所有人見之難忘的臉。
相比之下,傅言的長相就樸素多了。
梵君收回無聲的打量:“你連這個都不會?”
傅言回得理直氣壯:“你和楊惜蓮都沒教過我。”
“那便不要換了。”梵君回了這麽一句,消失了。
傅言:???這麽玩兒我呢?
***
另一頭,徐氏一行四人朝着楊惜蓮的院子去了。
雷全被夾在中間,逃脫不得,只好不斷摩挲腰間的那把匕首,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到了院子,依舊幹幹淨淨,依舊進來就更冷幾分,這種熟悉讓幾人心裏有了些定數。尤其看着主屋似乎有點微弱的燭火,衆人更确定了,這屋裏有人!
雷全擡眼瞧到門廊下挂着的竟是白燈籠,扯了徐枝一把:“燈籠是白色的!”
徐枝根本不在意,她猜測傅老爺忽然暴斃了——雖然牌位很蹊跷——那府中挂奠再正常不過。她回道:“故弄玄虛罷了,進去看看!”
衆人這就到了門前的檐廊下,各自悄然抄起武器。
徐磊上前,輕輕地、徐徐地,推了推門。
吱呀一聲,門居然直接開了。
正廳中空無一人!
這場面,反而把正要拔刀的四人搞得懵了一下。在他們的想象中,這裏應該開門就會遭遇反抗的。然而現在卻一個人影都沒看着,四下平靜得很,甚至連屋中的貴重陳設都一一還在。
四人謹慎地跨過門檻,一步步悄然進屋,環繞四周。
這一看,才發現屋內的燭光是從一張供桌上發出的。這供的不是神佛,而是牌位,沒人閑得去認上面的字。供桌上擺着的飯菜居然比之前那倆棺材的四菜一湯還多,可惜也聞不出什麽味兒,可能因為冷了吧。
衆人的目光很快從供桌上挪開,只有雷全盯着那些飯菜,總覺得其中一些菜有點像前天吳子非做過的菜色。
不過他沒時間細想了,因為一簾之隔的裏屋,正傳來一道嬌滴滴的問話。
“誰……在外頭?”
——是楊惜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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