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怒目金剛

方梅玉到來時宋錦瑜并不在山莊，顧炯新和顧春衣也都不在，照理來說這樣的不速之客最多能在宋錦瑜的會客廳休息，而現在竟然登堂入室，直接住進玉蘭院。

原本看在她是宋錦瑜和顧炯新師父的愛女還能容忍一二，可剛才她在黃家村那樣落顧春衣的面子，已經撕破臉，顧春衣又何必顧忌。

劉小武并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麽錯，原來他就跟在宋錦瑜的身邊，在書院的時候每次看到方梅玉都心跳加快，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下人身份，連偷瞄一眼都得小心翼翼。

他覺得只有宋公子才能配得上方梅玉，所以一直不喜歡顧春衣，也認為宋公子只是一時糊塗，他有責任讓宋公子迷途知返。

“你為什麽擅自安排方小姐的住處？”顧春衣繃着臉問，這劉小武進來只是敷衍地行個禮，連聲尊稱也沒有。

“方小姐是我們家少爺的師妹，少爺不在，總不能失禮吧。”劉小武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可沒認為自己有什麽錯，“我們家少爺的師妹”這幾個字咬得特別重。

“那你為什麽不安排在松濤院的會客室？或者那邊的客房？”看到劉小武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僭越職責，忘記做一個下人的本分了，顧春衣繼續問。

“趙翌副将要求的，說茶瑪芝小姐一個人住在玉蘭院裏，她們三個小姐身份貴重，應該也住在玉蘭院。”劉小武看見顧春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忙扯着趙翌這大旗出來。他心裏還是沒感覺自己有什麽錯，甚至厭惡起顧春衣來，越俎代庖，狐假虎威的女人，等着被宋公子厭棄吧。

“你知道趙翌副将在這山莊裏是什麽身份嗎？”顧春衣不想再廢話，直接問。

劉小武張了張嘴，沒有回答，不甘願地把嘴閉上。

“劉叔，劉小武這樣的主子我可請不起，你讓他自己給自己發工錢吧。”今天忙到現在，顧春衣也累了，不想再說什麽，直接處理。

劉小武呆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憑什麽？你憑什麽處理我？我們家少爺不會同意的。”

“那你找你家少爺去。”顧春衣實在累了，掉頭往梅竹苑走，心裏卻發狠，早知道那圍牆應該砌起來，誰有空管宋錦瑜的破事呀，她可不承認她是因為看到方梅玉還有那兩位佳人心裏有點不舒服了。

“你為什麽擅自決定而不請示顧小姐，甚至劉叔也行呀。”文元象看白癡一樣地看向罵罵咧咧的劉小武，他在山莊和劉小武關系不錯，但他萬萬沒想到劉小武這麽渾，到現在還看不清局勢。

難怪同時到顧小姐的身邊，三七越來越受重視，而他越來越邊緣化，象這次種茶樹的事，顧小姐還是吩咐三七叫她做的。

以後該琢磨着為人外世和與人相處的事情了。

顧春衣幾句話處理了劉小武，心情卻并未因此變得愉悅。當時只考慮合建的好處，沒有想到壞處了，劉小武等人的賣身契約都在宋錦瑜那裏，她管起來的确名不下言不順的，難怪人家不服氣。

原本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呆在這裏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可什麽時候事情變得如此複雜了？，被一個小護院打臉讓她很難受，這世還是一樣的孤苦無依，無處話凄涼呀，種種負面的想法在腦海中翻騰不休，令她心浮氣躁氣短胸悶。

顧春衣回到梅竹苑，換上中衣，“粉荷，去找一壺酒來，替我斟上。”粉荷略一猶豫，悄然移步，不一會兒提了一壺果酒過來，又端過來幾個小菜，站到了顧春衣的身邊。

顧春衣未等粉荷斟酒，自己動手倒了三杯，直接喝下，也沒吃菜。

粉荷略略蹙眉，委婉地勸道：“小姐，少喝點。再喝下去，可就要醉了。”

這點酒，她怎麽可能會醉？

顧春衣正要張口，話到嘴邊，忽地想起這個時候的自己只是一個12歲的孩子，上一次陶器燒成後還喝醉過。也怪不得粉荷這般憂心忡忡。

她的酒量是前世一個人在城市森林裏拼殺出來的，律師的職業裏，沒有什麽單身女人的概念，她也不允許自己在人們面前失态，無論何時都是鎮定冷靜的樣子，甚至是很多男人的精神支柱。

那無數失眠的夜晚，那獨自一人時也無血無淚的時候，為了能沉睡片刻，她開始有了淺酌的習慣。越喝越愛喝烈酒，抿一口酸甜苦辣，百感交集。這樣的果酒，前世怎麽喝也不會醉的。

顧春衣笑了笑，又動手再倒，連飲了幾杯。

“小姐，你這樣喝酒不行的，傷胃呀。”粉荷苦苦勸道，若不是主仆有別，她都想上前動手搶了。

“好，我聽你的，不喝就是了。”顧春衣沖着粉荷笑了一笑，将酒杯放下了。

酒确實是好東西。喝進口中的那一刻，全身都暖了起來，身體不再緊繃，精神也舒緩了許多。

顧春衣走去書房，吩咐大家不可打擾她。先是寫了幾張大字，還是感覺到心情平靜不下來，她轉出門去陶坊那拿了一塊泥土開始摔打，慢慢地捏了一怒目的頭象，她心情開始平靜下來，洗幹淨手，去書房拿了一張紙，用自制的炭棒開始設計，她的腦袋開始出現一個形象：只見她的筆下非常清晰地出現一個眼睛圓滾滾且外凸，頭戴龍盔，身穿铠甲，左手托塔，右手握蛇，身子後面還伸出一對翅膀的圖像。畫完後，她開始根據圖形雕塑。

四婢女和馮媽媽擔憂地看着顧春衣，她以為自己沒醉，可在她們五個人的眼中，小姐的目光明亮得驚人。象火焰在燃燒，紅暈悄然染上臉頰，猶如桃花般明媚嬌豔。明顯是醉了。

看着開朗又堅強的小姐露出平日從未有過的脆弱無助，綠桃的鼻子一酸：“小姐到底是怎麽了？一句話都不說這樣喝酒，是要吓死奴婢嗎？”

秋菊想了想，把剛才在黃家村的事情和盤托出，又把三七偷偷告訴她關于宋公子在省郡發生的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