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自然之道

身在學風很盛的楊河村，謝春山和謝小聰自然是對讀書很有興趣的，可他們不喜歡算學。

枯燥、乏味、難！

謝東之前就表現出了很強的算學天分，他們雖然吃驚，但真的沒有想到，謝先生至今還在額外給他上算學課程呢。

《九章算術》裏面的問題，太難了。

謝春山和謝小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抗拒。

謝辭淵當然也看的出來，他并沒有強求，而是取了一個新編好的小冊子，那上面寫的內容大概就是小學時候學的《自然》吧，就是對一些自然現象的解釋。

處于一些原因的考量，很多內容都沒有寫上去，上面的東西比《自然》課本還要淺顯一些。不過上面涉及到的知識面很廣，讓謝小聰和謝春山看看，說不定也能看出來他們對什麽更感興趣。

二人同看一本書，上面有寫種子發芽的順序，種子的什麽地方被破壞了就發不了芽，有關于雷電的二三事，還有地動時候形成的破壞，人們要如何應對等等。

雖然不是故事書，但是這本書上面的許多東西，謝春山和謝小聰都不曾聽聞過，很是新奇。二人看的入迷，只是沒一會兒兩人便争吵起來了。

“你翻那麽快幹什麽？我都還沒看完呢。”謝春山語氣有點不爽。

謝小聰則是欠揍的說道：“誰讓你速度那麽慢的？能不能學學我？看快點不就行了嗎？”

“誰跟你一樣就看個囫囵，你看的快，那你都記住了嗎？”

“這不是故事嘛？看着打發時間罷了，還用記住？”謝小聰驚了。

謝春山：……

謝辭淵：……

謝春山覺得，這就是個傻得，原本還十分氣悶，這會兒也覺得自己不該跟傻子計較。只是書看完了，心裏難免更羨慕謝東了。

Advertisement

謝先生不愧是狀元爺啊，這裏的藏書真是太豐富了，涉獵極廣，謝東能夠每日來此，看到這麽多書，可真是太幸福了。

羨慕嫉妒，謝春山擡起頭，眼神幽幽的看了謝東一眼。

謝東正在解題，九章算術已經學了一半，謝先生教完之後就會出題目讓他自己算。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謝東看過去，然後不明所以，“你看我幹什麽？”

謝春山撇撇嘴，沒有說話。

這本《自然》內容并不多，他跟謝小聰兩個人一會兒就看完了，趁着時間還早，他大着膽子上前，又問謝辭淵借了別的書看。

身後那三四排書架上，全都堆得滿滿的。

時間過的很快，謝小聰和謝春山不想走，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臨到離開的時候，謝春山還是拽了拽謝辭淵的衣角，問道：“謝先生，我以後可以來你這邊看書嗎？我也不白看，我可以給你錢，你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吩咐我去做。”

謝春山想，若是謝先生收錢的話，那應該就沒有想過要收自己當學生，畢竟錢貨兩訖的事兒。若是謝先生選擇讓自己給他幹活兒，那自己能不能認為這是謝先生在考驗自己？那自己是不是還有點希望？

想着，他便兩眼亮晶晶的望着謝辭淵。

謝辭淵可沒有想到謝春山腦子裏這麽多彎彎繞繞的，點點頭，說道：“行，你有空就來看。”

說完，又看着謝小聰說道：“你有空也可以過來。”

謝小聰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次自己欺負謝東的時候，恰好被謝辭淵抓住的事情，不知道為何，心裏忽然有些羞愧。他低下頭，“我知道了。”

現在上課的時候，同學跟謝東也都玩的很好了，幾乎沒有人再說謝東的壞話。他以前說習慣了，偶爾也會冒出來一兩句，立刻就被以前跟他玩得好的朋友制止。

謝小聰以前是深信他娘的，可是現在他心裏有點迷茫。

之前他也問過他娘，可他娘還是堅持謝東和謝東娘都不是好東西。但，這段時間，自己跟謝東的接觸也不算少，也沒從謝東身上看到什麽讓他讨厭的地方。他娘說謝東的那些壞地方，他都沒有看到。

雖然有時候，他也會讨厭謝東就是了。可他知道，自己讨厭謝東，是因為羨慕謝東。

謝小聰回家之後，他娘便立刻問道：“你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娘，你以後能不能不要說謝東不好了？我覺得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謝小聰娘皺了皺眉，問道：“你怎麽忽然這麽說？”

“沒有，就是這段時間跟謝東接觸多了，他人不壞。娘你再天天說他的壞話，我都不好跟同學相處了。”

謝小聰娘怔了怔。

“謝東他，現在跟同學都處的很好嘛？”

“當然啊，他可是謝狀元的學生，夫子都對他另眼相看的。很多人都說，謝東往後前程可不一般了，說不定就會一飛沖天呢。我今天還跟他一起去謝狀元家裏了，謝狀元家裏好多書，我喜歡看。謝先生說，我以後都可以去看的。他雖然沒有說別的話，但是我知道，他肯定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娘，你別說謝東和他娘壞話了好不好？”

他現在确實不會再欺負謝東了，可自己的娘親還在說謝東他娘的壞話，這讓謝小聰在面對謝東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虛。

謝小聰娘沒在意他後面說什麽，只問道：“你去謝狀元家裏了？”

謝小聰點點頭。

謝小聰娘便思考起來了。

說起來，謝東娘長得不像是農家女，太好看了些，又識文斷字，溫溫柔柔的，所以她确實不喜歡謝東娘。可要說有什麽仇恨，那自然也是沒有的。

至于為什麽要說謝東娘的不是？那大概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謝東娘才剛剛嫁進楊河村沒多久，有一天一個老嬷嬷找到了她，給了她一點銀錢，教了她一些話，讓她散播出去。

她聽了一下，就知道這人是不想讓程氏好過。她猶豫着要不要答應，那老嬷嬷一眼不和就加了銀子，還說道：“你只是動嘴說兩句話，就能得到這麽一筆銀子，你還在猶豫什麽？”

謝小聰娘覺得這話有道理啊，貪念入心，就答應了下來。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那嬷嬷都會來送錢。家裏的日子好過許多，也能給兒子買紙筆買書，謝小聰娘覺得這樣也挺不錯的，至少兒子有錢讀書。

她之前是為了錢，為了讓兒子有個好的前程。現在因為兒子的前程，這事兒也不能幹了，謝小聰娘也想的十分清楚，便點頭說道：“行，你跟同學好好相處，娘以後不說便是了。”

少了一筆銀子拿，她還挺遺憾的。

但現在家裏不缺銀子，為了兒子，她往後不說那些話便是了。

幾日之後，謝辭淵便揣着榨油機的圖紙去了歸零寺。

歸零寺在山腰往上，有上千臺階需要爬，謝辭淵擡頭望去，只覺得沒有盡頭。

阿明跟在謝辭淵身後，望着這麽長的臺階說道：“少爺，不然咱們還是找個轎夫過來吧，這要是硬生生爬上去，也太累了。”

謝辭淵以前有假期的時候也出門旅行，有時候出公差也會走很遠的路，所以對于眼前的這些臺階，謝辭淵并沒有被吓到。

他搖搖頭，說道：“爬吧，等你站到山頂，你會很有成就感的，那種滿足感是被擡上去怎麽也體會不到的。”

每一個臺階都不算高，兩人慢慢往上爬，謝辭淵還讓阿明帶了一些零食在身上，一邊爬一邊吃點東西，再欣賞一下眼前的美景，等站到歸零寺門口的時候，阿明整個人都還有些不敢置信。

“我們這就上來了？”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一點兒也不累的慌？”

阿明點頭，而且還感覺到了出來玩的快樂。

因為提前遞了帖子，妙緣大師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見到謝辭淵，妙緣大師就端詳起了他的面相，而後微微搖頭，謝辭淵問道：“大師，我有什麽不對嗎？”

“嗯……你的命格像是被突然改了，不該如此。不過，你現在看起來倒是很有福相，前塵如何便都是浮雲而已。我聽說，你有個東西需要我幫忙做，怎麽還不拿出來給我瞧瞧？”

謝辭淵喜歡跟直接的人打交道，聞言便将圖紙取了出來，遞給妙緣大師，“你看看，可否做得出來？”

妙緣大師一直都覺得，論解簽看相，他不如師兄，可是在機關這一方面，當世再不找不出一個比他強的來。這東西，他要是做不出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做出來了。

接過圖紙一看，妙緣大師便暗呼精巧。

“這樣的巧妙，當真不錯，也虧得你找上我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說着便拿着圖紙直接離開了，旁邊的小沙彌倒是沒有覺得奇怪，還對着謝辭淵微微笑了笑，說道：“謝施主勿怪，師父他就是這樣，見到了有趣的機關便會忘乎所以。”

謝辭淵心中有些感嘆，只說道：“怎會見怪，正是因為大師的這種品格，才能讓他在此一道，有如此成就啊。”