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歪掉的啓蒙教育

晚上，顧淑芬那邊暫時不方便帶他們兩個，顧學林顧子墨又跟着羅薇薇回到她的地盤。

“子墨，跟哥哥來，哥哥給你洗澡。”顧學林拿了衣服，領着顧子墨進洗澡間。

顧子墨一蹭一蹭的慢慢走着。

“子墨，怎麽了？”顧學林注意到弟弟微皺的小臉，有些疑惑。

顧子墨搖搖頭，又低下頭不說話。

“子墨，要乖，哥哥問你話，就要回答，不然哥哥會生氣。”顧學林已經發現現在的子墨是個悶葫蘆，問了不見得會回答，必須要敲打！

但是他沒想到，即使他這樣說，顧子墨也緊抿着嘴不說話，只是很害怕的看着自己。

顧學林這才想到自己是在吓唬這孩子，這孩子現在最怕的就是大人生氣不要他。忙補救道：“哥哥說錯話了，哥哥是擔心子墨，子墨哪裏不舒服嗎？不舒服要說出來，不然哥哥會擔心。”

顧子墨很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說。他的腳有些疼，可是，如果他說了，哥哥會不會讨厭他？大胡子壞人說過，說他就是個賠錢的，窮人家養不起他。

顧子墨還沒明白窮人富人的區別，只知道如果他說疼，可能就會被嫌棄。他腳上這雙鞋，是阿姨讓他自己選，買來送給他的，他真的很喜歡。

顧學林也不再逼顧子墨，現在這個孩子有心理陰影，要等他走出來以後才能像對待正常小孩那樣對待。現在嘛，還是哄着吧。

他幫顧子墨把上衣脫掉，又去脫他的鞋子，但是他才碰到子墨的腳，顧子墨就瑟縮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讓他脫。

顧學林幫顧子墨脫掉鞋子，才發現他的腳上，竟然被磨出了幾道血痕。他忙把顧子墨另外一只腳上的鞋子也脫掉，果然腳也磨破了。

他這才想到，子墨的皮膚很細嫩，不像他這種從小丢在野外放養的這麽糙。像他們地下商場賣的鞋子，現在基本都是塑料的，邊角粗糙，質量很一般，別的小孩穿沒事，但是顧子墨卻不行。

他心疼的不得了，小心的摸摸顧子墨的腳：“子墨，疼你怎麽不說呢？”

“哥哥，我不疼。”顧子墨真的不覺得疼，以前媽媽打他的時候，都不許他說疼，現在這樣，不算疼。

Advertisement

顧學林這下也不敢給他直接沖水洗澡，他先幫顧子墨把兩只腳擦幹淨，找了敷擦傷的藥膏塗上，又找了塑料袋子幫他把腳包好，才讓他坐到浴盆裏洗澡。

顧子墨現在的樣子很好笑，就像一個烏龜被翻了身，四腳朝天。顧學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迅速給顧子墨洗了澡，這樣躺着，子墨肯定很難受。

顧子墨不知道哥哥在笑什麽，無辜的看着哥哥，不過他現在不敢亂說話，之前他沒說實話，哥哥似乎還在生他的氣呢。

等把顧子墨抱到床上，顧學林給自己迅速洗了個戰鬥澡，就找弟弟玩去了。不不，他是教弟弟讀書呢。

等羅薇薇回來的時候，顧學林馬上報告了這件事。第二天，羅薇薇就給顧子墨準備了襪子，讓顧學林給他穿上。

這一招還真見效，擦了藥膏以後，穿上襪子，顧子墨就不磨腳了。

不過羅薇薇還是吩咐道：“林子，你看好你弟弟，別讓他老走動，等傷口結疤了才許他玩。”

“是，保證完成任務！”即使沒有羅薇薇的吩咐，顧學林也打算這樣做。

其實顧學林很想直接把鞋子丢掉，重新買一雙高檔的童鞋。但是現在是不可能的，他們家現在就這條件，只能想辦法改善适應，卻不可能給顧子墨提供精細的高品質生活。

顧學林很多時候都覺得顧子墨除了那白白嫩嫩的皮膚，其他地方完全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按照顧子墨的話，以前他還有專門照顧他的阿姨，但是顧子墨自己會洗臉刷牙，也會自己穿衣，似乎除了那身皮膚能看出他以前吃的好，其他比窮人家的孩子還不如。

很多窮人家的孩子，父母只要夠疼孩子，別說三歲，就是六歲也不見得會自己刷牙洗臉。

顧學林很心疼他，決定自己來寵這個孩子。幫他穿衣穿鞋，幫他洗臉。

羅薇薇簡直要看不下去！好好的一個自理能力強的孩子，被林子這樣當嬰兒一樣照顧下去，遲早變成什麽都不會的生活低能兒！

可是自家林子這麽疼弟弟，做阿姨的能說什麽？兩個孩子關系好，不争不搶不哭不鬧，已經非常省心，她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了店裏，羅薇薇把店門開好，就走了，她還要去忙新店的事。

顧學林拿出本子，攤開壓在大板凳上，又拿了小板凳給顧子墨坐：“子墨，坐好，哥哥教你學拼音。”

這會早晨，顧客少，顧學林正好沒事做。

“我們先學啊哦呃。”顧學林在紙上寫上了aoe，然後握着顧子墨的手，帶着他寫。

“筆要這樣握，對，子墨真聰明，來，跟着哥哥這樣寫。子墨真棒。”

顧子墨被表揚了，臉紅紅的，仰着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顧學林。顧學林獎勵似的說道：“子墨知道為什麽這個讀‘啊’嗎？”

“為什麽？”顧子墨之前沒想過，但是哥哥問了，他就想知道。

“因為以前的人，每天早上起來，對着太陽練嗓子‘啊’，又是美好的一天。你看，這裏圓圓的是腦袋，後面有根翹起來的辮子。”

顧學林胡扯着，就是想加深顧子墨的印象，讓他聽到‘啊’就想到‘a’，并且想到怎麽寫。

“哥哥，那為什麽不是只有圓圓的腦袋呢？我們沒辮子。”顧子墨歪着身子瞅着顧學林的腦袋，怎麽都沒找到辮子。

“那是女孩子的腦袋，有辮子，有辮子就是女孩子。我們是男孩子，沒辮子！你看這個‘o’，就只有圓圓的腦袋。女孩子說話喜歡啊啊啊，我們男孩子一般說哦！”

顧子墨恍然大悟：“哥哥，那這個‘e’，缺了一塊，就是腦袋壞了嗎？”

顧學林抹汗，這孩子舉一反三能力太強，他有些抵擋不住：“當然不是，這是鵝，一種很漂亮的家禽。鵝在水面游泳，彎着脖子，在水裏的倒影，就是‘e’。”

顧子墨想象不出什麽是鵝，他還沒見過鵝，一臉茫然的看着顧學林：“哥哥，鵝長什麽樣呢？”

顧學林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這沒兒童讀物，之前把教孩子學習想得太容易，沒想到才開頭就碰上了困難，只能抱歉道：“子墨乖，哥哥以後帶你去看鵝，現在我們先學寫字。”

顧子墨乖乖的低頭寫字，他不能讓哥哥為難。雖然他很想知道‘鵝’到底是什麽樣的，什麽樣是叫漂亮，家禽又是什麽。

顧學林帶着顧子墨又寫了幾遍，才松開他的手：“子墨自己寫幾遍，要認真寫，寫好看一些。”

看着顧子墨在那認認真真的寫字，顧學林突然想到還得給顧子墨買字帖，別的錢可以省，字帖卻不行。

前世顧學林就是年紀到了，直接在山裏上的小學一年級。學校離奶奶家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他每天天沒亮就起床，用熱水泡下冷飯，往裏面加點醬油就能狼吞虎咽吃下。

吃的穿的，他什麽都可以将就。唯一讓他痛苦的，是別的同學父母都會給他們買字帖，還有其他課外書，他卻除了學校發的本子，什麽都沒有。被同學嘲笑的時候，他還嘴硬的說：“你們還得練字呢，我不用練。”

他确實不用練字，但是回家就得上山打豬草豬喂豬，回家洗衣做飯。要不是九年義務教育是強制性的，他爺爺奶奶怕被人嘲笑，他連學都上不了。

當時他怨恨過母親，如果不是母親離開了那個家，他奶奶爺爺一定不會那樣對他。他當時早忘記了在母親和父親離婚前，他就是被奶奶打大的。

山村有句古話，不打不成材，打孩子幾乎是天經地義。

顧學林跟着母親以後，到城裏讀書，就因為字醜，一直被同學嘲笑。幸好當時他也才八歲，母親給他買了字帖，每天花時間練習，總算讓字變得好看。

可是練字，改變習慣，卻是很煩躁的事。他不想讓顧子墨受自己受過的折磨，決定等薇薇阿姨來了，就跟薇薇阿姨提一下，讓她幫忙買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