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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梁文超使勁點頭,不肯說話。林遙長長出了口氣,喝道:“執迷不悟也要有個限度!我問你,你說用電話把五名死者約到S大小樓見面,具體時間呢?經過我們的法醫給屍體解剖結果來看,每個死者之間相隔了半小時,如果說你每個半小時殺一個人,那麽再算上他們喝下安眠藥到發揮藥效的時間。每名死者至少需要一個小時。”

梁文超是個大老粗,他聽不懂林遙的這番推論。一旁的葛東明走過來,對梁文超說:“這裏唯一的女性就是我們的法醫。現在我在你面前問她,死者服下安眠藥以後多久才能安全進入昏迷狀态?”

法醫說道:“從死者血液裏提取的劑量和死者的體重來看,至少需要四十到五十分鐘的時間。”

“聽見了?我幫你算算,第二個死者醫務室大夫于波,死亡時間是淩晨02:30,她喝下安眠藥的時間就應該是淩晨01:20左右,那時候第一名死者華良還沒死呢,你是怎麽在于波面前殺的人?”

梁文超滿臉是汗,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老婆讓華良喝下安眠藥以後,我就帶着他去那個沒東西的屋子了。然後,于波來的時候,我老婆在,在那個什麽活動室跟她見面,于波沒看見我和華良。”

“你還在說謊!”林遙氣的拍案而起,拿出一張紙放在他面前,繼續說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五名死者私人手機、住宅座機、辦公室電話的查詢記錄。從本月初一直到案發當天,每一個進出的電話我們都詳細調查核實,根本沒有你的!”

“我用得是公用電話。”

“胡說!這面上所有通話記錄,我們都可以找到打入、接聽者本人,你說說看,你那個見鬼的電話會憑空消失嗎?”

梁文超頓時啞口無言。他看着房間裏所有的人,許久許久。不知道這位痛失女兒的父親從哪裏想到哪裏,剛剛那猙獰的表情緩緩松弛下來,看上去又老了好幾十歲。

這個人的靈魂已死,空留個軀殼在審訊室裏長嘆一聲:“我和孩子他媽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唯一的女兒也沒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學校裏那些人都是我殺的,還有一個叫馬濤的人也是我殺的。雖然殺不了賀凱那個畜生,也算為小雪做了點事。你們看着辦吧,我不想再說了。”

林遙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喝問:“不說13號幾個死者,你為什麽要殺馬濤?”

“那家夥死也不承認被賀凱收買,還揚言說要通知學校和警方,我一來氣就把他打死了。”

“經過我們法醫鑒定,馬濤身上有三種不同的傷痕,這三種傷痕來自三個人。除了你和龔妍之外,那個人是誰?”

“就我們倆,沒有別人。你們幹啥問這麽多的廢話,人都是我殺的!”

林遙忍住心裏的怨氣,盯着梁文超,說:“就在昨天,鐘佳楠和舒雅到我們這裏來說了12號晚上的經過,梁文超,這件事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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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梁文超楞了一下。随即,他低下頭,一雙滿是老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幾乎是哽咽地說:“那兩個孩子都是好人,我們不能連累她們。舒雅一直跟着我們,到了海邊的小破屋裏,她和鐘佳楠突然冒出來勸我們不要做傻事。但是……”說到這裏,梁文超突然擡起頭,哽咽着說:“你們有孩子嗎?你們知道我這土埋半截的人發送女兒的心情嗎?那是我和老伴一手拉扯大的心頭肉啊,我們累死累活為了啥?就是為了孩子。不管孩子變成啥樣,那都是我的女兒,我沒能耐,沒辦法還孩子一個清白,所以,我和孩子他媽早就不想活了!你們說說,我活着幹啥?我活着還有啥意思?”說到這裏,梁文超抹了一把眼淚,脖子一挺,就說:“是挨槍子還是咋地,你們看着辦吧。”

接下來,梁文超真是不再開口,似乎就等着被送上刑場的那一刻。

面對死活不開口的梁文超,所有人都沒辦法。林遙提議讓梁文超冷靜冷靜再說,先去看看他的妻子龔妍的情況。

當葛東明和林遙還沒來得及推開2號審訊室的門,譚寧就急三火四地走出來,開口說:“送醫院吧。”

“什麽?又自殺一個?”葛東明真是想撞牆了。

“不是,我發現龔妍的精神狀态不對勁,不信你們進去看看。”

林遙一把推開房門,只見龔妍臉上的表情麻木,坐在椅子上機械式地來回搖晃着身體,嘴裏喃喃自語着:“雪兒啊,媽對不起你啊,雪兒啊,等着媽啊……”

林遙看見豔萍站在一旁用力按着龔妍的雙手,就特意看了一眼她的手,頓時吓了一跳!龔妍的手幾乎是皮開肉綻。

“是她自己咬的,看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豔萍對林遙這樣說。

龔妍的情況明顯是無法進行審問,林遙只好拉着葛東明去外面說話。

“組長,恐怕我們沒有時間了。”

“這我知道,但是梁家夫婦已經來自首了,上面肯定會借機施壓。就算老狐貍能頂着,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司徒呢?這時候他跑哪去了?”

“不用管他,該出來的時候他自然就出來了。組長,三個嫌疑人在梁雪案發時間的問題查清了嗎?”

葛東明把口袋裏的小筆記本給了林遙,讓他自己看。

霍亮:因為要堅持留在本市打工,故而沒有返回老家,獨自居住在S大附近的月租房裏。本年1月3號下午13:00在一家超市打工至下午18:00,20:00——4號淩晨04:00在24小時快餐店打工,随後,返回家中。梁雪案發時間,霍亮具備作案時間。

舒雅:因為要參加辯論會沒有返回老家而留在本市,與被害人梁雪一同居住在S大特級宿舍裏,根據舒雅本人所說,案發當時她在宿舍樓頂背英文單詞,不在場證明——未定。

鐘佳楠:無。

林遙一皺眉,就問葛東明說:“組長,這個‘無’是什麽意思?”

“鐘佳楠在寒假期間沒有回老家,住在姨媽家裏。我們去她姨媽家進行調查,這一家人于上周出國旅行,我們聯系不上。所以,一點線索沒有。”

“查找鐘佳楠和她姨媽家的電話記錄了嗎?”

“查過了,沒有任何疑點。鐘佳楠本人說,在梁雪案發的當天,她在姨媽家一直睡到上午九點多才起床,但是,這個問題無法核實。”

林遙哼了一聲,道:“她記得倒是挺清楚。”

葛東明白了一眼林遙,發牢騷:“你還‘哼’!眼看着就要到破案限期了,到現在我們還無法确認嫌疑人的時間,你還有心情哼哼。”

“別急,只要司徒回來,我們就可以結案。”

葛東明一把抓住要離開的林遙,追問:“你們倆是不是查出真兇了?”

“還差那麽一點點,不說了,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

“你還真走?梁文超你不審了?”

林遙有點懊惱地說:“我不想再審他。”

有點急躁的葛東明看了一眼手表是早晨的08:00,時間不等人,他還想要拉住林遙,卻被譚寧制止了。譚寧小小聲地說:“他是被趕出家門的,別去戳他的心窩子。”

組長愣了愣,這才體會到林遙的心情。想來,是那個一心求死為女兒報仇的父親觸動了林遙心中的某個地方吧。

葛東明習慣性提起手想要抓抓頭發,不知為何,手停在了半空中。他難得輕聲輕語地問:“譚子,你說這案子我們能一查到底嗎?”

譚寧笑了:“你可是我舍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都要跟随的老大,沒這點本事那行。”

“你小子,什麽時候學會油嘴滑舌了?”

譚寧詫異地看着自家組長,問:“不對嗎?就是上面不讓我們繼續查,你也不會放手吧。我可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陪着你一起脫了這身皮。”

“烏鴉嘴。趕緊吃藥去,吃完藥跟我出去幹活。”

譚寧被葛東明踹進辦公室吃藥,臉上帶着一點點解脫和大戰前的凝重。

日期:X月3號

時間:上午10:

還是那個紅燈區,還是那個俗氣的酒吧。林遙推開門以後,直接說要見鯊魚。幾個見過他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就算他曾經是司徒帶來的人,可他警察的身份還是不受歡迎的。盡管這些小弟沒說什麽,眼睛裏卻露出了警惕與厭惡的态度。

一個小弟不大情願地走到後面去跟扛把子打招呼,很快,鯊魚親自出來迎接林遙。

“怎麽就你一個人,司徒呢?”鯊魚問道。

“他還在辦事。鯊魚,孫強有消息嗎?”

鯊魚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說:“有倒是有了,不過,這個人背後有人罩着,我正在探底。”

林遙笑笑,說:“我知道對方是誰,麻煩你讓手下的兄弟繼續監視孫強,別讓他跑了就行。司徒太忙脫不開身,我想用電話跟你說這事也不合适,所以才過來。”說着,林遙拿出一厚打的鈔票出來放在一旁的吧臺。

“林老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跟司徒是過命的交情,你這是罵我啊。”

林遙沒在意他的反感,說道:“不是給你的,這是給你手下兄弟們的酒錢,我和司徒沒時間,你就帶我們好好請他們喝頓酒。”

這時候,周圍幾個小弟都興高采烈得歡呼起來,那态度是看着林遙順眼了。

鯊魚震天響的笑聲充滿了這個酒吧,說道:“行,既然林老弟看得起我們這些道上混的,我也不跟你客氣。以後只要你有事就來找我,不論司徒那邊的交情,我也把你當自己人。”

林遙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便離開了鯊魚的地盤。

随後,林遙急忙返回重案組,路上他一直思索着梁文超夫婦的用意。為什麽突然跑來自首?他們的确是參與殺害了馬濤和S大五名死者,但是為什麽這個時候出來自首?

林遙全神投入的狀态被口袋裏震動起來的電話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號碼竟然是司徒的,他驚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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