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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聽完林遙的講述,一旁的衣少安插嘴問道:“打那以後,你們都沒有見過霍亮嗎?”

“他和司徒通過兩次電話,也沒說什麽特別的。”言罷,林遙忍不住想,不知道司徒見到習東平沒有。

新年之夜,對于司徒突然來訪習榮是非常歡迎的。只是,看了他的表情不免有些疑惑。

“我要跟東平談談,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在一邊聽着。”司徒這樣說道。

“什麽事啊,這麽急?”

“事關重大,習大哥,你得通融一下。”

“好吧,跟我來。”

把習東平從二樓叫下來的時候,司徒覺得他的氣色還是很不錯的,看到他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先是以微笑安撫。但他所提及的話題,讓習東平頓時緊張起來。

“什麽意思?你新年夜跑來問我霍亮的事,肯定是出了問題。霍亮怎麽了?”

“別急。我只是有事想請他幫忙,卻又找不到他。所以才來問你。”

習東平偷偷看了父親一眼,低垂着眼睛:“他,他回家了。”

回家?不可能。根據葛東明給自己的情報來看,霍亮一直留在本市打工。

也許察覺到了司徒的疑問,習東平緊跟着說:“原本他不打算回去的。想趁着寒假打工多攢點錢,後來,是我勸他回家看看,過年了,怎麽能不回家呢。他是今天下午四點的火車,晚上十點左右到站。大約是十點半左右,我們還通過電話。不信你看。”說着,習東平把手記遞給了司徒。

調出通話記錄,果然有22:38霍亮的來電顯示,通話時間長達五十分鐘。也就是說,霍亮從今晚的22:38——23:28之間是安全的。但是,為什麽D市的警察還要找霍亮呢?

在司徒沉思的時候,習東平不顧父親的目光,開口就問:“司徒叔叔,阿亮是不是出事了?”

“不,沒事。是我急着找他幫忙。東平,最近,有沒有什麽陌生人接觸過他?”

“沒有。如果你要問我他的反常,就是他說什麽都不肯讓我去探望你和林警官。還讓我盡量阻止爸爸跟你們接觸。所以,我不可能相信你說他沒有出事的借口。”

習榮大為吃驚地問:“東平,你說那小子不讓我接觸司徒?為什麽?”

“如果我知道就不用苦惱了。阿亮嘴嚴,他不肯說的事,我是問不出來的。”

在這麽說下去,八成要露餡。司徒見勢不妙就要開溜,結果卻被習東平一把扯住了衣袖。

“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

看着着年輕人執着的目光,司徒難以啓齒。狠狠心,對站在後面的習榮說:“什麽都別問,保護好東平。”

習榮死死拉着自己的兒子,不管他對着離開的司徒如何喊叫都不放手。最後,習東平瘋了一樣地撥打手機,但是,霍亮那邊卻始終是關機。

返回家的路上,司徒用電話跟林遙說了情況,林遙也覺得很奇怪。正在商量的時候,司徒手機裏傳出來有電話打入的聲音。司徒看了號碼,納悶地說:“有電話進來了,07XX是哪裏的區號?”

“07XX?組長,你知道嗎?”

不曉得葛東明說了什麽,司徒便聽到林遙急切地說:“接聽,那是D市的區號。”

司徒切斷了和林遙的通話,趕忙接聽D市來電。他不想抱有太大的希望,因此,當聽見霍亮的聲音時,他喜出望外:“你怎麽樣?”

“你知道了,消息真快。”霍亮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嘶啞,鼻音很重。明顯是剛剛大哭過的樣子。

司徒小心翼翼地問:“這不是你的電話號碼,你在哪裏?”

“第一醫院的302病房。爆炸的時候,我偷跑出去給……給朋友打電話,只受了點輕傷。刑偵大隊的人帶着我來包紮傷口,我借了電話打給你的。我的那部丢了。”

“霍亮,你仔細聽好。我和小遙馬上去接你,在我們到達之前,你要留在警察局,絕對不要出去。”

“不大可能。我手骨骨折,要在醫院觀察。”

“有人保護你嗎?”

“一個女警。”

“我會找關系讓他們多安排一些人手,記住我的話,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離開警察的視線。”

“我明白了。”

确認了霍亮還活着,司徒急忙聯系家裏。留守在家中的人頓時都來了精神,葛東明回局裏打電話跟D市那邊的警察局協商要他們多安排幾個人保護霍亮。林遙把家裏的鑰匙給了衣少安,自己穿上衣服去跟司徒會和。左坤怎麽肯放過任何與組織有關的線索,二話不說,帶着衣少安一同前往。

就這樣,一行四人在新年之夜趕往D市。

半路上,林遙分析當時的情況:“組長從D市那邊得來的消息,爆炸是在深夜23:30分發生的。霍亮避開父母到外面跟東平通電話直到23:28分,所以,他幸免遇難。如果爆炸是烏拉諾斯協會幹的,目的很可能是殺人滅口。”

“就因為那孩子看到了信的內容?”衣少安說完這話又搖搖頭,繼續道:“有些矛盾。那封信你們在九天前就接到了,要殺人滅口是不是晚了點?”

“不。烏拉諾斯從發現有人洩密到調查清楚,至少需要幾天。他們的作風就是這樣,不管你有沒有威脅,一旦觸犯了他們就會被抹殺。起航案子裏的殺人兇手袁可心你們都知道吧,她的家人從出國以後,至今無法查到消息。我想,恐怕已經被協會的人殺害了。”

負責開車的司徒始終冷着臉沒有說話。他的內心很自責,這件事是他們太疏忽了。明知道對手沒人性,還沒有盡心保護霍亮,這是他們的失誤。那個混蛋協會,又毀了一個家庭,媽的,真該死!

“小遙,通知習榮讓東平去其他城市住一段時間。老妖婆的人沒能殺了霍亮,肯定會利用東平逼他出來。這一次,我們不能再被動的挨打了。”

司徒在擔心着習東平,留在醫院的霍亮更加擔心。雖然他到現在還無法接受恐怖的現實,但他拼命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回想自己在樓根下面的黑暗處和東平傾訴相思之苦,那時候,他還擡起頭看了看家裏溫暖的燈光。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巨大的爆炸聲和氣流把他卷出去好幾米遠,腦袋磕上了綠化帶的水泥圍沿昏了過去。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到處是人們的哭喊聲和刺眼的火光。

他瘋了一樣的跑過去要沖進樓內,卻被人攔住了。幾句語無倫次的争吵後,消防隊員才知道他就是遇難家庭的兒子,趕緊找到刑偵大隊的人。

被兩個身材魁梧的警察死死按住,霍亮眼睜睜地看着溫馨的家被燒得精光。那時候,他腦子出奇的冷靜。他回想着自己偷偷溜出門的情況。

母親在客廳看電視包餃子,父親坐在書房給老朋友打電話拜年,廚房的煤氣都關着,自己偷偷溜出去,走的是樓梯,還聽見有個教會的人來派送新年禮物。

教會的禮物?教會不是只有在聖誕節才會發派禮物嗎?

突然間,霍亮明白了。他抓住一個幫警察按着自己的鄰居,問:“收到了嗎?你們家收到教會的禮物嗎?”

“教會?什麽教會?”

“就是我們小區對面的那個教會。”

“怎麽可能,那個教會的人都回家過年了,只有一個老頭看門。”

霍亮不在拼命的想要沖進去了,他已經想的非常清楚。自己一個本本分分的學生從不與惡人打交道,為了能與東平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他遇到任何麻煩事能躲就躲。讓自己遇到這種不幸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封信,那封被塞進果籃的信。

突然安靜下來的霍亮讓警察叔叔們大松了一口氣,刑偵隊長韓蕭看着他頭上流血,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側,帶着他立刻去了醫院。

處理好了傷勢,韓蕭單獨坐在霍亮的病床前。在他看來,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過分冷靜,在他的眼中始終找不到悲觀的絕望,倒是隐隐透着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堅定。

“霍亮,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在等着你。我的同事,你可以叫她小燕姐,有什麽需要就叫她。今晚她會留在醫院。”

“謝謝。能不能把你電話借我,我想……”

是要聯系親屬嗎?韓蕭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電話給了霍亮。但是,霍亮在用眼神請他離開,韓蕭不是多事的人,說自己在外面等着,電話随他怎麽打都可以。

霍亮留了個心眼,沒在電話裏把事情說明。挂斷了和司徒的通話以後,忍耐着想要聽聽習東平聲音的渴望,還是把電話還給了韓蕭。

韓蕭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走廊裏非常安靜,偶爾能聽見護士的腳步聲。霍亮毫無睡意,瞪着一雙眼睛,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大概過了能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兩個人的腳步聲傳來,當房門被推開的時候,霍亮看到一個護士正推開對面的病房門,另外一個醫生拿着體溫計走進來。

“怎麽還沒睡?那正好,來測體溫吧。”

霍亮起身接過醫生給他的體溫計,由于受傷的手臂都打上了石膏,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且困難。醫生笑了笑:“我來幫你。”

靠的非常近,醫生小心翼翼把體溫計夾在霍亮那個還算完好的胳膊腋下,看了看時間。

“大夫,我能喝可樂嗎?”

“開什麽玩笑。可樂裏有咖啡因,絕對不能喝。”

“但是,我已經讓那個女警幫我去買了。”

醫生一愣,随即搖搖頭:“我去幫你拿杯牛奶吧,有助睡眠。”

“謝謝。”霍亮沒精打采地說。

醫生沒有收回體溫計就去幫霍亮拿牛奶,等着醫生的腳步聲已經消失,霍亮猛地掀開被子跳下了床。

打開房門,走廊裏空無一人。霍亮不知道女警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模模糊糊的記得,聽見她接了一個電話,聲音原來越遠。

來不及多想,霍亮拿起鞋子溜出去,一路小跑到了樓梯間,卻忽然停了下來。他思索了幾秒鐘,打開樓梯間的半扇門讓它保持半個身子的縫隙,緊跟着他反身跑進最近的一個無人入住的病房內,打開窗戶。

這是三樓,就算是好胳膊好腿地跳下去也很危險。但是,不跑就更加危險。霍亮咬咬牙,用那只還能使用的手臂扣住窗沿跳上去,一狠心就松了手。

兩分鐘過去了,302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拿着一個杯子,在房內走了一個來回,停在了病床前。愉快的口氣說:“聰明的孩子。”

兩分半過去了,一個醫生看着樓梯間被打開的門,很悠閑地轉身離開。幾個便衣警察和醫生擦肩而過,但誰都沒有看到醫生嘴角那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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