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關于接待菲茨傑拉德一家的事, 喬羽還沒有想好怎麽辦。就憑他小兩層的房子，可能還沒有弗朗西斯他們別墅的一個客廳大。

反正弗朗西斯會有管家安排的。

喬羽對對方的鈔能力很有信心。他更關注的還是今天再次見到的小黑貓。貓咪已經沒有了之前被學生們圍着的千寵百愛。

醫生剛剛買完晚餐，遠遠地看到了還沒到放學時間就有一群小學生推搡着一個柔弱的男生出來, 他們先是嘲笑了一番瘦弱男生, 然後放下書包扔在了他身上，砸得對方趔趄一下坐在了地上, 還哈哈大笑。

明顯是被欺負的男孩子低着頭不說話, 他坐在地上起不來, 還被其他幾個人踢了好幾腳。這時候一只黑貓斜出飛奔出來，騎到了為首的一個男生頭上。男生大喊一聲，其他男生也被吓了一跳，欺淩的集團頓時散開來。

說白了, 這也只是一群未成年。

可惜貓也只是貓而已, 死命抓着人的黑貓很快被粗暴的男生抓下來, 身手不夠靈活的貓一下被抓住了, 反手被扔到了地上，滾出了好幾個圈。

喬羽認真看了看，發現黑貓不行啊，居然沒把人抓出血。

被抓的男生激起了血氣，沖着貓上去就是狠狠地踢一腳。

剛剛還在看戲的醫生這就立刻沖了上去, “喂！你們是幾班的！……給我站住！”

這話一出，幾個學生也看不出喬羽是不是學校的老師, 瞥了一眼那個坐在地上的呆子, 抓起書包免得被查到姓名，很快就跑遠了。

喬羽是個體力廢, 追不了幾米就停了下來。

坐在地上的學生望了喬羽一眼, 小聲說：“謝謝。”大概是認出來他不是學校的老師了。

喬羽打量了他幾秒, 發現這孩子居然長着一張清秀的臉。在确定他沒有流血的傷口之後，伸手想把坐在地上的學生拉起來。

孩子猶豫了一下才接受喬羽的好意，搭上了他的手。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喬羽只聽見他聲音小小又含糊地說：“謝謝。”

“不客氣。”常年做保父的醫生順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看到了孩子書包上的姓氏，想到在附近他經常光顧的面包店，以及那張和店主相似的面容，試探着說：“你家店裏的面包很好吃，我一直都很喜歡。”

Advertisement

男孩子驚訝地轉過頭來。

喬羽發現他有一雙和中也一樣漂亮的眼睛，聯想到了自家的貓貓，透亮的藍色有一種難得的澄澈。喬羽就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雖然我只是外人，不過我覺得你跟父母說一下比較好。”

學生會被霸淩的原因有很多，學生之間莫名其妙的差異都能成為欺淩的開端，而且大部人參與欺淩的人自己都說不清楚。但長期被欺負的原因卻很好找，除了學生自己，肯定還有學校、老師、家長沒有出手的緣故。特別是有些老師完全是聾啞人上崗，如果家長也沒有注意，那小孩在學校就會處于孤立無援的地步。

喬羽只是光顧他們家店的客人，卻也聽過夫婦兩對孩子的擔心。

小孩子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喬羽也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他轉身就去看那只躺在地上的貓咪。貓貓那身黑色的皮毛現在亂糟糟的，看起來精神狀态也不太好，眼睑下垂，整張貓臉髒兮兮。

醫生把自己的手伸給貓貓嗅了嗅自己的味道，貓咪就連樣子都不想裝，躺着就不想動，醫生看着好笑又好玩。确定黑貓不太抗拒之後，才輕輕地摸摸它的身體。幸好體外沒傷，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內傷。

小孩子沒輕沒重的，很難說這只笨拙的貓咪有沒有好好的保護自己。

之前幾次喬羽在路上見到它，每次都是在賣萌跟學生讨吃的，讓喬羽十分懷疑它的生存能力。

想想最近跟着三花貓學習的阿治，喬羽覺得阿治現在已經進化到了抓花那幾個小孩的臉都不會被摸到一根毛的程度。

他想要抱起貓貓，手裏還挂着塑料袋子，怎麽抱都不太方便。

就在喬羽打算把自己的晚飯扔掉時，男孩子上前說：“我幫你拿吧。”

他還沒走啊。

不是喬羽覺得他忘恩負義，而是這個男孩的表情不像是會多管閑事的樣子。大概是一直得不到友善的對待，這孩子對人防備的态度就連喬羽都能明顯感受到。

背着書包的學生拿着喬羽的晚飯跟在他身邊，綠眼睛的貓貓沒有拒絕喬羽的好意，柔順躺在他的臂彎裏，尾巴尖還彎了彎，算是打個招呼，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我叫喬羽，你呢？”

男孩子說話的聲音依舊不大，勉強能讓喬羽聽得清：“宮村……宮村，伊澄。”

喬羽想了一下日本人的稱謂習慣，“伊澄君。”

男孩子擡眼望了喬羽一下，認下了這個對他來說有點過于親密的稱呼，“嗯、嗯，喬、喬先生。”

“聽起來好奇怪。”喬羽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稱呼他，他們一般都會用“sensei”來叫他，因為“喬羽”這個音不太好發，直接就會省略掉。尤其是有一次喬羽忘了脫下白大褂就去便利店之後，就連便利店的人都會這樣叫他了。

宮村的頭更低了，“……不對嗎？”

“可以啊，聽到你叫我喬先生還挺新奇的：”喬羽笑着說。“不過我挺高興的。”

宮村又不說話了。他憋了好久才小聲開口問道：“貓、小貓還好嗎？”

喬羽垂眸看了眼黑貓，貓咪精神還不錯，就是眼睛的分泌物有點多，那雙翠綠色的眼眸有點發紅，可能是發炎了。“應該不是大問題，回去我會給它好好檢查的。”醫生側臉看了下宮村，只能看見男孩子黑色的發旋，他嘗試着說：“如果你在意的話，可以過來店裏看看它。”

“這孩子看起來挺喜歡你的。”

喬羽看不見宮村的表情，只能從他的語氣之中判斷他的情緒。醫生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宮村說：“之前……之前我也有喂過它，我沒想到它會突然跑出來……”

那個話語之中的低落，聽得讓喬羽覺得宮村貓貓更需要人抱抱。

“那你就經常來看看它好了，要給它帶好吃的，買貓玩具和貓草。”喬羽故作輕松說道：“要學會反抗，不能再被他們那些人欺負，因為你是有貓貓保護的男孩子。”

“如果你還是被欺負的話，保護你的貓貓又會受傷了。”

黑貓抖了抖耳朵，莫名其妙地聽着喬羽說這話。

它才沒有那麽正義，只是稍微有點無聊……就報答他這一次而已，絕對沒有下次了。

喬羽的高度看不清宮村伊澄的表情，貓咪的高度就大概能看到一點那個點頭的男孩子了。它把自己的尾巴伸直，尾巴尖勾了勾他的發梢。

夠了夠了，又不是什麽大事，為什麽要一臉快哭的樣子？

黑貓在他轉過來的時候，又若無其事地扭過頭。

喬羽觀察着他們的互動，挑了挑眉。

你們兩個這麽可愛，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嗎？

寵物店的位置距離學校不遠，喬羽推開門招呼宮村進來，男孩子拘謹地拎着喬羽的速食，還小聲道：“打擾了。”

喬羽笑了出來，指了個位置，“本來就是對外的店鋪，有什麽打擾的。來，把東西放在那裏，你可以在那邊看到裏面，我現進診斷室了。”

這個時間，阿哈還在帶着兩只小貓在外面，阿治貓也不在，整個寵物店就顯得有些空曠。

喬羽把貓貓放在診斷臺上，趁着貓貓沒回神的時候用上了束縛帶。

黑貓也是懵逼臉：喵？

貓貓開始掙紮，喬羽沒有管它，開始拿着儀器給它仔細檢查。

萬幸的是貓沒有被踢出內出血之類的傷，除了有點貓藓和眼睛發炎，其他一切都好。

喬羽松了口氣。

然後給貓貓洗了把臉，這種看起來髒兮兮的黑貓終于露出了它漂亮幹淨的臉蛋。

也不知道這是貓是不會還是懶，喬羽在它臉上還清理出了很多食物殘渣，有些明顯是好幾天甚至更久之前的了。

醫生戴着手套掰開它的嘴，果不其然地看見一嘴巴髒兮兮的牙，再不清理就會産生牙結石的那種。

喬羽讓宮村進來，讓他也戴上了手套固定住貓貓的頭。先是滴眼藥水，接着做剔牙和清潔。他剔出來的食物殘渣裏面，除了火腿腸那種貓貓不太能吃、人類卻經常喂的東西，居然還有疑是巧克力的殘渣。

醫生眯了眯眼，如果阿哈在，就知道這時候要夾着尾巴做狗了。

弄完了又是一只純正好看的玄貓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喬羽最後殘忍地把貓肚子上的毛剃了一大塊。

黑貓：？！

“喵嗚——！！！”

貓叫的那個慘烈，把宮村伊澄吓了一跳。

可惜它最想要求饒的對方無動于衷，它叫得再慘醫生都沒有手下留情。喬羽可不是那種會溺愛寵物的人，健康問題高于一切原則。

就算黑貓被剃毛就像是在割肉一樣，從威脅性的叫到可憐兮兮的求饒，十八武藝盡數使出，喬羽依舊是手起毛掉，把它貓藓以及周邊的毛都剃了個幹幹淨淨。

看得宮村莫名的心驚膽戰：就……喬、喬前輩突然氣勢好強。

上藥、包紮，為了防止貓咪舔到，喬羽還給它包上了好幾重紗布。

放下來的貓宛如奔騰的野馬，幾個跳躍爬到櫃子頂上，對着喬羽就是一個拍地飛機耳哈氣。它對于肚子上的包紮非常不習慣，各種轉身跳躍蹬腿，試圖把那些礙事的東西弄下來，卻怎麽都夠不着。

這只貓貓自己折騰了沒幾下，就累癱在櫃頂上。

喬羽也沒管這只任性的貓咪，他微笑着帶着宮村離開了診斷室，翻出了零食和糖果來招待他，只留下這只黑貓伸長了脖子。

想看，又看不見。

黑貓：我要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