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格卿

織田作之助抱着狗跟在喬羽身後, 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跟着對方回家了,更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讓他跟着回家。

對方的行動舉止、衣着打扮,無一不顯示着良好的出生和優越的生活環境, 和織田作之助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同樣生活在橫濱,卻是兩個世界的人。

織田不是沒有見過像喬羽這樣的人, 只是一般來說, 他們對織田都處于唯恐躲避不及的狀态, 跟人見到老鼠蟑螂的态度差不多。

懷裏的阿哈叫了一聲, 把織田作之助想漿糊一樣的腦子攪得更加混亂, 少年忘了剛才自己在想什麽,趕緊把狗子抱好。

體貼的少年還特意避開了狗子受傷的腿,卻有些迷糊狗子受傷的到底是左後腿還是右後腿, 兜着狗的屁屁陷入了另一重迷境。

織田作之助覺得自己可能陷入了幻想之中。

喬羽抱着貓咪走在前面推開門, 回頭看看那個半聳着眉眼, 沒什麽精神的少年。

“怎麽了?”喬羽問。

織田作之助的腦子又糊塗了:“不, 那個謝謝,沒什麽。”

進門就看到幹淨整潔的店面,一只漂亮的鹦鹉站在前臺的假樹枝上, 眼神炯炯地盯着他,目光之銳利讓織田的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織田作之助從來都不會懷疑他的直覺, 但明明他站在組織的首領面前都沒那麽緊張過。

這只鹦鹉比首領還要危險嗎?

少年感覺自己的腦袋裏的漿糊被勺子攪拌了兩下, 現實和幻覺更難區分了。

是因為他已經三天沒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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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因為他已經兩天沒吃飯?

織田面對這只氣勢非凡的鹦鹉,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轉眼卻看見那個會他一只手就能制伏的青年伸手把鹦鹉抱了起來,一頭靠在了鹦鹉紅色的腹部上, 還埋了埋對方的肚子。鹦鹉伸長了翅膀扇他, 看起來很兇惡的動作實際上只扇動起了他的頭發, 比起打人,看起來更像是給對方扇風。

織田作之助:“……”

這位差點成為預備役殺手的小先生精神恍惚。

原來青年是深藏不露?

“把阿哈放在那裏就好了。”喬羽給織田指了個地方,“然後你找個地方坐下,我做點早飯出來,馬上就好。”

于是室內就剩下那只兇悍的鹦鹉、裝睡的黑貓、裝死的哈士奇。

織田作之助的頭更暈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有點魔幻。

裝死的狗子一到他的主人面前,就倒在他腳邊撒嬌,嗷嗚嗷嗚叫得很可憐。那條受傷的薛定谔的腿微微抽搐,把織田作之助都整糊塗了。

狗的主人撲到了狗子身上,一臉緊張和擔心,好像狗子身受重傷。

織田更糊塗了。

他思想開始像夢游一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識攻擊了狗子,思緒已經到了考慮要怎麽賠償狗主人的事情上了。

雖然他沒錢。

在組織裏面老老實實工作了那麽些年,組織提供了吃喝之外一分錢都不會給他們。

阿哈聽織田沒聲音,準備爬起來看。

嘤哥一個眼刀子飛過去,阿哈原地躺平。左邊的腿抽得有點累了,換右邊的。

一直生活在相對封閉的環境裏,還沒正式接觸外面世界的少年,就這樣傻乎乎的被一條更傻的狗子賣了。

喬羽還态度很好的招呼着他吃早飯,還讓他上床去睡了一覺。

紅發的少年第一次遭遇這樣溫柔的對待,硬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沒辦法拒絕好人。

織田作之助躺在軟硬适中的床上,房間裏幹淨、整潔,窗簾遮擋了外面刺眼的陽光,被子有陽光烘烤過的味道。他想起做任務的時候曾經趴在高級酒店的通風管道裏,看着他的任務對象在比這裏環境要好得多的酒店房間裏活動,當時他對此一點都不羨慕,也沒什麽感想。

但是現在他躺在這裏,忽然有一種羨慕的感覺。

他以為他睡不着,實際上兩秒過後,少年就陷入了沉眠。

喬羽收拾完了織田作之助,才下來收拾兩只玩hi了的小動物。

阿哈已經很直覺地趴在樓梯口等他,兩只爪爪并攏放好,腦袋擱在上面,耳朵撇下,從低處擡眉看向喬羽,還硬是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在眼眶裏悠轉,以自己認為最可愛的角度企圖博取同情。

狗子還在心裏盤算,那個兩腳獸能抵掉它多少過錯呢……

明明不是它的錯,是兩腳獸的錯,對吧?

“噫噫嗚嗚。”阿哈小聲小聲試探。

喬羽冷笑一聲,提着狗子就往診斷室裏去。“不是摔傷了嗎?不是骨折了嗎?來,讓我給你好好包紮。”

哈士奇被提着兩只前爪,腳爪一路拖着地不肯走,像只半身不遂的狗子。“嗚嗚……”

“再叫你接下來一周都吃白菜胡蘿蔔。”

阿哈兩條後腿頓時站起來,非常配合地走進了診斷室。

亂步貓趕緊跟進去,擠着最後一點門縫都要擠進去。

這只狗總是在做出乎貓咪意料的事情。

剛剛出去跑步的時候,這只哈士奇在喬羽面前還是非常正常的活潑狗子,但是喬羽放它們自己去玩了之後,這只狗簡直瘋了!

黑貓從坐在雪橇車上變成了扒在雪橇車上,生怕被甩出去——也确實被甩出去了。

貓貓記仇jpg

所以現在來看狗狗倒黴問題嗎?

亂步貓眼神沉沉地盯着阿哈,阿哈原本還躺在診斷臺上拉成了長條的,它望着貓咪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就蜷縮了起來。

喬羽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看在這是他從小養大的二哈份上,喬羽給了它一個緩沖期。醫生手腳麻利地把阿哈的左後腿綁起來,讓它碰瓷假瘸腿變成真瘸腿之後,就把狗趕了出去。

亂步貓站在診斷臺邊上就開始哈氣,對着阿哈壓低了身體拍爪子。二哈大概也想起來它到底幹了什麽好事,這會兒縮着身體一蹦一跳往門邊靠。貓咪準備沖下去的時候卻被喬羽攔腰抱了起來。

“喵!”

黑貓像是要沖出去跟幼兒園的小朋友打架,結果被卻家長抱在了懷裏,滿肚子的不情願,喵喵喵大叫抗議。

醫生溫暖的手心順着亂步喵的毛摸,摸腦袋摸後背,再給貓下巴抓抓,亂步貓又想叫又想喬羽抓癢癢,左思右想硬是把抱怨都憋到了肚子裏發酵。喬羽不緊不慢地給亂步貓抓癢,将貓貓心裏那點小毛躁慢慢撫平了,再給它做了個全身檢查。

“今天第一天跑步,有拉傷嗎?”

“喵。”

“出去玩有沒有撞到?”

“喵……”

“阿哈沒輕沒重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咪……”

喬羽手法輕柔的給貓貓做按-摩,把黑貓身上那一點疲憊都揉在手心裏,像吹蒲公英一樣吹散了。

亂步喵的眼皮逐漸垂下,拉長了身體,變成了一張扁扁的毛墊子,咕嚕嚕冒泡泡。

出去跑一趟回家,又是個體力廢的黑貓,被醫生揉揉搓搓舒服得直接躺在診斷臺上睡着了。

喬羽伸手去撥貓咪的胡須,亂步貓那白色的長胡須抖抖。

喬羽在撥撥貓咪的胡須尖,貓咪的嘴唇動來動去就擺脫不了,直接用爪子把臉給埋了起來,一點胡須都不露出來,蜷成一個圓。

真是太沒戒心了。

醫生看着貓貓實力拒絕,渾身上下都是“別打擾朕睡覺”的意思。

貓咪真睡還是假睡,喬羽一眼就能看出來。

像是阿治貓貓那種就屬于超強戒備心貓貓,別說喬羽在,就連中也喵它們在,阿治貓都睡不踏實,只能處于假寐的狀态。像中也貓貓那種就屬于要定點睡覺的類型,有超強地盤意識,跟那種圈地盤守黃金珠寶的龍似的,別的地方都不要。

亂步貓還沒看出來很多,就是這只貓貓有點缺愛,在喜歡的人面前沒防備心的樣子傻乎乎的。

喬羽忽然又想:我是它喜歡的人嗎?

有了這個認識,喬羽眼底就湧出了笑意。

他摸摸貓咪的耳朵,睡夢中的貓咪伸出爪子就撥開了他的手指。“做個好夢。”

橫濱,異能特務科宿舍。

“我快要無聊死了。”江戶川亂步坐在一張旋轉辦公椅,整個人抱着椅背無聊地撐着地面,像只小烏龜一樣到處爬,還時不時轉個圈。

除了他之外,房間裏還有另一個女孩子。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連衣裙,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同伴。

“你怎麽受得了一直呆在這裏?”

僅僅是兩天沒有出門,好動的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快要發黴了。

所見之處都是無聊的事情,就像是被養在了金魚缸裏的金魚,還有監控攝像頭來拍攝他們的社會。

還太成熟的江戶川無聊到把這個完全稱不上熟悉的女孩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喂,我說你啊,明明不是你責任。”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戳中了女孩子的痛點。女孩抓着自己手裏的蝴蝶發夾,眼裏開始儲蓄眼淚,終于開口說出她這些天來第一句話:“要是、要是沒有異能力就好了……”

“是這樣嗎。”江戶川歪了歪頭,“可是沒有異能力也會有槍,沒有槍也會有刀,錯的不是工具,是使用工具的人吧。”

“可是,因為我……”

江戶川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鳥窩頭,媽媽的教育讓他有點見不到女孩子這樣傷心哭泣。而且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他惹哭人家的。“你別哭啊。”

“如果不想用異能力,那就不用好了。”

“雖然這裏的大叔很煩人,但是他們勉強算個好人。你的價值又不只是異能力……我是說,如果真的那麽在意的話,去學醫就好了。”

亂步開始語無倫次,說着說着就跑到了攝像頭面前,指着攝像頭問監控另一邊的人:“喂,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嗎?放一個女孩子在這裏也太過分了吧!”

監控屏幕的另一邊是種田山火頭,他好笑地看着畫面裏的亂步:我們想到的辦法就是你啊!

好友的兒子難搞是難搞了一點,本性不壞讓種田松了口氣。

亂步嘀嘀咕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女孩子哄好了,自己也累的不行,爬上床沒兩秒鐘就呼呼大睡。

然後他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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