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她給的東西
楊惜蓮這一下,幾乎整只手都沒入了胸口!
等她抓住什麽東西往外拔的時候,傅言忽地感受到了某種能量——強大的、窒悶的、威脅感十足……卻詭異的有種熟悉感。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呼喚他,在拉拔他,在生生把他從軀殼裏扯出去!
随着楊惜蓮持續往外拉的動作,這些複雜的波動愈發猛烈。它們交織在一起,傅言覺得暈眩,覺得心髒猛跳,覺得血液奔湧、渾身沸騰!他甚至站也站不住,眼睛也睜不開。他只覺眼皮上被打了刺眼的光,卻看不到,楊惜蓮生生從胸口拔出來的東西,耀眼至極!
它帶着蓬勃的力量,楊惜蓮牢牢抓着它,卻不敢用力。她将其取出,也耗費了極大的心神。可她顧不上自己的消耗,只将手裏這團捧到傅言面前:“爹爹,你……”
“楊惜蓮!”
梵君的厲喝驟然炸響!一只手臂直接從半空中抻出,徑直抓向那團磅礴的能量源:“你竟敢把他的……!”
唰——!
說時遲那時快,傅言的工作手冊竟脫手而出,眨眼間就撲向那團能量源。它的書頁大開,仿佛張開了大口的野獸,先梵君一步囫囵吞下整個光球!
梵君氣急敗壞,伸手要捉手冊。手冊卻避過他的大掌,朝傅言臉上一撲,就在它碰到傅言的瞬間,傅言連帶着它直接消失!
“……!!!”整個身形已顯現出來的梵君抓了個空,眼睜睜看着傅言消失,扭頭盯向倒地的嫁娘,“楊惜蓮!”
“咳、咳……叫我也沒用。”楊惜蓮半躺半撐,胸口那巴掌大的破洞漏出縷縷黑煙。她虛弱至極,說出的話卻一點不客氣:“完成任務就能走,是你自己設定的。”
“你現在已經沒了仰仗。”梵君的語氣森冷,身周的黑煙滾滾,仿若下一秒就會暴起把這整個世界捏碎,“勸你不要作死招惹我。”
“你便殺了我,又能如何?”楊惜蓮嗤笑兩聲,“于鬼王來說,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只是若有朝一日,有個人想起我來……”
梵君不應話了,甩袖離去。
楊惜蓮徹底倒在地上,胸口破着大洞,身下是泥濘的血腥。然而她卻一點不慌亂,躺在那兒,撫了撫胸口,露出懷念的神情。
“爹爹啊……”
***
傅言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紅花喜轎搖啊搖,後面跟着新娘的嫁妝,一箱又一箱。新娘被擡進了大宅門,拜堂成了親,酒宴就開始了。
婚宴從白天一直持續到黑夜,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眼看着快到尾聲了,天上忽地開始打雷下雨,賓客們走的走躲的躲。即便是喝得迷糊的新郎,也來來回回地幫忙收拾送客。等一切收拾得差不多,那幾乎所有人都沒什麽力氣了。待他踉踉跄跄地進了新房,這才第二次看到自己的新娘。
準确來說,還沒看到,因為蓋頭還沒掀開。
暴雨之中,屋內溫情脈脈。新郎正要去掀開蓋頭的時候,畫面忽地一跳,卻到了院子圍牆邊上。
一群穿着蓑衣的人正翻過圍牆。
當他們跳下去,就一個個抽出刀劍武器,并毫不猶豫一起朝着亮燈的屋子摸去。
電閃雷鳴、滂沱大雨,隔絕了一切動靜。當人們驚覺有人闖入,已經來不及呼救。匪徒所過之處,卷財如蝗蟲過境,殺人刀刀斃命,幾乎一個不留。而留下的,還不如不留,都是被匪徒糟踐的姑娘。
一時間,慘叫、哭泣不絕于耳,在雨幕的遮蓋下連綿不絕。鮮血甚至從屋裏溢出了走廊,血腥滲入地磚縫隙,再也無法洗清。
冷血的匪徒們一路血洗,從外院到內院,翻箱倒櫃、舉刀滅口。很快,他們就翻進了新人的院子。
新郎奮起反抗,可勢單力薄又酒後暈眩,新娘就眼睜睜看着他倒在了匪徒的刀下。然後……新娘就遭了災。
淩辱,暴力,新娘凄慘的叫聲仿佛成了暴虐之徒的助興。她叫得越慘,咒罵越大聲,匪徒們就越來勁。在被折騰得奄奄一息後,新娘也在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後,徹底閉上雙眼。
或許是她方才的反抗激怒了匪徒,又或許是什麽別的原因,匪徒們殺死她之後,竟然還提刀在她屍體上多來了幾下。跟發洩似的,剁了又剁,最後連衣服帶人都看不出形狀。
這新娘,正是楊惜蓮。
她穿着紅衣橫死,死後就化作了厲鬼。截殺生人,魍魉作伴。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有道士上門來收她。她原本以為這個道士也跟之前那些銀樣镴槍頭一樣,卻差點被這道士幾張符轟碎,倉皇逃脫之下居然撞到了人。
不,準确來說不是個“人”,人類怎麽可能輕易撞到鬼?楊惜蓮一擡頭,只看到了一個黑衣的……大鬼。
傅言感覺自己垂頭和她對視了。
在傅言看來,楊惜蓮依舊是那個鳳冠霞帔的嫁娘,妝容精致、紅唇豔麗。而在楊惜蓮的眼中,大鬼黑色長袍,黑色長發,容貌昳麗,森森的鬼氣卻叫楊惜蓮不敢忽視。不僅是楊惜蓮,連追來的道士都一下忘了嫁衣女鬼,直沖黑衣大鬼而去!
黑衣大鬼揮了幾下手,那道士就被風吹過了三個山嶺,輕易回不來了。
楊惜蓮在這大鬼身邊跟了一段時間,後來她和大鬼說了自己的事,大鬼就問她:“想找到那些人的魂魄嗎?”
“可以嗎?!”楊惜蓮喜出望外,“想!我做夢都想把那些人淩遲三千八百片!”
大鬼掏出一個冊子,打開;又不知從哪掏出一支筆,在冊子上寥寥數筆,十來個魂魄就瞬間出現在楊惜蓮眼前。
她到這一刻,才知道當初來到自己夫家的,究竟有多少惡徒。
大鬼把這十來個魂魄交給她,随她收拾,口氣跟給了個玩具似的。楊惜蓮卻知道這是多大的恩賜,拉住大鬼的手道:“大人,我一定會……!”
傅言猛地睜眼!
拉住他手腕的是梵君!
***
時間回退稍許。
城市某個中轉站裏,忽然刷出了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正是傅言,而且是雙眼緊閉,看起來失去意識的那種。
“怎麽有個躺着回來的?”同在中轉站的人看他這造型,疑惑道,“別是死了吧……”
另有旁人道:“瞎說,死了哪還回得來?”
“那是暈了還是睡着了?這樣也能回來,別是在游戲裏躺贏了吧?我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撿條命,怎麽不知道還有這麽好過的游戲……”前者湊近看了看傅言,“哇這人,用一條這麽花裏胡哨的腰帶挂匕首?”
是的,傅言腰上依舊戴着那條游戲裏配給匕首的黃金玉帶,搭着他的簡單運動裝,極為顯眼。他手下還摁着一個比巴掌稍大的本子,看起來樸素極了,毫不起眼。
“卧槽,這腰帶和匕首不會是他的道具吧?”其他人也湊過來,議論紛紛,“真的黃金和玉石?有什麽用?”
還有人蹲在他身邊研究:“這還有個本子……”
正當人們研究得起勁的時候,忽地一陣狂風吹來,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治安隊……!”
人們一瞧見那金屬面具,離得遠的紛紛落跑,離得近的動也不敢動。那戴着金屬面具的男人落到地面,好似帶着陣陣凜冽寒氣,直接把周遭的人都凍硬了。
只有他前進的方向上,人們會慌忙讓出道路,半點不敢礙事。
男人來到傅言身邊。
他一眼看到傅言手下壓着的手冊,蹲下去想要抽出它。就在他握住傅言的手腕将其提起來,另一手要觸碰手冊的時刻,傅言猛地睜開眼睛!
立刻地,梵君和他對上視線:“你……”
他一個字都沒說完,異變突生!地上的手冊忽地“啪”一聲自動打開,從中飛出難以計數的紙張,唰唰唰直撲梵君面部!這不是普通的紙,而帶着某種束縛的力量,就連梵君一時間都沒能自如應對。梵君抓下一張,另一張又撲上去,前赴後繼地阻撓他、環繞他,甚至生生将他拉離傅言身邊。
等梵君用自己的力量震開所有紙張,傅言已經爬起來了。手冊抓在他手裏,被震落的所有紙張就唰唰唰飛回那個冊子裏,跟有生命似的,也不知那麽薄的手冊怎麽收納的這麽多張紙。
梵君徑直朝傅言伸手:“東西給我。”
“梵sir,不是我不想給你。”傅言道,“你看。”
說着話,傅言舉起手冊朝男人一扔,男人正要接,那手冊竟跟長了眼睛似的在空中生生拐了個彎!
梵君:“……”
傅言抓住沖回來的手冊:“看,回旋冊,不是我的錯。”
“你跟我走。”梵君直接過來抓住傅言的手腕,還盯了一眼他另一手裏的手冊,“抓好,再襲擊我,我就燒了它!”
“……這也不是我控制的。”傅言覺得自己就跟遭殃的池魚似的,這裏頭就根本沒自己的事。但梵sir講話最好別擡杠,傅言只好示意自己已經抓緊了。
下一秒,兩人雙雙消失。
又過了幾秒,憋得大氣也不敢出的玩家們才長長松口氣。大家面面相觑一陣,終于有人懷着激動的心情,壓低聲音感慨。
“那個玩家居然和治安隊打成平手!牛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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