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就挨了頓家法”

再濃烈的新聞也會被時間沖淡,這件事從最初全網口誅筆伐到中途發現是誤會一場再到最後模糊重點成聯姻,整個過程只花了一周時間,熱度漸退,當事人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

出院這天,紀如璋親自過來,委婉地表示歡迎知秾回家去住,不過姐姐來晚了一步,她問出這話時,紀知秾已經被陳清請進了厲少峣的車裏,最後紀如璋只能扒着車窗傳達了紀父的歉意。

聞澈當然明白紀父只是想借此攀附厲少峣而已,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又可憐紀如璋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被當做臺階的遭遇,這才委婉地給了個溫和的答案,說自己過幾日再回家。

——

別墅門口,阿景笑臉盈盈地上前迎接紀知秾,态度比之前更加殷勤。

屋裏一切都沒變,桌上的花依然是新鮮的玫瑰,只是真正的主人不在。

自知秾從醫院醒來,就沒再見到厲少峣,連結婚的一系列手續都是陳清代為出面辦理的。

合照和戒指都沒有着落,但他們的關系已經被法律認可并保護。

這層關系徹底把紀知秾拔出了泥潭,說是再生之恩都不為過。

聞澈卻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了,這幾日他就在想,厲少峣究竟要什麽,物質上的回報太俗,他這種人也不缺任何東西,那麽便只能用感情來回贈了。

或許只能更好地去扮演這個“替身”。

從前他将此視為交易視為工作,界線清晰,分割時也不覺得多痛,可今天,聞澈知道,自己必須重新審視這段關系。

阿景接了個座機的電話,走過來說厲先生今天晚上會回來。

知秾就忙着要給他做飯,冰箱裏已經堆滿了新鮮的肉菜還有一條斑文魚,阿景見他去拎那條昂貴的魚就心驚,忙道:“紀先生,你別勉強,這魚很難處理的。”

“我有經驗。”

紀少爺手起刀落,将魚去了內髒、魚鰓,剪掉魚鳍,魚尾,在魚身兩面各切了幾道斜刀口,然後開火熱油,沒翻食譜就駕輕就熟地調起了紅燒用的濃汁,一套操作行雲流水,不多時,魚肉就冒出鮮味與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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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光聞味道就确信這道魚一定比自己做的好吃。

可紀知秾這種背景的人,怎麽會有廚藝這個技能?

難道他在新東方進修過?

在阿景驚奇又仰慕的目光中,紀知秾做好了四道菜,清湯松茸則在鍋裏炖着,等厲少峣回來時,剛好能喝上一口熱湯。

兩人把菜端到餐廳的桌上,擺好碗筷。

阿景忍不住問:“紀先生,真看不出來,你還會這一手?”

紀知秾興致正高,也沒過腦就答:“以前經常給男朋友做,我為他學的。”

“.....”阿景确信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趕忙裝傻:“那,那一定很好吃。”

聞澈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見阿景沒有什麽心眼,也怕越描越黑,幹脆就打着哈哈敷衍過去了。

等到鍋裏的湯都炖足了火候,時間逼近六點時,屋裏的門才從外面開了。

厲少峣發型疏散,身上穿着一件寬松的灰色衛衣,跟平日的精英樣大相徑庭,少了生人勿進的淩厲,倒是多了幾分少年氣。平心而論,聞澈還是更喜歡這種放松狀态的小狼狗。

上次分開是吵了一架,兩人之間算是冷戰狀态。

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

紀知秾走上前,主動去挽他的手腕:“你...餓不餓?我做了一桌菜。”

“......”厲少峣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紅燒斑紋魚,辣子雞,麻婆豆腐,還有一道清淡口的小白菜。

“之前和你同桌吃飯時,看你偏愛辣口的菜,所以就...嗯,如果你覺得太膩的話,鍋裏還炖着清湯松茸。”

他仔細觀察厲少峣臉上的神情,卻看不出喜惡。

厲少峣雖然嘴上沒有嫌棄,但也就往桌上看了兩眼,就轉頭離開餐廳,一聲不吭地上樓。

一旁的阿景深覺自己的飯碗岌岌可危,這樣的菜式都入不了雇主的眼,那他這個非新東方畢業生豈不是更岌岌可危?

聞澈在兩件事上從不過度謙虛,一是表演,二是廚藝。

當年為了征服陸遠空的胃,他特地找米其林星級大廚拜過師的,學了兩年,很有小成,嘗過他手藝的人,一致認為他就是不做演員,去開個飯館也能發家致富。

厲少峣卻對他的作品不屑一顧,這絕對不會是菜品的問題,那只能是——人的問題。

是他大意了,他以為厲少峣豁出一切來給自己洗白解圍真就是陳清所說的“主動和解”,其實這就是個在外人面前給他留面子的說法,實際上,厲少峣根本沒想過要就此作罷?

既然不想理睬我,那為什麽要蒸發60億的市值來結婚?

紀知秾一閉眼,滿腦子婚後被冷暴力的悲慘生活。

為了防止這種悲劇,他必須趁早把話說清楚,于是也跟着上樓。

滿桌精心烹調的菜落得個無人問津的下場。

——

紀知秾走到卧室門口時,還擔心這人把門反鎖了,好在沒有,他順利走進主卧。

床上深灰色的被子隆起一團,像塊望夫石。

紀知秾腳踩在地毯上,像貓靠近主人一樣輕悄悄,等走進了,才發現厲少峣是趴着睡的,不僅如此,被子還蓋住了半個後腦勺,這在聞澈這種“養生達人”看來,實在非常不健康,還很孩子氣。

“厲先生?”話剛出口,就覺得喊得太生疏了,畢竟已經結了婚,他便改口:“少峣?嗯,阿峣?”

“望夫石”動了動,看着是沒入睡。

紀知秾這才擡手替他撥開被子一角,“你這樣不悶嗎?”

“......”

見他不理,紀知秾只能自說自話:“那個...這次的事情,謝謝你,沒有你幫忙,我恐怕就要留案底了。”

“之前那些事兒,挺不光彩的,我不記得不代表沒有發生,既然曾經做過,那麽承擔什麽代價都是應該的,我只是沒想到會連累你...”

“陳清應該跟你說了,結婚的那些手續協議,我都簽字同意了,他說這樣才能給厲氏止損...”

“我其實根本不值得你拿整個集團來賭,如果你現在後悔了,那結婚證還沒辦,戒指也沒換,就...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或者為了集團的利益考量,我可以陪你演幾年戲,你相信我的演技,我可以配合你做足場面上的功夫,等這場風波的影響徹底過去,你我就各自恢複自由身,兩不耽誤。”

“嗯...你看,可以嗎?”

紀知知緊張得像在參加畢業答辯,“導師”在被窩裏沉默了許久,聽到“兩不耽誤”時,才支起身體,看了一眼“學生”,野蠻又嚴肅,“我偏要耽誤你一輩子。”

紀知秾:“......”他沒想到對方是這個态度,“你是打算用婚後冷戰來耽誤我嗎?”

厲導師:“冷戰早在1991年蘇聯解體後就結束了。”

紀知秾:“......一點都不好笑。”

過了一分鐘,紀知秾的反射弧終于反應過來,這家夥在說冷笑話——哪有在冷戰中說冷笑話的?

“你,你不生氣?”

“早就氣飽了。”厲少峣又跌回枕頭裏,繼續趴着,“又能怎麽樣呢?你現在正式成了我的人,氣飽了就當省頓飯錢,日子還得過下去,還能離怎麽着?”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麽就那麽好笑?”

“想笑你就笑。這裏又不是紀家,你不用拘着。”他的聲音較之平時微微發啞,聽在知秾耳裏一陣酥麻,像是心髒過了道暖洋洋的電流般。

“你既然沒氣我,為什麽不吃我做的飯?”

紀知秾說這話時,輕輕拍了拍厲少峣身上的被子,力道不重,卻明顯感覺到被子下的身體僵了僵,厲少峣的臉色也剎時蒼白了幾分。

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你怎麽了?”猛地掀開被子,衛衣布料緊貼着背部,隐隐滲出紅色的洇跡。

紀知秾小心翼翼地卷起衣服邊角,衣服只拉到三分之一,就看到一圈白色的紗布。

再把衣服都卷起來,才看清厲少峣背上纏滿了紗布,其中有兩塊地方還滲着血。

“這,這怎麽回事?誰打你了?誰敢打你?!”知秾急得什麽話都說出來了:“我刀呢?”

厲少峣看他着急,心中很受用,抱着枕頭,委委屈屈地說:“沒事,就挨了頓家法。”

“家法?!”

“我爸拿藤條抽的,一億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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