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叫啊
謝銳言的奶奶不是普通的摳門老太太。她名叫許枝婵,年輕時是位有名的歌唱藝術家,在前年謝銳言剛去留學那會兒過世。
謝銳言對她的感情親昵,對韓峤的吐槽自然也帶上了懷念似的親厚。
許奶奶的藝術細胞都遺傳給了謝銳言一個人,謝家人之中,謝銳言在音樂方面的表現極佳,其他人卻都平平無奇。
所以謝銳言看着主卧的樂器,那副“我可以摸摸你的琴嗎”的表情,韓峤毫不意外。
然而謝銳言住在這裏的幾天,也沒有明确表達出他要問韓峤借琴玩一玩練一練的意願,也許是因為在這裏的樂器都太便宜了。
韓峤手上的這些“樣品”,再貴的也不過小一萬,而過去謝銳言拉過數把小提琴,每一把的價格都比伏羲廠裏簽單的定金還要高出不少。最便宜的那把,據說也上了七位數,貧窮限制了豪門外的人們的想象。
“很貴”的小謝總曾拿着那把“便宜”琴,在謝乘章的生日宴會上和他哥謝乾坤雙雙亮相。
那是場單方面吊打的“魔法戰”,據說是謝乘章有意為之,要挫挫二兒的銳氣,謝乾坤被謝銳言的氣場壓制,全程鋸木頭似的,完全比不過弟弟,到後面變成了謝銳言一人的solo秀。
豪門謝氏,不簡單。
能被除名扒衣服扔雪地裏的小謝總,更不簡單。
礙于韓峤和謝銳言剛剛開始“同居”生活,彼此都有幾分拘謹,二人平時在家基本不說什麽話。
伏羲對才有苗頭的疫情作出了靈敏的反應,公司絕大部分人提前放假,韓峤也傾向于在家辦公,偶爾才去研究所。
而謝銳言拿了些紙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韓峤走過謝銳言身邊時,看到上面是音符。但也僅僅是音符,各種形狀的音符,與其說謝銳言在寫五線譜,倒不如說他是在靠畫抽象的漫畫音符,消磨沒有手機的無聊時光。
韓峤終于忍不住問:“要是無聊,我的平板借你?你需要和家裏人報個平安嗎?”
“不用。”謝銳言擺手拒絕,繼續随性塗鴉,“真的感覺無聊,我會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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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長期睡眠情況不佳的亞健康人士,韓總對躺下就能睡着的年輕人表示很羨慕。
謝銳言白天畫點奇奇怪怪的畫,看會兒客廳電視,和韓峤一起掐着三餐吃飯,晚上到點就睡,第二天七八點起床。
韓峤沒有過同居人,不清楚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正常;也是很久之後他才發現,謝銳言一直在配合他的作息時間。
每到晚上,他們倆一個上了主卧的大床,一個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主客地位一看便知。
在韓峤家的第三個夜裏,謝銳言就出事了。
謝銳言睡熟之後,僅僅翻了個身,就從狹窄的沙發上掉了下來,腦殼砸地,duang的一聲響。
聲音沉悶不算大,隔了扇門更加聽不太清,睡眠質量不算好的韓峤卻聞聲趕來。
原本以為是剛買的葡萄柚掉地上了,想不到是謝銳言的頭。
韓峤打開茶幾上的小夜燈,邊問:“有沒有腦震蕩?”
謝銳言穿着卡通睡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只昏厥的狗熊。
韓峤沒有聽到回答,心裏一緊,湊過去查看,謝銳言突然彈起來,嘴裏還叫了一聲:“嗷!”
跟猛虎咆哮似的,韓峤語塞。
謝銳言:“吓到了?誰讓你說我腦震蕩。”
韓峤冷哼,語氣不算太好:“幼稚鬼,謝三歲。”
“哈哈哈……”
謝銳言剛開始笑,沒兩聲就停住了,笑容逐漸消失。
韓峤反倒笑了,伸手去揉了揉謝銳言的後腦勺:“果然腫了,摔疼了吧。”
謝銳言被無情鐵手揉得直抽氣,硬着頭皮說:“不疼。”
“我家沙發小,委屈你了。”韓峤的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客房門,“過會兒天亮了,我打掃一下客房,給你睡。”
謝銳言之前就覺得韓峤并不準備打開那個神秘房間,便拒絕說:“不用。”
韓峤:“你半夜滾下來磕到頭成了植物人,我還得負起責任養你半輩子。”
養半輩子這麽肉麻的說法,剛剛腦殼親密觸地、連笑一下都痛的小謝總竟然無法反駁。
韓峤:“還是你想和我一起睡?”
謝銳言:“不不不不。”
簡直就像小貓咪旋風搖頭,直男式抗拒.jpg
韓峤:“你對你的取向那麽沒有自信?”
謝銳言反唇相譏:“你們gay就是這麽套路直男的嗎?”
韓峤:“其實我也是直男,寶貝兒,媒體曲解了亂寫的。”
“誰讓記者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你還往套裏鑽。”謝銳言明顯也仔仔細細地看過采訪,拎開韓峤揉他腦瓜子的手,“別揉了,不要叫我寶貝!”
韓峤順勢接梗:“叫你女王大人?”
謝銳言一愣,韓峤在拿老梗逗他。
雖然身在客場,他也不能輸。
空蕩的客廳裏突然傳來一聲喑啞暧昧的女中音。
“你叫啊,韓峤——叫我女王大人——”
聲音低柔婉轉,末尾還帶了個銷魂拖長音的“嗯啊~”。
然而家裏只有兩個男的,跟鬧鬼了似的,韓峤剛剛沒被吓到,現在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智能設備抽風了?謝銳言,你有沒有聽到天貓精靈叫我名字?”
這時,又一聲:“韓峤~啊~”
韓峤一陣尿意往膀胱翻湧,差點要抱緊面前的死對頭:“謝銳言!”
他什麽都不怕,就有那麽一點怕鬼,不然也不會和謝銳言講畫皮的故事。
謝銳言恢複了男聲,推開韓峤湊上來的胸膛,垮着個臉威脅:“別調戲我,沒結果。”
韓峤的心砰砰地跳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是謝銳言這個小狗崽子幹的。
為了研究當代中青年網友對音樂與樂器的口味,韓峤沒少刷各種樂器和歌曲視頻,也接觸過兩聲類,現實中卻是頭一回見識到了男人發出女聲,還是他這位年輕貌美的……死對頭。
韓峤消化了一陣,擡起眼看始作俑者。
謝銳言也沒能嚴肅幾秒鐘,剛剛嘴角還跟拉到地板上似的,這會兒在燈光下憋笑,樂得酒窩都深了好幾度。
二人第二次見面後,謝銳言還是頭一次笑得這麽開心。
酒窩很深,像個黑洞,要把韓峤給吸進去。
韓峤看着它,什麽受驚吓的感覺都沒了,明明因為偏頭痛失眠到後半夜,現在覺得有點犯困。
謝銳言還在等韓峤發火,但什麽也沒等到——韓峤只說了一句“晚安”,就回房休息了。
又睡兩個小時,天還沒亮,韓峤從卧室出來,手上拿着一把拖把。
謝銳言也徹底睡不着,在沙發上翻過來翻過去,反複琢磨着他的禦姐音吓不吓人,韓峤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長長一柄拖把映入眼簾,每一條超細纖維的絨面上都帶着潮濕的水汽。
“做什麽!”謝銳言整個人團成一團蜷縮在沙發上,害怕韓峤報複性地用拖把碾上他的臉,“你別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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