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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格卿

從貓咪背上接下來的包袱，拆開是被裝好的貓飯。

太宰治的表情很微妙。

他聽過吃軟飯的男人，好像還沒聽說過聽貓飯的男人……

面對着貓飯，還算不上是男人的少年難得猶豫了起來。

貓咪坐在他的手邊爪子不滿地拍着他的手腕，少年的手腕白皙纖細，還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上面纏着已經松開了的繃帶。奶牛貓垂眸瞧着那絕對稱不上健康的手腕，尾巴啪啪地拍打着破床。

床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吱吱聲，連帶這整座破房子顫了顫，揚起一陣灰塵，蓋了他們一頭一臉。

奶牛貓伸出爪爪rua了一把自己的臉，看着髒兮兮的爪子，陷入了沉默。

完蛋。

今天……抓一條魚再回去吧？

阿治貓貓扭頭盯着自己那條已經變色的尾巴，對着那個不識好歹的小鬼露出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現實版的人不如貓。

少年看了看貓，再看看手裏的飯，猶豫着嘗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是他最喜歡的蟹肉。

不得不說，喬羽在寵物的餐飲上真的很舍得花錢買好材料，就算是不加油不加鹽的貓飯，都能作出另一種樸素踏實的美味。

因為缺少了調味料，導致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很突出，蟹肉的鮮香、蔬菜的清甜，就算配上了太宰治不怎麽喜歡的胡蘿蔔，都讓他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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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吃飯的樣子，跟貓咪吃飯的模樣微妙地相似。

貓咪坐在旁邊滿意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在心裏主動給他P上了“嗷嗚嗷嗚”的拟聲詞，感覺到了醫生投喂它們時的快樂。

正常來說，一碗貓飯是吃不飽的。不過喬羽給的量很足，加上太宰治在擂缽街過着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長期營養不良，他的食量減少，貓飯的量對他來說剛剛好了。

“謝謝款待。”太宰治已經很久沒說過這句話了，今天破天荒的又想起來這件事。

他不是沒有吃過美味的食物，在他的童年裏，飯桌上一直都有各大金獎廚師做出來的精品，普世意義上好吃的食物數不勝數，只是沒有哪一餐讓他吃得像今天這樣心滿意足，甚至已經到了有點快樂過度的感覺了。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嘗試到食物帶來的快樂。

他有點理解那些老饕為什麽那麽癡迷美食了。

“這是養你的人給你做的嗎？”少年吃飽了之後就進入了精力旺盛的時間，再也沒有剛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樣子，追着貓咪好奇地問東問西。

被問煩了，貓團成一團趴着閉上了眼睛，跟大多數帶崽的父親一樣傳達出簡單粗暴的相似意思：“閉嘴，睡覺。”

太宰治笑了起來，像一只偷到了油的老鼠，捂着嘴開心。

貓是不能多吃蟹肉的，但是對方就給貓做了讓它帶出來。

太宰治不知道對方猜到了什麽，但這種無言的溫暖關心，他終于知道為什麽貓會喜歡他了。

像太陽一樣。

光是靠近一點點，就已經能感覺到溫暖。

會讓貓眷戀，他也很喜歡。

太亮的光源會灼傷他，這種程度的一點點就夠了。

再多會上瘾的。

事實上，這碗貓飯是喬羽主動給阿治喵的。

不知道醫生出于什麽心态，看見奶牛貓好像要出門，突然問它：“要帶便當嗎？”活生生像它出去郊游一樣。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便當和郊游。

聽起來好像散發着巧克力香氣的小蛋糕，有蠱惑人心的味道。

奶牛貓眨眨眼，鳶色的眼睛裏是喬羽的倒影，顏色淺淺如滲透進了陽光。“……喵。”

喬羽低頭摸摸它的背，幹淨溫暖的手心是貓喜歡的。

貓貓沒忍住，上前拱了醫生的褲腳，被醫生溫柔地抱起來，放在了料理臺旁邊。

這還是第一次阿治獲得了中也喵的待遇，以前喬羽就連廚房都不讓它進。

平時阿治貓貓可能就準備偷吃大業了，但是今天不怎麽怎麽的，貓貓懶洋洋的什麽都不想做，門也不想出了，只想要待在醫生身邊。

廚房的采光極好，給喬羽打上了一圈柔和的光暈，讓貓心生歡喜。它趴在自己的爪爪上，看着醫生清洗食材。醫生垂眸看着它笑了笑，還帶着水珠的手指點在了它的胡須上。白色的長胡須就這樣挂上了一小滴水珠子，要掉不掉。

阿治抖了抖唇，那一點點的水珠就是不掉下去。

它順着阿治的胡須顫動~顫動，抖出了一個弧度，從胡須中部一直滑到胡須尾部，就是不掉。

貓咪的胡須是很敏感的，吊着水珠讓阿治喵超不爽，它忍不住伸出爪子把水珠拍掉，擡頭就見惡作劇的醫生笑容燦爛。

唔。

貓貓掂量了一下，又趴了下來。

算了。

那雙鸾色的眼眸似乎有鎏金的色彩，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食材的香氣盈滿了廚房，圍繞着奶牛貓，醫生做飯的時候偶爾會塞給它一點，名曰：“嘗嘗味道。”

味道是挺好的。

阿治貓貓吃到了一塊蟹肉，是喬羽買的高檔蟹，滿嘴都是喜歡的蟹肉鮮味。

接着醫生又轉手給它塞了一塊胡蘿蔔丁。

咦，不是貓喜歡的食物。

冷不丁地吃到了一嘴巴的胡蘿蔔，奶牛貓皺了皺鼻子。

好吧，帶着蟹肉香味的胡蘿蔔也不是那麽讨厭。

到最後，貓都不想出門了。

阿治今天想要留在店裏！

阿治想要醫生摸摸！想要醫生梳毛！想要今天還吃蟹肉貓飯！

喬羽把貓飯分成了兩份，給貓貓喂了一點，把剩下的打包起來，做成一個小小的便當，綁在了貓貓背上。

阿治：“……”

我懷疑你把我當工具貓，而且我還有證據！

幸好喬羽沒有讀心術，不然他很可能會大笑三聲：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想當年，奶牛貓來碰瓷的時候，喬羽也是一模一樣的想法。

貓咪就這樣被醫生趕出家門，阿治貓發現醫生真的沒有回心轉意，才一步三回頭，整得跟一個被負心了的姑娘一樣走了。

就是它天生一張渣貓臉，除了它自己，別人只會覺得它不知道在打什麽壞主意。

喬羽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所以才有了後來這一幕。

太宰治吃完了逗了一會兒貓，可惜貓也跟喬羽一樣，鐵石心腸、不為所動，讓少年無聊之餘忍不住手賤，一會兒撩撩貓胡須，一會兒拍拍爪子，一會兒摸摸尾巴，煩不勝煩，讓貓跳起來打人。

一人一貓跨越物種隔離鬧在一起。

一直表現都很超脫年齡的少年，這個時候終于流露出符合他這個年齡階段的稚氣。

簡單形容就是貓嫌狗憎。

“哈哈哈……”體質不好、體力不行的太宰治躺在地上笑出來，最後沒打過貓咪。

奶牛貓已經不是過去的貓了，它是被喬羽精心飼養的貓貓，眼睛有神、四爪有力、身手靈活，打區區一個弱雞太宰治不在話下。

就是打完了架，阿治發現自己更髒了。

貓咪打了個響鼻，準備去抓魚。

太宰治趕緊爬起來，“等一下，把飯盒帶回去！”

貓咪對着他翻了個白眼。

少年的意思挺明确的：把飯盒帶回去，下次再給我帶啊！

少年難得笑容燦爛，貓來之前的那點陰沉被驅散得丁點不留。

就讓貓很想揍他。

等貓貓回家的時候，喬羽就收到了一只水鬼上岸的奶牛貓，嘴裏叼着一條魚，尾巴上挂着一根水草，背上之前給它包好的包裹看得出來是重新綁上去的，沒有經驗的少年給貓貓橫着綁到了脖子上，看上去像是從哪家偷了魚的小賊貓。

奶牛貓出去的時候，喬羽給貓拍了一張背影，豎着尾巴跑出去的貓咪還被醫生拍到了隐隐約約的貓鈴铛。喬羽給它加上了文字描述：“詩與遠方，我去浪一浪”。

回來了，喬羽還是給貓拍了張照：“我錯了，我下次還敢”。

把兩張圖放在一起，喬羽自己看着就樂了，并在一起打上水印穿上了社交號，下面馬上就迎來一個“哈”的海洋。

只有阿治貓貓感覺委屈：“喵~喵嗚~~”

“好了好了，”喬羽努力壓下笑容，嘴角卻依舊勾了起來，用毛巾把貓包起來，解下它的小包袱，拂去尾巴上的水草，給它仔細的擦幹淨手腳。

經常擦身的阿治貓對這一套流程已經很熟悉了，要擡手就擡手，翻身就翻身。

喬羽把貓貓擦幹淨之後突然問它：“阿治，你是不是長大了一點？”

“喵？”貓貓歪頭殺。

喬羽：“體型比之前大了。”

醫生抱起貓咪去稱重，“體重也漲了。”

阿治沒覺得這有什麽，四條腿一蹲就躺下了，擺出一個經典的農民揣，長長地打了一個打哈欠，“喵——”

“好吧好吧，馬上就吃飯了。今天吃海洋味貓糧。”

“喵？！”什麽鬼！

阿治頓時哈欠也不打了，農民也不揣了，爬起來就纏着喬羽開始撒嬌了，“喵~”為什麽不吃蟹肉飯？

“喵~”吃貓飯嘛！

“喵！”我想吃！

喬羽感覺阿治變成了個耍賴的小寶貝，把貓貓抱起來好聲好氣地講道理：“不行哦，今天你已經吃了足夠多的蟹肉了。”

奶牛貓依舊锲而不舍地糾纏，喬羽只好放大招：“反正就是貓糧，你可以選擇吃或者不吃。”

阿治想跑，又舍不得醫生的抱抱，那個小腦袋就埋進了喬羽的衣服裏，悶聲悶氣地叫：“喵嗚！”我是不是你最愛的貓了！

聽不懂的醫生摸着它腦袋安慰。

嘤哥淡定地站在前臺，看着喬羽抱着貓，很有一種正宮的氣勢。

嘤哥：我就看你們這群小妖精怎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