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人渣和狗

“顧淑芬，你別亂說，錢我都給你的，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拿了！快把錢還我。”

“你要證明，我就給你看！”顧淑芬把兩個孩子推到程大伯身後，不許他們跟楊偉太接近。然後轉身就跑去她的辦公室找賬本。

顧淑芬很勤儉，而勤儉的人一般都有個習慣，就是記賬。事無巨細，每天的收入支出都會記。顧淑芬更是從出來打工起就有了記賬的習慣，只有每天記賬，她才能知道花了多少，怎麽去節省錢。

顧淑芬的賬冊是分開的，她自己的收入記一本，楊偉當初給她的錢又單獨記一本，再加上每天的支出賬本一本。等到她做生意以後，又換了新的賬本來記錄。

這會顧淑芬拿的就是記錄着楊偉給她錢的賬本。

記錄楊偉工資的那本賬本很舊，從幾年前就開始記，一般一個月記一次，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就沒有了記錄，而最後一筆記錄，是一九九一年三月份，她給了楊偉一大筆錢。

顧淑芬的字很醜，甚至除了阿拉伯數字，基本都是錯別字，有的更是用拼音代替。但是這賬本太簡單了，誰都能看懂。

楊偉最初每月給顧淑芬一百元，等到一年後工資漲了，每月固定給顧淑芬一百五十元。四年的時間，總計給了顧淑芬六千五百元。而這筆錢，就是在三月份的時候，一次性拿走了。

顧淑芬再從這本本子的末頁翻給大家看，記錄着她寄往老家彙款的金額，還有彙款單。接連四年，顧淑芬半年彙款一次，一次三百元，也是直到去年年底才沒有記錄。

這年頭，在山裏，一個孩子其實一年所有生活開銷也花不了兩百，甚至可能一百都多了。他們既沒有奶粉吃，也沒有紙尿布。斷奶後吃的就是米糊糊蔬菜湯，尿布更是破舊床單直接剪開的布頭。

顧淑芬紅了眼，指着楊偉大罵：“楊偉，如果不是你跟我說，老家那邊的彙款讓我別管，我去年年底會不給老家彙款嗎？你當時怎麽跟我說的？你有想過兒子在老家要人照顧，要錢嗎？你不寄錢，你那老媽能善待我兒子嗎！”

她心疼兒子啊，她努力賺錢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希望兒子能過的好嗎！每年彙那麽多錢，不就是想婆婆看在錢的份上，對自己兒子稍微好些嗎！

結果兒子竟然被虐待了很久。如果有錢寄回家，即使婆婆再讨厭自己，也不可能故意虐待自己孫子。老太婆那是故意把氣撒孫子身上，提醒她彙錢！

楊偉臉色變了又變，他知道顧淑芬有記賬的習慣，但是沒想到顧淑芬還留着。他以為以顧淑芬那種性格，當初恨他，就會把所有關于他的東西都丢了。而且他一個大老爺們，哪會去記賬，他能記得自己上交給了顧淑芬多少錢，那還是因為他的工資太容易計算。

他也是要面子的，這會有些下不來臺，而且他始終覺得自己沒錯：“我是拿回了我的那些工資，但是這四年多，那錢也是有利息的，你的工廠也有我的份。你就還了我那麽點錢怎麽夠，這工廠該歸我一半。”

顧淑芬被楊偉的蠻不講理氣得快瘋了：“你.......這工廠是我自己賺錢開起來的，關你什麽事。就你那點錢，夠做什麽！我的工廠是今年才開的，那時候你早把錢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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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大聲嚷嚷道：“那我的那些利息呢！你做生意總要本錢，之前我的錢就是你做生意的本錢吧，你開工廠的錢還不就是做生意賺來的，總歸工廠還是有我的一半。”

顧學林現在才見識到這個男人的死不要臉。前世他懂事的時候，已經十多歲，那個時候，楊偉這個這渣滓也修煉成了一個精明老道的商人，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像個地痞流氓。

顧學林拉拉母親的袖子：“媽媽，你這帳，算錯了。”

顧淑芬聽到兒子這麽一說，心一涼，難道自己真應該把半個工廠給這個惡棍！她不甘心，這是她的心血！她們一家的未來都在這廠子和那幾個店鋪上。最讓她不安的是兒子的态度。

“媽媽，你怎麽忘了呢，這家夥，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你只記了他給你多少錢，拿走多少錢，但是你養着他的開銷，忘了算了。”顧學林第一次覺得媽媽有點笨，這點帳都算不明白。

兒子這麽一說，顧淑芬只覺得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廠子雖然重要，但是兒子的态度，對她來說更重要。店鋪、工廠，她都可以努力拼搏再來一次。她顧淑芬不認輸，也不怕苦，沒了現在的廠子，她一樣可以開個更大的。

唯一真正讓她無力的，就是自己的兒子。這幾乎就是她唯一的弱點，幸好這個弱點，現在也是她的福星。

“乖兒子，媽媽有另外的賬本記着呢，不過沒拿過來。媽媽就當以前養了一條狗，這會狗丢了。”顧淑芬蹲下身子抱住兒子，兒子能一直站在自己這邊，讓她真的太窩心了，只要兒子在，其他都無所謂。

顧學林不贊同道：“媽媽怎麽能把這個人渣和狗比呢，太侮辱狗了。程大伯家的阿黃，至少還知道看門。就是再不懂事的狗，見了主人也會搖搖尾巴叫兩聲，哪像這個人渣，吃了都不記得是誰養着他。”

楊偉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嘴巴這麽厲害，竟然能說出這種話，這是羞辱，他沖過去就想揍顧學林：“你怎麽說話的，小雜種，我是你爸！”

顧子墨一直懵懂的看着大人們，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這會見大惡人要打自己哥哥，即使很害怕，也撿起了一塊小石頭往楊偉身上砸，大聲哭道：“大壞蛋，欺負我哥哥，我打死你！”

不過他個頭小，力氣更小，石頭只砸到了楊偉的腰。

但是這樣就足夠惹火楊偉，楊偉大怒道：“顧淑芬，你好樣的，竟然早幾年就外面有男人了，連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程大伯老實了一輩子，很少人跟紅臉，但是就見不得楊偉這樣的，立刻過來攔住他：“你這人，快出去，不然我打人了！”

顧淑芬覺得楊偉這人太好笑了：“我跟你這麽多年，雖然不是天天在一起，至少一個月大半時間都會見面吧！這種話你都說的出口，你腦子沒問題嗎！”

楊偉哪聽的進去，這會他只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那孩子不是你生的也是你姘頭的兒子。顧淑芬，你早就有外心了，所以才那麽幹脆走人吧。我就說哪有女人會不吵不鬧直接走人，果然你這女人就不是好東西。賤......呸呸呸”

楊偉還想罵，卻被人扔了一嘴泥巴，滿頭泥土。他這才住了嘴，惡狠狠的瞪向躲在大人們身後的大兒子。

“這是我家的廠子，你還有膽子在這罵人！滾！”顧學林憤怒得想拿刀子捅死這個混蛋，前世的事，已經過去了，但是如今這混蛋怎麽還這麽糾纏不休，又來傷害他的母親。

“對，再不滾，我們就打人了！”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都喊起來。

他們跟楊偉不熟，跟顧淑芬卻很熟，這個女人的精明能幹他們都深有體會，甚至有點怕她。心裏有時候還會暗暗幸災樂禍，認為她老公不要她，就是因為她太厲害，吓跑了她男人。但是誰都沒想到她的前夫竟然是這樣的人，難怪一個女人會被逼成這樣。

是個男人就要養老婆養孩子，楊偉不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竟然還有臉來要錢，簡直把男人的臉都丢盡了。抛妻棄子以後竟然還懷疑是老婆偷人，真夠窩囊，他怎麽就沒想想，他這麽說他前妻，最不光彩的就是他自己。本來沒綠帽子，他自己硬是要戴上一頂，真夠矬的。

要說男人花心，想對外發展，這估計很多大老爺們都暗地裏想過。但是自己一沒錢，二沒權，哪有女人願意來讓他們泡，這種事，他們也就當玩笑開開。當然如果哪個男人真要外面還泡到一個年輕漂亮的，他們說不定心裏還要羨慕妒忌恨一番。

楊偉本來就是他們羨慕嫉妒恨的那種男人，但是這個男人太孬種，竟然老婆兒子都不要了！這就不夠男人了！

成功的男人就要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再不濟，跟前妻搶孩子還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跟前妻要錢！要錢還是男人嗎？這是孬種軟蛋！而且算完賬下來，竟然是一直老婆養着他！軟飯男啊，小白臉！

楊偉寡不敵衆，被人推推搡搡摔了幾跤，爬起來還不敢還手，只敢罵罵咧咧：“你們等着，等着，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好過的。顧淑芬，你小心點，我一定會拿回我的錢。”

這會楊偉也不想要兒子了，本來他是兒子和錢都想要，但是這個兒子就是個白眼狼，還是個惡狼。真要養大了，說不定反咬自己一口，寧可就當沒生過。反正這孩子他也沒抱過幾次，沒什麽感情。

果然只有自己心愛的女神，才是最溫柔美麗善良的，他以前瞎了眼才會娶顧淑芬。而那個兒子，更應該在剛出生的時候就扔了喂狗，省得給自己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