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猴哥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飯，顧學林就催着程向陽帶他去市中心。

三個大人都對程向陽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看好林子，別讓他跑丢了。”

顧淑芬更是給程向陽賜了尚方寶劍：“他要是不聽話，你就把他扛回來，我來教訓。”

程向陽頂着巨大的壓力，騎上他的自行車，載着顧學林往城裏去。

小村子離市中心并不遠，大人走上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騎自行車估計不到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

顧學林坐在車後座，無神的望着路邊的田野，思緒都不知道跑哪了。

等他反應過來，程向陽已經在小弄堂裏停下車子。兩邊都是白牆黑瓦的兩層樓舊房子，跟媽媽工廠旁邊村子裏的房子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程向陽下車後，拖着車子向前走了幾步，才仰着脖子朝旁邊二樓的窗戶大喊：“王獻宏！王獻宏！在不？”

屋裏人聽到外面響聲，拉開紗窗向下張望，看到程向陽高興的揮手大叫：“在在在，我就來開門。”

還不等顧學林看清楚，對方就已經縮回腦袋，噔噔噔的飛快跑出來，大力拍了下程向陽：“嘿，向陽，你不是說要打工嗎？怎麽有空過來玩。”

程向陽被吓一跳，不滿的瞪眼道：“你小心點，別推我，沒看車上有人嗎！”

王獻宏這才注意到程向陽後頭的顧學林，好奇問道：“向陽，這是你弟弟？”

說着就想捏捏顧學林的小臉蛋。

顧學林沒等王獻宏碰到他，就迅速翻身，踩着車架子下地，避開了王獻宏的爪子。

程向陽也及時側身擋住王獻宏的毛手，解釋道：“老板娘的兒子，我帶他出來玩。”

他擔心顧學林怕生，又回頭安撫道：“林子，這是我同學，你叫他獻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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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學林才不怕王獻宏，王獻宏也是他的老熟人，他以前也叫他哥，所以張嘴就叫到：“猴哥！”

王獻宏愣了，然後狠狠的拍了下程向陽，郁悶道：“好你個三師弟，竟然把我外號都告訴小朋友。”

程向陽也不知道為什麽顧學林一口就叫出了王獻宏的外號，不過難得王獻宏吃癟，他趁機取笑：“是你自己太瘦，尖嘴猴腮，連林子都認為你像猴子。”

程向陽邊說着，邊把車子推到王獻宏家放好：“車子先放你們家，我帶林子去玩，下午來拿。”

“唉，你們等等我，我也去，天天呆家裏都要發黴了。”

“好吧，你快點。”

等王獻宏鎖好門，三人一起往市中心廣場走去，在那附近，有一條商業街，市裏有名的幾個大商場都聚集那一塊地方。來城裏玩，大家也基本都是到廣場和商場，往那走是沒錯的。

現在正是暑假，又是市中心，人來人往，雖然逛街的人沒有十幾年後那麽多，但也不算少。

程向陽緊跟着顧學林，就怕他摔着，或者一眨眼消失了。這個孩子一點都不好帶，都不讓他牽着！

顧學林正在煩惱呢，怎麽樣才能讓他們帶他去孤兒院呢！

這時正好一個小要飯的攔住程向陽，拿着個破碗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程向陽長相老實，人更老實，要是平時，他就給小要飯錢了。但是今天，他自己沒錢，口袋裏的放着的幾十塊散錢，是顧淑芬給他的。那是他和顧學林今天的飯錢，還有要給顧學林買東西用的，多的要交還給老板娘。

程向陽在尴尬，顧學林卻從自己口袋裏掏出好幾個五分錢一毛錢，放到小要飯的碗裏：“我就這麽多，都給你。”

小要飯看了看碗裏的錢，又看看比他還小一些的顧學林，低聲說了聲謝謝，轉身迅速躲進人群。

王獻宏戳了戳程向陽的腰，貼到他耳邊嘀咕道：“你家老板的兒子這麽善心？”

“嗯！”程向陽的一聲嗯，是飽含深刻的同情，同情的對象就是面前這個矮冬瓜顧學林。

程向陽知道一些顧學林家的事，顧淑芬不識字，之前就是拖着他幫忙參謀寫父子斷絕書的。所以這會，他已經腦補了顧學林看到小乞丐，同病相憐，天真的獻出了他自己所有零花錢。

顧學林心裏默默擦汗，又被這個老實人同情了！不過他前世就被程向陽同情習慣了，也不在意多這一次。他跟程向陽這麽熟，最後也只讓他當庫管，還真是因為受不了他這種眼神。

以顧學林的驕傲，又怎麽會喜歡被人同情。這種同情的眼神，在他看來很可笑。在他年幼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周圍的人只會拿他的事當飯後消遣，最惡劣的就是以前村裏的孩子，對他扔石頭。

等他生活的好了，卻來同情他以前的遭遇，根本沒必要！

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顧學林利用別人的同情心。這會他就佯裝天真的問道：“向陽哥哥，那個小孩沒媽媽嗎？”

程向陽搖頭：“不知道，可能沒有吧。”

顧學林眨巴着大眼，又問道：“那他為什麽不去孤兒院？”

“孤兒院？”程向陽也不明白，雖然城裏有孤兒院，但是視乎他見到的很多孤兒都是在街上流浪。

“向陽哥哥不知道嗎？猴哥你知道嗎？”顧學林如同每個小孩子一樣，打破沙鍋問到底。

王獻宏猜測道：“可能孤兒院住滿了，也可能他們不喜歡去孤兒院！”

顧學林期待看着兩個少年：“那我們去孤兒院看看可以嗎？”

“孤兒院，去那做什麽？那不好玩。”程向陽不想去，誰沒事會去孤兒院。

顧學林也知道自己着急了，但是他遲早要提，反正大人只會以為他只是好奇。

他拉住程向陽的衣角，可憐兮兮道：“以前我奶奶經常說要把我丢孤兒院，我想去看看孤兒院是什麽樣的。”

程向陽又心疼了，這個孩子，還不到一歲就離開父母，他爸爸又是那樣的人，沒想到他奶奶也這樣。他蹲下想摸摸顧學林的小腦袋，安慰他，結果顧學林一撇腦袋，避開了！

程向陽剛想開口安慰的話又憋回了嘴裏，這個孩子還是這麽不可愛！！！

顧學林扯着程向陽的衣擺催促道：“向陽哥哥，去吧去吧，就看看！”

程向陽為難：“可是我不知道孤兒院在哪，從來沒去過，我先去問下路。”

顧學林想說自己知道，可是一想到未來的舊城改造，他又猶豫了，他記得的是十多年後的孤兒院，現在是不是在那，他還真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記得路了，現在的s城跟二十年後的比較，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我知道，林子跟我走，猴哥帶你去。”王獻宏一把抱住顧學林，滿意的抱在懷裏。他一直想有個弟弟，今天看到這個孩子，就有種親切感，老早想抱起來摸摸小臉了。

林子和他一樣黑一樣瘦，別人要是不知道，一定以為這是他弟弟，瞧他們兩個多有兄弟相。

顧學林躲避不及，被抱了個正着。不過看在對方帶他去孤兒院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的讓他抱吧。

王獻宏要知道顧學林的心思，一定會把這個臭屁的小屁孩扔地上。這可真是個任性又自私的小鬼。

五歲的孩子，體重也不輕，抱了沒一會，王獻宏就腰酸背痛，可是他不好意思說自己抱不動，只能咬牙堅持着。顧學林明明知道，也裝傻，他就是要讓王獻宏以後都不敢主動抱小孩！

倒是蠢白的程向陽，見王獻宏一身大汗，主動說道：“把林子給我抱吧，你都熱成這樣了，別把汗都抹他身上。”

一聽到汗，顧學林寒毛都豎了起來！即使他沒潔癖，他也受不了別人的汗。

顧學林急急地要跳下去，王獻宏總算把他放在地上，甩着自己的手臂：“看不出來，林子可真重。”

顧學林這會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急沖沖的往前面跑。

程向陽被他吓一跳，趕忙追上：“林子，你慢點，小心別摔了。”

顧學林哪肯聽他的，跑的更快了。他現在很緊張，馬上就要見到他的子墨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結果才跑沒多遠，他就停下了。前面是岔路口，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走。他忙回頭大聲問王獻宏：“猴哥，接下來往哪邊？”

王獻宏不急不慢的走着，慢悠悠道：“急什麽，孤兒院又不會跑了，老子現在腰酸背痛腿抽筋，慢慢來。”

顧學林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耍王獻宏了。不過後悔也沒用，現在領路人沒加油，動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