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

路在從小就見慣了生死,他們一家從祖上起就是給人算命看風水,這樣的背景,讓他對對生生死死的壓根就不怎麽在意。

可此時路在卻是疼了起來,他摸着林飛的肌膚,他想着這個人命裏的那些東西。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這樣的,天道輪回順天應命才是正途,林飛這樣的也不過是命途多舛短命薄福相,自己就算幫,也不過就是延他幾年壽命。

正因為這個,當初打算給自己小舅舅送禮物的時候,才想起有這麽個人被自己下了蠱,想着這個人會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而且命不會長久,路在才決定用他做的藥人。

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副藥,書上記載的也很簡單-肉箐種在肉裏的,起初會在人骨頭裏生根,慢慢的就會從骨頭裏長出來,但不管是外表還是刨開了看,都不會看到蛛絲馬跡,直到那東西自己從肉裏長出來,就跟個疙瘩一樣的露在肉外面。

起初不疼不癢,也不會妨礙什麽,漸漸的就會變顏色,淡淡的粉色,然後是紅色,深紅色,深紫色,一直到最後的黑色,等藥養好了,人也就差不多了。

路在已經記不清自己當初是怎麽看的那本書了,只是很偶然翻到了那麽一本書,他都沒仔細看,就把拿藥引子找了來,拿給了林飛。

林飛看路在神情陰郁,半天都不說話,忙推了推他,問他一句:“你沒事吧。”

路在慢慢的把視線從林飛的手指上調到林飛的臉上。

這樣的林飛讓路在心口就跟被人挖了一塊似的疼了下。

路在眼圈一下就給紅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如果知道,他當時肯定不會鬧着玩把那東西種給林飛。

他一直想讓林飛胖起來的。

林飛哪裏知道路在想的這些,還以為路在只是在擔心自己,林飛也就忙把之前的話往回收着說:“沒你想的那麽疼,就跟針紮似的,偶爾才疼那麽一下,看把你緊張的,沒事的。”

路在說不出話來,他用力摟了摟林飛。

林飛也只當路在在對自己撒嬌,也就跟着回抱了會路在。

晚上的時候路在一直睡不着,他忍不住的追問林飛手上的疙瘩是什麽時候長的,還有長的時候覺着有什麽不一樣沒有。

要不是路在看自己的手,林飛壓根不會把自己手指上的那個疙瘩當回事,對他來說骨頭裏的疼才是要命的。

林飛也就無所謂的說:“記不清了,應該有一段日子了吧,開始的時候就跟小米粒似的,我也沒管它,最近才漸漸長大的,不疼不癢的應該沒事吧。”

路在不吭聲了,把頭貼着林飛的頭。

他一直沒想過林飛算什麽,他也一直不知道自己對林飛是什麽樣的感覺,這個時候聽見林飛的那些話,想着林飛還一無所知,路在忽然就愧疚起來。

他有點可憐這個林飛。

自己不知不覺的就把林飛害成了這樣,路在不由的難過起來。

他想着那個藥還是別種了,反正他小舅舅已經有了自己的小情人,自己種不種藥的也就那樣,還是先顧林飛的身體吧。

路在這麽一想也就打定了主意,想着趕緊回去把那個種藥的書找來再重新研究下。

他從小到大一直是想做什麽都能做成的。

路在也就一刻都沒停下來,半夜三更的連覺都不睡了就要起來穿衣服走人。

林飛吃了一驚,看着跟發神經似的路在,在那直問他:“你這是要幹嗎啊?”

路在沒辦法解釋,只是含糊的說:“有點急事,我得回家一趟,很快我就回來了。”

邊說路在邊穿着衣服。

林飛擔心他,也跟着起來,想着幫路在收拾行李,結果路在什麽都不用收拾,只拿了錢跟手機人就往外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路在還攔住林飛,不讓林飛送他。

這麽晚了,路在不想林飛半夜三更的不睡覺。

林飛只好留在門口,一臉古怪的看着路在往外一步三颠的往外跑去。

路在還是頭一次一個人走夜路,他倒不怕什麽,只是他跟林飛住的地方偏,他走的路上的時候,除了影子也沒個別的東西。

路在忽然就覺着孤單起來。

一個很奇怪的念頭也跟着冒出來,林飛死的時候,就是這樣吧?

這是個很來不得的問題,剛從路在腦子裏冒出來,路在就打了個冷戰。

他都不知道為什麽的就停了下來。

路燈照出來的光線很微弱,四周也是靜悄悄的。

路在低頭看了會兒自己的影子,他想着他父親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前他是很厭惡聽那些道理的。

可他父親卻很喜歡講那些,都是些生死無常的東西,還有什麽珍惜眼下,讓他多體諒人之類的亂七八糟的道理。

路在倒更喜歡他媽說的那些,他們學蠱的人,都是随心所欲活着的。

再者路在骨子裏更象他媽那邊的人一些。

記得小時候翻看家裏的老照片,路在就很喜歡其中的一張,那是個合影,很多人裏面,有他的太爺爺還有黃毛他們幾個人的長輩,其中還有一個人,路在也不知道那人是誰,路在就記得那人臉上那寡淡清冷的笑容。

黑白的照片,照的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是合影,人就更顯得小小的,那人的位置也很偏,在合影的最左邊,那麽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裏。

路在卻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人,那麽漂亮精致的一張臉,微微側着的,那時候的路在雖然還是個孩子,卻已經喜歡上了那個調子。

再往後遇到了小舅舅,路在就覺着他小舅舅身上有那股子勁,那種自由自在全無拘束的寡淡樣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喜歡着迷。

路在低頭想着,自己一直喜歡的都是那樣的人,林飛怎麽想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這麽一個修腳的,天天又守着個巴掌大的店鋪,在雇了幾個人後,還真當自己是老板了似的得瑟起來。

路在忍不住的想,林飛要跟他小舅舅比簡直給他小舅舅提鞋都不配。

路在重新找回了力氣,他覺着自己應該沒怎麽喜歡林飛,他只是習慣了林飛在他身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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