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冬天對于貧窮的人來說是會帶走他們生命的死神收割季節, 對于衣食無憂的人來說卻是快樂的時候。

喬羽溜阿哈和亂步貓的途中開始下雪。陰沉沉的天空飄落下來零零碎碎的白色雪花,喬羽伸手接住了其中一小片,接觸到體溫的小雪花很快就融化在了喬羽的手心上。

亂步貓也好奇地擡頭望天, 雪花飄落到它鼻頭上迅速融化,貓咪發出了一個驚天泣地的大噴嚏,惹得喬羽忍俊不禁。

阿哈可能是其中最興奮的一個, 瘋狂繞圈試圖去啃那些飄落下來的雪花, 狗繩随着狗子的跑動一圈一圈地捆住了喬羽,醫生差點沒站穩要摔個屁墩。

帥哥摔個屁屁蹲就不帥了。

“阿哈。”喬羽叫了一聲,哈士奇字面意義上的懸崖立馬, 讓喬羽逃過一摔。狗子吐着舌頭讨好地湊向喬羽,被主人屈指彈了個瓜崩。

小雪讓地面都濕漉漉的, 亂步貓濕了爪墊。貓咪嫌棄地瘋狂甩手,看着雪水流在地上又黑又髒, 下不去嘴舔,回頭慘兮兮對喬羽發動可憐光波, 試探着爬上了他的肩頭。

醫生拍了拍蹲在肩上的黑貓屁屁, 在貓咪抗-議之前提醒:“僅限今天。”

得了便宜的貓趴在他肩頭上就不說話了, 黑色的貓尾巴繞過喬羽的脖子, 假裝自己是一條溫暖的黑色圍脖。

新的造型惹來殺手先生的注目。

跑了二十圈的自律少年停在了醫生身邊,和他一起漫步着回去寵物店。

“說起來已經是冬天了。”沒有帶傘的兩個人沐浴着小雪,哈一口氣都能看到白色的霧氣。“時間過得真快。”

紅發少年想了想, 他脫離組織跑出來好像還是前幾天的事,事實上已經在寵物店裏過了那麽久了。“是呢, 好快。”

“作之助有沒有聽過這個問題, 雪融了之後是什麽?”*

織田回答:“水?”

亂步貓也湊過來給了一個回答:“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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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咘咘。”喬羽吐槽:“兩個都是标準理科生的答案, 一點情趣都沒有。”

紅發藍眸的少年擡眼望向俊逸的青年, 早在秋風起的時候,青年就戴上了圍巾穿上了外套,現在從他的高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對方帶笑的眉眼。

喬羽好像一直都在笑。

所以寵物店裏總是笑聲。

無論是他,還是橫濱的其他小蟲子,都會被這樣的笑意吸引,現在的織田作之助感覺自己就是個清潔工,要定時定期把那些黏上來的垃圾和蟲子清理幹淨,好好守護醫生的笑容才行。

“那是什麽?”

喬羽笑嘻嘻回答:“春天啦春天。”

“溫暖又漂亮的春天。”

織田點點頭,“感覺春天和喬醫生很配。”

“真的嗎?我當做是誇獎的。”

“沒錯,就是誇獎。”

可能是被醫生感染,就連織田這種自我感覺遲鈍的人,都不知不覺會笑起來。

喬羽和織田作之助閑聊着回到寵物店,在門口拍掉了一身的小雪。喬羽趕着阿哈和亂步貓在門外甩幹淨小雪粒才肯放它們進屋。

阿哈還好,嬌生慣養的亂步貓纏着喬羽的腳,不肯自己舔毛非要醫生給它擦幹淨。

“嬌氣鬼。”喬羽嘴上嫌棄,手裏卻拿過毛巾。

擦了一只,另外兩只也跑過來要求相同待遇。

別管有水沒水,要一視同仁!

醫生指着帶頭鬧事的阿治貓:“小壞蛋!”

貓貓假裝沒聽見。

醫生抱着中也貓誇獎:“乖寶貝。”

中也貓不自然地抖抖胡須,埋頭趴在醫生懷裏。

亂步貓和阿治貓要離開的步子立刻掉了個頭,喵喵喵地開始抗-議。

順帶一提,亂步貓的愛稱是“調皮鬼”,倉鼠的愛稱是“喪喪”,網上的粉絲稱呼倉鼠卻是“樂佩”,源于前段時間那張困于高塔的公主而來。

醫生都不得不說一句,玩還是沙雕網友會玩。

幾個小家夥和喬羽玩鬧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正在給倉鼠們換木屑。敏銳的預備役先生察覺到了一點非自然的反光,擡頭就看到了特地放置在灌木叢裏的反光鏡。

那個角度?

少年在心裏計算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寵物店不斷來回的幾個形跡可疑的人。

随着寵物店的寵物們在網上出名,粉絲數量的不斷增加,各種求購信息層出不窮。社交號留言是最基本的,上門商談的也不少,糾纏過被堅決拒絕之後,還會有少部分人不死心。特別是橫濱這種包容力特別強大的城市,很多行為都可以算是灰色地帶合理試探。

那就今天把這個解決了吧。

類似的事情不知道幹了多少次的準殺手先生,決定搞一次大掃除。

傍晚金黃色的餘晖撒了一地,買晚餐材料的織田作之助稍微繞了一點路,解決掉了兩個觊觎寵物店的蟲子。

站在海岸邊的織田一腳踩着對方的頭,他的目光卻被泛着金黃色的粼粼海面吸引走,遠處的輪船響起鳴笛的聲音,是靠岸的提醒。不遠處的港口正在熱火朝天地幹活,這個時候停靠的船甚至會比平時更加熱鬧,搬運的號子響徹整個海岸邊。

這是橫濱獨有的黃昏景象。

“真漂亮,對吧。”

織田循着聲音望過去,不遠處一棟廢棄大廈裏坐着的少年,對方那雙鳶色的眸子閃着狡黠的光芒,讓織田不可避免的想起家裏那只狡猾狡猾滴貓咪。

他靠在了大廈的破舊欄杆邊緣,兩條腿從欄杆之間伸出來,晃着腳跟織田作之助打招呼。白色的繃帶幾乎纏滿了他的身軀,露出來的四肢都能看到繃帶的影子。栗色的頭發遮住了僅剩的一點面容,從織田的角度,除了眼睛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織田的目光平淡地從他身上轉移到海面上,“對,很漂亮。”

少年,也就是太宰治,垂眸望着那個沐浴在太陽餘晖底下的人,突然有了興趣。他本來想要爬過欄杆帥氣地從這裏跳下去,看到了實際高度之後腦子瞬間清醒,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從樓梯跑下去。

織田作之助想起之前奶牛貓想從貓爬架的頂層跳下去,一看高度也是同樣的表情轉身走去有借力的另一邊。

“真的好像。”紅發少年喃喃自語。

織田腳下的人忽然發出一聲呻-吟,喚回了他的神。他趕緊把腳放了下來,還很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剛剛忘了你了。”

躺在地上的人卻沒感覺到他的真誠歉意,氣得說不出話,他打着顫爬起來,拉着他的夥伴頭也不回的跑了。

技不如人趕緊走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紅發少年撓撓後腦勺,略帶苦惱。

“那種事情怎麽都好啦。”太宰治這個時候也跑下來了,眼神輕蔑地掃過逃跑的人,“反正那兩個人也沒幹過什麽好事吧。”

“不是這樣的。”織田無力地解釋。

他的目光從他們身上轉移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單薄。

體力廢。

可能是聽喬羽念叨多了,織田對這方面也開始注意起來。少年穿着一件帥氣但不保暖的風衣,過長的衣服明顯不合身,襯得對方的體型更加瘦削。

海邊吹來的風帶來一絲寒意,織田作之助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二話不說就系到了還在說話的少年身上。

圍巾上餘留的溫度貼合到了太宰治的皮膚上,好像被燙到了一樣,觸碰到的部分惹意逐漸上延,燙得太宰治話說到一半就腦袋一片空白。對方明顯比他高的體溫逐漸散失,圍巾裏的溫度逐漸替換成了太宰治自己的溫度。

他像只被驚到的貓咪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個正在幫他系圍巾的人,想跑又貪念來之不易的溫暖,最後只好僵着在原地發呆。

真的好像貓。

紅發少年不由自主地想到。

“啊,”織田作之助在對方不說話了才後知後覺,“不好意思,是我太突然了?”

那個上升的尾音,說話者自己都不确定。

“噗。”太宰治笑出了聲,“什麽跟什麽。”

織田躊躇了一下,思考會不會冒犯對方的時候,太宰治抓着圍巾笑起來,“謝謝啦。”

近距離看,對方的眼睛真的和阿治貓越來越像。

太宰治:“你真的太有趣了。”

織田作之助摸摸自己的發尾:“也沒有吧?”

“哈哈哈……明明就很有趣。”

旁觀了織田教訓人的整個過程,太宰治深知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此刻的表現卻有種迷之鈍感,一點都不符合他“殺手”身份的猜測。

還有一些不合時宜的溫柔。

太宰治摸着脖子上的圍巾,決定交來橫濱之後的第一個朋友:“我叫太宰治。”

“我是織田作之助,”織田回想了一下喬羽的教導,“請……多指教?”

“對對對,後面還有這句‘請多多指教’,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戳中了對方的笑點,織田卻心情很好的跟着笑起來。

織田看了看時間,有些抱歉地對他的新朋友說:“不好意思,有些晚了……”

家裏除了老板,還有三只貓咪等着貓飯材料。

太宰治不介意地擺擺手。

“作為……初次見面的禮物。”織田作之助在塑料袋裏掏啊掏,摸到了一個咖喱罐頭,“這個給你。”

咖喱愛好者織田誠意推薦:“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咖喱罐頭!”

太宰治接過罐頭呆了呆,織田已經拿着袋子快速跑了,“下次見。”

“什麽鬼。”栗色發的少年哭笑不得,“原來剛才一直護着的就是這個嗎?”

如果織田聽見,估計會很認真地反駁他:不止,還有胡蘿蔔、芹菜、甘藍、雞肉、鹽等一系列晚餐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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